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2005年,北京还是“首堵”。
12月14日清晨,冷且干。和过去的300多个工作日一样,我赶往家门口的车站,等待公交汽车。
在这个车站等车的人几乎都是上三环的,而上三环的车仅有两路。随着时间的推移,车站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车依然没来。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嘟囔,有人不停地跺脚、走动。而我早就是老江湖了,不管你车早到晚到再没谱,我也照样心定神闲。看着焦躁的人群,我很佩服自己。
远远地,车蹒跚着朝车站驶来。人们恨不得围到路中间,车还没停稳,车门前已挤了一堆人。在人们的牢骚声中,在售票员的催促声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站在了进车门的第二道台阶上。佛家说的:戒躁,躁则无得;戒急,急则不达。看看那些没有挤上车的人,佛祖诚不我欺!
车门在售票员声嘶力竭的“关”声中费力地合上,司机狂躁地按着嗽叭驶出站台。
“你们到底隔多长时间来趟车啊?从年初到年底,我们反映了多少回了,你们怎么总不改善?”“这么多人,你们就不能增开几趟?再不行,上下班高峰期你们多发几趟不得了?”堆积多时的怨言一股脑朝售票员发泄了出来。
售票员扯着京片子喊到:“我们每8分钟发一趟,可车堵有什么办法,你们有什么意见向上面反映,和我有什么关系,嫌挤就打车啊,别朝我嚷嚷。”她也不易,每天都要面对积怨已久的人,每天都要回答重复的问题,再好的脾气也会被折磨得没了耐性。这样的情形下,售票员不够美丽也就正常了;而碰到温文尔雅的美女售票员的几率,估计比道路畅通的几率还低。
一位外地朋友对我说,在北京坐公交感觉非常不人道,总觉得与拉牲口很相似,售票员因为“恶”而很难看,所以每次坐公交车都很有屈辱感。我当时笑这位老兄过于敏感脆弱,但仔细想想,他的描述还真形象。每次挤公交时,我就想起往往瓶里装沙子的情形,本来沙已堆满瓶子,可是一抖一摇,又装了好多进去;挤公交也是如此,售票员总对着人群喊:“再往里挤挤,还可以再上两个。”也还真是奇怪,在她的指挥推动下,看上去已没了缝隙的车里总能又塞进好些。
印象中北京的道路总在翻修、拓宽,可以说这座城市已拥有世界上最宽广的道路,但每个清晨、傍晚,在混合着各种味道的公交车上,人们仍用动弹不了发麻了的肢体支撑着,看车外停顿了的车、停顿了的人。
车是城市的语言,生活在城市,尤其是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就不得不和语言发生关系。
“公交优先”,似乎是世界各国城市缓解目前拥堵交通状况的最佳选择。而2005年,也是我国政府优先发展公交力度最大的一年。《公共交通条例》在今年报请国务院批准,这是国家第一部公共交通的法规;建设部、国家发改委共同出台政策,鼓励社会资本发展城市公共交通;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国务院副总理曾培炎分别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优先发展城市公共交通;建设部等部门出台的《关于优先发展城市公共交通的意见》,从提供财政支持,给予适当补贴,继续保持低票价,优先安排建设用地和加大科研投入等方面入手,确实加大对城市公交的政策扶持力度……
公交政策被认为是2005年老百姓最关注的政策之一,政府在解决城市拥堵时,把民意作为了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这是一种进步。
然而,公交是否能让这个庞大的城市畅通,我只能抱着一种类似于祈祷的心情,不是对政府为民的心表示怀疑,而是残酷的现实让人变得迟疑。1904年,世界人口有16亿,中国人口4亿;2005年,世界65亿,中国已超过13亿,其中,北京已达1524.4万,这个数字还在扩大,多少的公交才能承载无边的人群?
曾和同事讨论,发现在这个城市随意的一个角落,碰到的人好像都很难看,这种难看是由内心涌现出来的。确实,庞大喧嚣的环境,加上日复一日的拥堵,总陷在焦灼中的人们又怎会美丽?
尽管2005年限制私车的声音充斥各类媒体,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仍是我的愿望,因为宽松地坐着堵总比拥挤地站着堵好,更因为我想做美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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