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轰鸣的马达可能使GDP年均增长率超越7.5%

　　从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十一五规划经济增长目标看，均高于全国年均7.5%的增长目标

　　本报记者 赵忆宁 北京报道

　　十一五期间，我国GDP年均增长率是7.5%还是更高？今年两会期间，这个问题引起了不 少代表委员们的关注。

　　刚刚审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草案)》中明确提出，十一五时期全国GDP年平均增长率为7.5%；不过，另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早先已经通过的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十一五GDP指标均高于这一数字。

　　例如，内蒙古十一五时期经济发展指标为13%，这一指标低于内蒙古“十五”时期的GDP增长率16.6%，但比十一五全国GDP7.5%的年均增长率要高5.5个百分点。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代表们既赞同国家十一五GDP增长7.5%的指标，也赞成内蒙古13%的增长计划。在全局和地区的不同视角中，他们变动着自己的“判断”。

　　7.5%的由来

　　有关人士测算，如果按照21世纪前十年GDP再翻一番的目标，十一五年均经济增长只需要百分之四点几就可以实现目标，即使按照后来十六大确定的目标，就是把原来的GDP总量再翻一番改成人均GDP翻一番，十一五也只需要年均增长6.6%也就足够了。

　　为什么十一五把GDP增长率定了7.5%？既比4%、6%高，又比“十五”期间的8.8%(调整后数据9.5%)低，是出于什么考虑？原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白和金认为，我们既不能人为地抑制经济增长的活力、动力，在有可能快的情况下不能固守人均GDP翻一番的目标；但是又要考虑到，由于粗放型的增长方式，我们每年生态环境的损失大约要占到GDP的两个百分点左右，比如我们增长9%，实际上有两个百分点左右是被造成的环境破坏、污染加剧而冲销了，虽然GDP上去了，但是并不能给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反而是增加了子孙后代的困难。

　　他进一步表示，9.5%减掉两个百分点就是7.5%。如果7.5%是真正按照发展的要求，把加剧资源矛盾、破坏生态环境的增长更有效的抑制一些，加快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十一五实际的增长速度并不比“十五”时期低，有效增长也不比“十五”时期差，甚至有可能更好。

　　依然存在路径依赖？

　　记者从各地区十一五经济发展指标中了解到，截至目前没有一个省、自治区或者直辖市低于、等同于全国的经济增长7.5%的目标。

　　最接近这一指标的是云南省，十一五期间GDP增长率为8.5%，接下来是北京市、广东省和新疆，GDP增长目标为9%；浙江、四川两省的提法是“9%左右”，留有一定的空间。

　　另外，明确表示“9%以上”的有上海、福建和海南三个省市；加上山东提出的10%和广西提出的10%左右，十一五时期经济增长率在10%以下的有11个省、市自治区；其他21个省、市自治区都在10%以上，其中12%以上的有4个省区，为内蒙古(13%以上)、吉林(12%以上)、天津(12%)和西藏(12%)。

　　专家们对此表示出了担忧。他们认为，从以往五年计划的实践看，这有可能意味着各地区的发展模式和发展目标仍然存在路径依赖问题。“实际执行中大家总是追求越快越好”，白和金说。

　　有关专家指出，十一五规划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创新，而且对规划实施的新机制做了新的探索；但从各地三个主要指标(经济增长率、投资增长率和能耗下降)来看，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担心：第一，是否会形成新一轮“大干快上”的热潮？第二，经济增长率目标是否会“层层放大”(中央提出的全国经济增长目标不是全国各地的平均目标，而成为全国各地区指标的下限；以此类推，各省、市自治区提出的经济增长目标又成为各地市指标的下限；同样各地市的目标又成为各县市指标的下限，有的地县甚至高出全国指标达十多个百分点)。第三，各地区增长模式是否依然是以高资本投入为驱动力。全国和各地区经济增长仍然属于高资本投入驱动型，突出反映在，全国投资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两者之比为1.93倍，其中有些地方甚至高达3倍。

　　各地区经济高增长的代价是高的资本投入和低的生产率，科学发展观指导下的新增长模式要替代传统增长模式，将是个系统性工程。

　　GDP与能耗指标结亲

　　让很多人感觉欣喜的是，在此次十一五规划中，中央首次让GDP与能耗、水资源消耗、污染物排放结亲，而且强制性地结亲。“三个硬性指标成为GDP增长的看门狗，将对无效的增长产生内生的遏制效用。”此间专家认为。

　　根据十一五规划要求，十一五期间，单位GDP能耗要降低20%，温总理《政府工作报告》中进一步分解为每年降低4%。“GDP增长多少我不管你，要考核你能源消耗、水资源消耗、污染物排放，就是把科学发展观的一些具体要求体现在政绩中，体现在考核里。这个就是一种规划思路的新机制的探索。”白和金说。

　　各地方没人不赞同这门亲事，虽然各地指定的指标差异较大，但都已经作出了相应的回应。记者收集的数据显示，以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降低指标来看，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的有7个省、市自治区，分别为吉林(30%左右)，北京(25%)，海南(25%左右)，内蒙古(25%左右)，山东(22%左右)，重庆(20%以上)，甘肃(20%以上)；等于全国平均水平(20%或者20%左右)的有包括上海、河北、辽宁等14个地区，占31个省市区的41%；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0%)的有包括湖南、广西、天津等三个地区。天津市市长戴相龙在解释天津降低能耗15%指标时说，鉴于十一五期间天津市重化工业和大型发电厂项目建设对能源需求的增加，制定降耗15%以上的目标是实事求是的。他表示，尽管如此，达到15%也有一定难度。

　　而在指标之外，资源消耗、能耗、污染排放的统计、监测、监察体系的建立与完善迫在眉睫，各地区的GDP是多少国家统计局已经不是按照地方的统计数据，而是国家统计局通过审核之后才算数；下一步，对能耗、水资源消耗、污染物排放的检测也不能依据地方上报的数字，防止虚报GDP数字以稀释三个硬性指标的制度框架基本建立。

　　取消省级以下GDP考核指标？

　　中央和地方GDP出现偏差并非一个新现象。“十五”时期的全国与31个地区经济增长就存在着明显的偏差，公开数据显示，“十五”期间，全国GDP年平均增长率为9.5%(调整后)，全国经济增长率最低的是云南，为8.9%，最高的是内蒙古为16.6%。大部分地区的经济增长率都在两位数以上。

　　不过，一些人士对此表示怀疑。他们认为，这次经济普查所获得的全国和各地区存在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以及误差等问题。而更值得关注的一个事实是，“十五”时期各省、市自治区的实际经济增长率都在两位数以上，与21个省、市自治区十一五10%以上的增长率规划惊人地相似。

　　一些学者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 2006年2月11日，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组织的国家十一五规划专家委员会上，

清华大学教授胡

鞍钢就曾提出，除全国和省级之外，省级以下各地区不要再统计、公布国内生产总值及增长率，更不要作为考核地方政府的政绩指标，而是以公共服务、社会管理、市场监管作为主要政绩指标。

　　中国宏观经济学会会长房维中认为，“GDP作为数量指标，既无法反映增长质量的进步也无法反映效益提高；作为事后统计指标，可以是集约增长的结果也可以是粗放增长的结果，既可为人们增加福祉也可带来灾难，故需要分析形成GDP的经济行为和因素。将GDP指标作为地方政绩考核的标准，而不分析此GDP依靠何种因素实现极不恰当”。

　　而更多的信息表明，在省以下取消GDP指标不仅是专家的建议，也正在省市一些领导人中形成共识，

　　此前2006年1月20日，北京市市长王岐山到平谷和怀柔代表团听取代表意见时，首次提出建议北京市取消各区县GDP指标。他提议说：“区县能不能不再统计GDP？现在全市一盘棋，各个区县的指标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比如说，一个人居住在西城，他在海淀上班，消费可能在朝阳。所以，区县的考核指标应该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建立一套新的指标体系，比如节水、节地、节能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