新河财政预算再试验：先上课再恳谈

　　本报记者 王 娜

　　温岭新河报道

　　3月9日上午11时，阳光打在陈元方的脸上。作为镇级人大代表，陈元方等人有关加快新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扩大农村垃圾清运覆盖面的提案刚刚被大会全体代表表决通过。

　　这是浙江省温岭市新河镇第十四届人大第七次会议，例行的会议在温岭市政府的支持下，被新河领导班子导演成新一轮的公共预算改革。

　　与去年不同的是，《新河镇财政预算民主恳谈实施办法》(下称《实施办法》)的制订，“两上两下”的民主恳谈程序被正式写入实施办法，改革也在专家集中对代表们进行预算公共知识培训的基础上展开。

　　首先由代表们分组对预算草案进行民主恳谈和初审；再召开全体代表与政府的对话会议，并在政府和人大主席团的联席会议上对上述两轮意见进行讨论修改。此后，人大代表再次对政府的预算修改案进行民主恳谈，形成5人以上联名提案。最后，由联席会议根据代表提案确定最终预算案，并提交全体大会审议通过。

　　中国政法大学蔡定剑教授在全程观摩之后给予了这样的评价：将温岭原创的“民主恳谈”方式引入政府体制内，完成人大代表和政府之间的直接对话，这是对基层人大开会程序的改革。

　　浙江省人大财经委主任徐培金表示，预算改革最大的目的是提高公民参与程度，让预算更阳光。此外预算要解决的是平衡问题，这是改革的重点也是难点。

　　在新河镇2006年的预算报告中，真正的“民意”已经悄然形成。

　　公共预算课堂下乡

　　46岁的陈元方不仅是路边村的支部书记，而且是新河镇、温岭市、台州市三级“资深”人大代表，拥有大专学历。这样的人在新河镇110名人大代表中并不多见。从去年的改革结果来看，由于“公共预算”相对专业，代表们缺乏相关知识和经验，民主恳谈最终偏离了预算，成了“诉苦会”。

　　今年，新河镇政府特别在人大正式开会前，邀请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副院长马骏、讲师牛美丽和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贾西津，把“公共预算的课堂”搬到新河。

　　3月6日上午，培训会在镇政府一楼会议厅举行。“因为不是正式会议，我们没有强制要求参加，可还是来了80多人。”担任培训会主持人的新河镇人大常务副主席娄建荣对记者说。

　　马骏告诉代表们，政府在花公众的钱，必须向公众公开，钱最后花到哪里去了，“公开性原则会让政府预算更好地为公众服务”。牛美丽针对预算编制的具体技术要求和原则做了讲解，贾西津则主要就人大代表的权力和公众参与问题发言。

　　按照《实施办法》，代表们在培训后将自由分成工业、农业、社会三个小组对预算报告进行初审，培训的效果立即在下午的分组讨论中表现出来，与预算相关的专业术语出现在代表们的发言中。

　　3月6日下午，陈元方等代表拿到了《2006年财政预算细化说明》，共分四个部分，详细列出了10个方面的收入来源，共计11078万元；15个方面的支出预算，共计9297万元；还包括1500万的消化赤字和280万的预备费。

　　横塘头村的颜梅友指着《细化说明》说，2005年农业支出2172万元，而2006年预算仅1645万元，相差522万元。现在中央正在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加大对农业的投入，为什么我们镇对农业的投入反而减少了？颜梅友的质疑立即在农业组引起代表们的热议。

　　争议政府的“钱袋子”

　　在陈元方眼里，今年的公共预算改革与去年最大的不同在于开会程序的完善，让代表们有更多的发言机会。

　　8日上午，新河镇第十四届人大七次会议召开，依然是惯常程序：选举镇长和2名副镇长，之后新当选的镇长郭海灵宣读政府工作报告。

　　下午，真刀真枪的公共预算改革拉开序幕。主席台上，镇党委书记金良明、镇长郭海灵、人大常务副主席娄建荣和分管各领域的6个副镇长一字排开，接受79名正式代表和200名列席代表的考验。

　　首先由三个小组的组长宣读初审报告。随后，娄建荣宣布代表们与政府领导班子的对话开始后，市人大代表、东长大村的颜友定立即发言，提出了塘下片村民对于饮用水建设、垃圾处理以及农业补助截留、农业投入减少等问题。

　　镇长郭海灵回答说：预算草案中提到的环卫综合楼实际上就是解决垃圾处理的环卫中转站，建成后能解决60%的村的问题，力争通过一到两年的努力解决全镇村民的垃圾处理问题。对于农田补助的截留问题，分管农业的副镇长金可法回应说，截留的部分主要用在了图纸设计、规划、验收等方面。至于对农业的整体投入减少，是因为去年的标准农田改造任务是12600亩，今年只有8000亩。

　　大会持续近2个小时，发言的人大代表和列席代表共计14人。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张惠玉跟去年一样，仅被问到一个问题，代表们关注的核心依然是民生问题。不过，代表们并没有对镇领导的回答进行再次质疑，他们在此前民主恳谈会上提到的关于进一步细化预算说明和审议2005年预算执行情况等问题，在大会上没有提及。根据新河镇《2005年财政收支执行情况》，去年，镇财政收入为11506万元，完成预算的107%，支出10728万元，完成预算的99.9%。

　　下午4点40分，人大主席团和政府召开了第一次联席会议，具体讨论对草案的修改方案。书记金良明根据代表们的发言提出修改意见，会上的争论并不多，修改方案迅速形成。

　　马骏教授分析说，标准的预算报表，应该以部门预算为单位，清楚标明为什么立项，项目要实现的目标，由哪个部门负责等。此外，还要告诉老百姓，预算是怎么算出来的。

　　预算修改重视新农村建设

　　3月9日上午8点半，陈元方领到了《关于新河镇2006年财政预算项目调整的说明》。说明对原草案中6大项进行了调整：市民小区排水管道调增为15万，老城区街面维修改造增加为100万，塘下片校网调整增加到80万……此外，还对其他项目作了相应的减少，保证收支平衡。其中，特别把“机关工作人员培训考察50万”项目条款，修改为“机关工作人员及村干部培训考察”，这笔钱将部分用在新农村建设典型的省内参观。

　　“预算真的改了。”陈元方对记者说，但还是有些问题没有引起镇政府的重视，他打算再联合其他代表进行提案。

　　上午10点30分，第二次联席会议对代表们提交的议案进行审议。最后决定将赵敏华等代表提交的关于增加村庄整治投入、陈元方等代表提出的关于要求扩大农村垃圾清运覆盖面的两项有关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议案提交大会审议。于是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11点整，两个提案经代表们举手表决获得一致通过。新河镇财政预算新的修正案随即产生：计生事业费中的四项手术及外出调查经费100万元缩减为50万，城建基本建设支出中的村庄整治投入200万调增为250万；城市维护费中增加垃圾清运费50万，预备费330万元相应调减为280万元。

　　金良明对会议结果很满意，但是“代表们可能不知道提案该怎么填”。他向记者介绍，实际上主席团共收到8个提案，其余的6个都只是普通性意见，也没有写建议增减的具体金额。“当然，代表们还没学会投反对票。”

　　如果说去年的改革中，那些远道而来的专家们扮演了改革的推动者的话，那么今年他们更像是旁观者和咨询者。“镇政府自身对改革有了很强的主动性。”世界与中国研究所所长李凡说。

　　镇长郭海灵刚刚走马上任，“摆在政府面前的事情很多，只能分轻重缓急，希望明年的改革能更深入些”。

　　“政府把预算公布出来，大家都知道政府的难处，反而意见少了。”陈元方说，作为三级人大代表，他将建议上级人大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