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金融第一案路线图：打着六个问号的账单

　　记者 张晓晖 报道 张秀良 摄影

　　越陷越深直到案发

　　尽管调查取证艰难，记者经过多方努力，最终还是拿到了江北信合的影子公司信实商贸的1.9亿贷款清单，其中包括了当年信实公司放贷的惊人利率。

　　这份清单表明，一共有28家企业与个人通过信实公司借得1.8825亿元贷款，年利率均高于10%，也就是在民间俗称的一分利之上，最高的年利达到15%。

　　贷款额度大的年利率稍低，贷款小的利率就高，但从总体上而言，贷款的年利率基本上达到了12%这样一个水平。

　　从1.8825亿元的贷款总额可以估算出，信实公司一年预期有2259万元的利息收入，除去同期贷款基准利率的6%，还有1100多万元的利差收入。江北信合有100多号在职员工，每人预期可以分得的利润将超过10万元。

　　然而这样的预期并没有成为现实。已经从重要岗位上退下的一位老员工告诉记者，当初兰华伟在会议上表示，设立信实公司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增加信合员工的收入，当初他也没有预计到会放出这么多的贷款。从最初一笔贷给扶摇子酒厂款项无法收回，到寄希望用以后的项目贷款的赢利来挽回损失，兰华伟和陈兴毅等在资金的非法拆借与非法放贷上越陷越深，直到案发。

　　最初贷款给重庆潼南扶摇子酒厂(本报上期已经有所披露)的陈伯润总计560万元，年利是15%，中间无任何抵押担保，1998年第三季度与第四季度本应收取利息总计51.24万元。后来陈伯润贩卖巨量毒品被捕，560万元贷款最终成了无法追回的死账。

　　对此，被兰华伟派到扶摇子酒厂负责看守物资的张大发印象深刻。

　　“我看到扶摇子酒厂越来越不行之后，跟兰华伟说这样下去恐怕不行。”70岁的张大发已经退休，之前曾是江北农村信用社(当时还没叫江北信合)的负责人。

　　“兰下来看了数次，叹了几口气后就回去了。”张大发回忆当时的情景。

　　年利率都在12%以上

　　此外，记者在信实公司的贷款明细中看到，公司1997年3月成立之后，就开始进行疯狂放贷，每笔贷款的年利几乎都在12%之上。

　　重庆汇利达商用电器有限公司贷款480万元，年利15%；重庆泛亚联合投资公司贷款150万元，年利12%；重庆扶摇子酒厂贷款560万元，年利15%；重庆多能商务投资公司100万元，年利13.8%；重庆建川集团1250万元，后增加到1375万元，年利12%；重庆塔山制鞋厂45万元，年利10.2%……

　　同时，这份材料的账面显示，其中仅有少部分公司正常归还利息，1998年下半年四川巨龙公司付过16.5万元；重庆三峡建筑工程公司付过48.3858万元；建川集团付过91.5万元，以上三笔均入了账。

　　然而不良贷款的苗头却已出现，在以上三笔账目中，后面均加注释“已入账”，而在信实公司另外一份移交清单附件七的第二页中，却显示建川集团在1997年9月29日到1999年1月31日，总共应付利息是235.36万元，已付30万元，剩余205.36万元未付，可见先前加注的“已入账”指的是虚假做账，只是为了轧平账面。

　　对此，当年一位做账的财务人员对记者证实了这一点。“当时我把这些账目拿去跟陈兴毅对，陈的回答总是很不耐烦，为此我们还吵过很多次架。有些账根本无法进账单，陈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些资金的去向。我就问他，你不说这些钱的用途我如何记账？陈不语。”

　　1.8825亿贷款的形成

　　在信实公司的这份贷款详细清单中，记者见到了更多通过信实公司进行贷款的企业。

　　信实公司会计账目中的对外投资项目上，有重庆平安物业发展有限公司100万元；重庆大帝商贸公司800万元；重庆康正实业发展有限公司300万元；重庆三峡建筑工程总公司580万元；南岸金庐旅游园600万元；依科技术有限公司300万元；重庆迅达

房地产公司200万元等等。长期投资则有千禧年物业有限公司1200万元；扶摇子酒厂560万元；大足保龄球馆50万元等等。

　　短期投资与长期投资总计6020多万元，会计科目代号为111。

　　在单位和个人借款项目上，有张振华9万元，俞泽禽10万元，稽凤吉3万元，个人借款总共32万元；单位则有重庆大帝商贸公司365万元，重庆多能商贸公司130万元，重庆泛亚联合投资公司150万元，成都万友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100万元等等总计2485.0577万元。

　　至此，总计28家单位，近百笔数额不等、年利超过12%的贷款，3400多万的华夏证券委托

理财，构成了这1.8825亿的巨额资金放贷案。

　　“本来都是些零散款项，在有了建川集团、大帝商贸、千禧年酒店等等几单大笔贷款之后，数字一下就越过了1个亿。”一位当年参与做账的信合员工表示。

　　混乱账单打上六个问号

　　记者注意到，就这么一份详细清单，中间多个款项都被做账者打上问号，总计有六处之多。多数被打问号款项的说明栏里，都写着“应说明”三字，显然做账者也无法弄得清楚这笔款项的来龙去脉。

　　最有意思的是成都万友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这笔账目，后面居然详细注明：“该款项是开办(信实)公司，为处理账务而让该公司承担的，实为牟伯峡、张大发各50万元的信实公司注资，是虚拟的账务。”

　　驾驶员牟伯峡与看门老头张大发，正是这家影子公司——信实商贸公司的虚假注资人。

　　此外，会计科目129栏里，区运动会赞助费用20万元被做账者打上问号，职工优惠集房54.6799万元也被做账者打上大大的问号。

　　记者在账目清单的附件二第六表中的其他应付款中看到，信实公司曾经打给华夏证券公司34,962,571.74元进行证券交易和委托理财，如今华夏证券已经被中国

证监会勒令关闭，故这近3500万元的委托理财款也成了无法追回的死账。而反映到信实公司的账面上来，就是34,962,571.74元这样寥寥一笔带过，没有任何说明也无任何解释。

　　清单的背后，还附有信实公司2001年4月16日对重庆市美丽殿物业开发有限公司的一份欠款催缴书，共欠信实公司4200万，其中资金占用费557万多。

　　“公司是假的，注册的资本是假的，账目也是虚拟的！只有信实公司贷出去的钱才是真的。”一位案件的相关人士向记者表示，“公众的存款就这样被白白地流失了，最终得由国家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