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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申林英
温州人是“洪水猛兽”吗？温州人这次又“瞄”上了北京，这件事值得我们“谈温色变”吗？是，也不是。资本就像水一样，哪里的引力大，自然就有流向哪里的冲动，而且有填满任何不规则容积的天性，包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缝隙和漏洞。我们在迎接水的同时，也不要忘记检查一下我们的水盆、水缸乃至河道、水库，而且，这个工作还应该做到前面。
初春的北京还笼罩在冬日的阴霾中，但是资本的潜流早已等不及天气的回暖，2月25日，北京，金融街，洲际饭店五层，一场“相亲会”正在进行。待嫁的一方是北京市属的国有企业，其中不乏京东方这样名声赫赫的大家闺秀，另一方是由65家温州知名民营企业和投资机构组成的北京投资考察团。
“希望此次温州商团北上，能和北京国企‘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在这次北京——温州企业投洽会上北京产权交易所总裁熊焰以此开场。而温州企业家无疑对这次招股活动充满了热情和新鲜感，一位曾经在安徽和江西等地购买数家国企的电器行业企业家表示，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律师、会计师、技术专家和销售专家，这次希望能够找到好的“对象”。
对于温州商人的此行，北交所总裁熊焰说，长三角地区的民营资本非常活跃。而北京的国企产权改制，正好需要资金的进入，“我们也没有专门为了温州的资本而准备一些什么特别的项目，因此，这不存在政策的限制或者倾向问题，完全是市场的选择”。
不过北交所总裁熊焰接下来的话更是给温州阔佬们一粒定心丸这次活动不管对温州还是对北京企业来说都是一次机遇。北京国资委“十一五”规划提出大思路新一轮的国企改革在即先行者就可以抢得先机。据透露近两年来北京把原有近3000家国企改为多元化持股的现代企业涉及资产1000亿以上。目前京城国企经过调整、改革、剥离、破产后余下企业资产很好企业总体负债率均不高，将进一步对民营企业放开，温州资本可以参股、控股也可收购兼并。
北交所伸出橄榄枝
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北交所的老总们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去年12月12日至16日，北交所在浙江杭州、萧山、宁波、温州等地，开展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倾情“兜售”，据北交所常务副总裁杨淦介绍，当时精心挑选了180多个项目，分北京市国企招股项目、中关村高科技公司及金融资产三大块，具体包括北京路桥公司、城建集团、物资总公司、三元集团等一批知名企业，以及几家北京著名老字号；涉及房地产、制造业、酒店服务业、文化产业等十几个行业。
“尽管当时推介会上北京国企展示的内容与到会的80多家温州民营企业不是很‘对路’，但却给温州民营企业打开了一条投资的渠道。”温州农业银行信贷部副总经理郑巧容告诉记者，温州民营企业最有兴趣的还是北京市的国企招股项目，其中北京一些毛纺厂最受欢迎，“这样才能与温州全国著名的轻工行业相匹配，实现两地资源互补。”推介会过后，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便开始和北京产权交易所积极运作温州财团北京之行。
此次温州商人的动作正是对北京的积极回应。
尽管有了北交所主动伸出“橄榄枝”的巡回路演，但180家资产超过300亿元的市属国有企业改制项目以及近50个中关村高科技项目着实仍让周德文会长感到惊讶。周德文，温州中小企业会长，也是此次考察团的团长，“没想到会如此隆重”，周德文说，“不过我们也是有诚意的”。
据他介绍，原来以为组织几家有意向的单位去北京谈谈就可以了，但是北京市政府方面的态度很积极，报名参加的温州企业也非常踊跃。“温州现有6000多亿的民间资金，温州地方资源有限，充裕的民间资本缺少投资机会，所以这次北交所主动伸出‘橄榄枝’，我们温州商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周德文说，最后确定下来的温州考察团包括40多位温州当地著名企业的一把手，加上会计师、律师，阵容达到65人，其中随团一同到京洽谈多家企业的年销售额超过了50亿元。比如，温州两大财团之一的中驰财团其执行董事亲自携巨资前来；温州当地著名的电器企业——兴乐集团、沪光集团、长宁电器等负责人一齐抵京。
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秘书长薛梦表示：“这回我们组织的十多家温州民营企业，有的是曾经参加过上次在温州的推介会的，有的是没有参加推介会的，我们不看来的企业有多少，而是看实力和针对性，关键在于实力雄厚，希望在北京有所发展。”
温州市律师协会谢力权律师说，这次随考察团来京的有8位律师，当场提供法律服务。三家温州当地银行也有专人一起过来，温州当地政府对此事也是非常重视，“这在温州可是第一次”。
谈婚论嫁还需定盘星
在监管当局囿于风险控制等因素的顾虑，对民间资本仍然在规范与发展之间徘徊之际，无疑北京市国企的“父母”北京市国资委的开明态度给了双方的联姻一个良好的“支持”。北京市国资委副主任龚莉详细介绍了自己“孩子”的情况，并好好地夸了一番。
她介绍道，在北京市国有经济的“十一五”规划中，将坚决压缩国有经济的跨度，压缩国有企业的数量和层级，而这给来自全国各地特别是民营经济发达的温州企业家创造了机会。她表示，在这一批股权项目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项目。
“温州一直在争议中发展，这几年甚至把温州妖魔化，”此次来京的周德文不忘郑重地给温州正名，“我们此次相亲是非常有诚意的，更看重长期投资，而非炒作。而且，这么大的项目，涉及资金动辄几千万，高则数亿元，是不能炒，也炒不起来的。”
“温州商人的头发丝都是空心的”，周德文会长非常幽默地用此比喻来描绘温州商人的精明。事实上，温州商人的确很会做生意。“不过我也很高兴，目前经过重点项目推介，我们温州有几家企业已经和北京这边的项目有了强烈的合作意向。”周德文指着手中的《北京·温州投资洽谈会融资推介项目集》笑着说，“这次来主要是相亲，遵循‘靓女’先嫁的原则，我们看中的项目至少要带来利益，而且没有太多障碍”。
据介绍，目前温州民间的资金大约有3000亿元，加上在外地经商的温州人的3000亿元，总共6000亿元的资金可以用来投资。由于目前在温州已经没有太多发展空间，土地、人力资源匮乏，所以必须走出来寻找新空间。此外在“炒房”和“炒煤”相继遭遇政策限制之后，温州的资本也需要寻找新的投资渠道。
“我们感觉北京其实并不缺资金，但是以往政府主导的国企改制，往往是仅使企业的股权结构发生了变化，企业的国有性质并没有改变，希望通过温州民营企业的参与，给北京的国企带来新的机制，把企业真正引向市场。”作为温州智囊，身兼温州管理科学研究院院长身份的周德文此时仍在作理性的沉吟。
周德文坦陈，温州企业家目前还不是很熟悉北京的各种社会状况，北京市的国企目标和政府目标可能不一致，而且职工的安置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同时，对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温州企业家来说，管理一大帮高级知识分子对自身文化素质也是一个挑战。
而北交所总裁熊焰却道出了另一番真谛：产权市场规模很庞大投资人资源远远没有形成，现在还是卖方市场。而已经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温商通过投资改制国企购买它们的产权从而进入实业升级其产业结构，则是一个突围的好时机。熊焰还强调，今年底，北京市属二、三级国企中，具有改制条件的必须改制完成，北京市属国企向民企开放的大门正在进一步打开。不仅是温州的民间资本，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其他地方的民营代表团陆续进入。
300亿的国企奶酪
的确，与一些存在的顾虑相比，北京这座城市本身对温州商人有着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一位温州企业家表示，温州企业把北京和上海看得很重，把进军北京作为一次很好的树立形象的机会。
周德文坦言，此次招股推荐的项目90%为中小型企业，涉及到制造、服务、房地产开发等十多个行业，其中不乏知名企业，如北京王致和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回龙观饭店等这次北京产权交易所推出的一些项目，是中关村的高科技公司，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愿意转让股权的，非常利于提升温州企业的层次。“我们是带着决心到北京的，目的就是挣钱。”
此行北上中瑞和中驰两家财团当家人当然也不甘寂寞，他们在过去两年当中曾经因为在全国各地大量收购房地产而名噪一时，被称为炒房团的升级版。而此次温州商人组团进京，尚未抵达目的地便被看成要“炒产权”、“炒国企”。
“想赚钱？就要抓紧时间！”温州中弛财团董事郑志荣用“三缺”来形容目前温州经济发展的尴尬缺人、缺地、缺电，温州原来赖以盈利的主要行业轻工行业面临着激烈的市场竞争。在这次交流会上，“高科技”是很多温州企业家挂在口头上的三个字，他们都希望能够进入技术壁垒较高的高科技行业，转移在低端行业上的竞争压力，获得好的回报，同时北京强大的技术能力也正是温州企业家非常渴望的。
果然，温州商人没有让熊焰失望。温州财团两天的日程安排充分体现出“温州效率” 。2月25日洲际酒店集中面谈，次日一早，温州财团相亲之行进入实质性阶段。
北交所的日程安排被急着对意向“对象”进行实地考察的温州老板们打乱了。原定于下午1点半在北京市产权所进行的此次“相亲会”总结临时取消，一对对“对上眼”的温州民企和北京改制国企、中关村高科技项目等进入实地考察阶段。其中最为迫切的当属温州第二投资财团清乐集团等几家老板，一大早就跟着“意向对象”实地考察去了。
其实，温州民企早在五六年前就已参与国企改制。人本集团早在1999年兼并了有40年历史的国家大型轴承厂———杭州轴承厂；德力西集团兼并杭州西子集团；人民电器集团收购上海等地十余家国有企业，这在当时引起广泛关注，中央电视台“中国报道”栏目还对此专题报道。
杭州轴承集团股份公司董事长翁一名说，兼并时，该厂已严重亏损，参与改制后扭亏为盈，工厂效益好了，职工待遇提高了，达到了双赢。德力西集团有关负责人说，除兼并杭州西子集团外，他们还参与西部大开发，兼并了新疆等地多家国企。目前，兼并企业均已扭亏为盈，解决了6000多名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
这次相亲无疑也非常有效果。据了解，这次北交所牵线搭桥，仅仅短短两天的功夫，温州财团和北京国企以及中关村等项目有合作意向的不少。
温州光上集团初步看上了北京原昌皮革有限责任公司，温州群英联创集团和北京市水产总公司安排了下一步洽谈的计划。温州文化用品市场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陈金强则在北京京东方高科技公司的厂里转悠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回去后，我会尽快召开股东大会，然后‘定亲’。”
陈金强说：“这次效率这么高的原因，主要是双方都有需求，一个诚心要嫁，一个有心要娶，各取所需。”曾经在上海做过房产的人陈金强这样讲述他的生意经：“我在上海买房子的时间比较早，那时候房地产没有后来那样热，利润也不高，大概一平方米能赚300块钱。其实，商人都是逐利的，哪有投资机会就往哪去，其实除了温州人，还有好多地方的人在投资房产。”但是这次陈文强却看好了，北京倡议大力发展创意文化产业这块大蛋糕，“中国文化的源头在北京，而温州当地的投资已经达到饱和状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我们希望可以到北京来发展文化产业。”
“国企改制是民营资本的最后一桶金。”陈文强如是说。他为此次来京带了一个庞大的智囊团，包括会计、技术人员、银行方面的人等。看来，陈文强已经为挖得北京国企这桶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考察团副团长、温州两大财团之一的中驰财团董事郑志荣告诉记者，″这次来的，都是做实业的。如果相中了合适的项目，我一定会仔细调研，努力谈下来。若有非常大的好项目，我们会由财团出面，筹集足够的资金去争取。″ 郑志荣说，他对一个汽车配件项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希望在现有基础上生产更多种类的汽车配件，同时，他也为自己所在的财团物色了一家拥有大片土地的农场，希望将来在这里能兴建厂房。
兴乐集团总裁虞文品不仅自己出马，还带了几名销售、技术、财务骨干一道进京，并请了律师陪同，随时提供法律服务。但他不肯透露具体对哪几个项目感兴趣，只是表示已经看上好几家了。
这次的相亲会的大媒人熊焰仍然不忘关键时刻安慰谈兴正浓的有情人：“此次洽谈会只是一个开始，北京产权交易所会不断推出各种项目欢迎温州财团和境内外其他资本进入。”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以后，温州企业家普遍要求取得控股权，而北京国企目前推出的很多好项目中，有不少要求在引入新投资者以后仍由原股东控股。看来双方谈婚论嫁还动了真格。
“革命不彻底，干脆别革命”，兴乐集团老总虞文品在谈到控股权问题时表示，除非有特别好的项目可以从长计议，否则要求控股权。北京市方面也意识到了这种分歧，龚莉表示，控股权的问题不能急，而很多国有企业之所以国有股没有完全退出，主要是为了稳定人心，循序渐进。
经历了这场“温柔”的说媒会，北京国企新一轮改制高峰又将来临，正像温州老板们所说的“两天时间太短”，但“介绍人”———北京产权交易所和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负责人透露的信息让温州财团和北京国企都吃了定心丸。 周德文透露，经和北京产权交易所签下了长期合作协议，以后双方会常来常往；其中将演绎多少开花结果的爱情故事，我们将拭目以待。
源起
温州财团的北京之行，源于两个月前北京产权交易所在温州的推介会。2005年12月中旬，北京产权交易所在浙江开展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推销”：180多个北京市国企参与其中，整个推介会包括招股项目、中关村高科技公司及金融资产三大块内容。从当时的会上来看，温州民营企业只对自己熟悉的轻工业以及轻工业上下游相关的产业感兴趣，其中北京一些毛纺厂最受欢迎。
温州资本的下一个目标？
重庆，温州人的下一个目标。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周德文透露，温州财团已受到重庆市联合产权交易所的邀请，3月中旬将赴渝考察。重庆联合产权交易所所长关晋明对此表示证实，3月19日，重庆市联交所将举办“建所两周年庆”，届时，将抛出大批产权交易项目。
温州民间资本有多少？
从炒房、炒煤、炒艺术品到今天的盯紧北京国企改制，温州到底有多少民间资本？据统计，截止到2005年年底，温州市居民储蓄总数为1000多个亿，企业存款为1000多个亿，民间借贷为400多个亿。2003年温州对外投资资本比较权威的统计数据就已经是1000多个亿。也就是说，目前温州的民间资本至少在3400个亿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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