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加强国有资产经营责任制、建立科学的经营业绩考核体系，国资委是如何一步步地设计出来的？
文/本刊特约记者 舒烨
2004年，央企开始进行考核了，在中国，这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新闻消息。也许对于其
他企业来说，业绩考核是最平常的事了，但是，对于国有企业特别是中央所属的企业来说，显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因此，舆论认为，以前所议论的国有企业"出资人缺位"的问题将要彻底改变——国资委动真格的了。
随着岁末的临近，新一轮的中央企业老总的“成绩单”即将发榜。国资委企业考核局局长李寿生接受了《法人》的专访，他说，在对央企的考核中，目前还存在一些问题。国资委的目标是，力争在2010年建立央企一套科学的考核体系。
比资产负债表更重要的
法人：国资委如何理解建立国有资产考核体系这一工作？
李寿生：国有资产考核工作是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来的一项创新的工作， 2004年首次考核结果已经向全社会公布。央企激励和约束机制从软到硬实现了一个大的突破。
从中央企业的经营情况来看，总资产是增加的，资产负债率在下降，这是一个大的趋势。
在国资委成立之前的2002年底，整个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是15.9万户。15.9万户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的总资产是18.02万亿，实现利润是3786.3亿元，上缴税金是6794.1亿元。到2002年底国资委成立的前夕，中央企业的数户是196户。196户的总资产是6.9万亿元，所有者权益是2.59万亿元。到2004年中央企业的户数由196户减少到169户，企业减少了，但是总资产达到了9.1万亿元，从6.9万亿元增加到9.1万亿元，所有者权益从2.59万亿元增加到3.2万亿元。
但国有资产和国有企业经营效益不高的问题，仍然是我们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突出问题，有几个数字值得大家注意，2002年中央企业净资产收益率仅4.33%，平均总资产报酬率仅为1.52%，亏损企业亏损面达33.73%。就是说我们的资产效益是不高的。
另外我们2002年中国进入世界500强的企业是11家。在2002年，中国企业的500强和世界500强做了比较，我们500强企业人均收入只有世界500强的12.9%，人均利润只有世界500强的29.6%，人均资产只有世界的500强的1.57%，中国企业500强平均利润水平只是世界500强的12.06%。虽然现在我们差距仍然不小，但是可以看到差距在缩小。
为什么我们有差距，就是我们的责任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所以不论是中央企业还是地方企业，企业负责人普遍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任命没有任期、任期没有目标，目标缺乏考核，考核和奖惩不挂钩等问题，一句话就是经营责任不落实。大概在前年国资委和联合国自发组织在人民大会堂开了一个论坛，这个论坛开得非常成功，世界上很多大的跨国公司都参加了这个论坛。德勤会计师事务所首席执行官讲了一句非常精采的话，我记录下来了。他讲"加强国有资产经营责任制、建立科学的经营业绩考核体系，比资产负债表更为重要"。他做了一番解释，这个结论是从实践中得来的，他们审计过程中发现无数个失败的情况，他们都有资产负债表，而恰恰没有经营损益表。所以他就觉得经营责任制、业绩考核体系比资产负债表更为重要。我就给他讲，你这句话讲得非常好，对于我的教育、对于我的鼓舞都很大，因为这句话本来是考核局长讲的话，但是你却讲了出来，所以我很感谢你。
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2003年11月对3192位企业经营者进行的调查，问他们最重要的是什么？大多数都选择了“建立经营者激励和约束机制”。说明国有企业经营机制建立的迫切性更强。
这项艰巨的工作需要创新
法人：关于整个考核指标的建立，您现在工作的难点是什么？
李寿生：建立完整的业绩考核机制必须要解决四个问题，第一是考核谁？第二是考核什么？第三是怎么考核？第四考核和奖惩怎么挂钩？这是四个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否则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指标。
国资委在建立这些考核制度时碰到的第一个难点是如何用一个统一的考核办法看出企业的差别。对于196户企业的巨大差异是我们制订经营业绩考核制度的最大难题，196户中央企业行业差别很大，196户企业规模差别很大，196户企业发展基础差别很大，196户中央企业的地区差别很大。这是四个差别。
首先看看行业差别，在统计局重新颁布的国民经济22大类的分类图上，196户企业分布在12大类，其中既有传统的制造业、交通运输业、采掘业也有农林牧副渔业，还有文化产业。
再看看规模，从现在来看，中央企业规模最大的、资产规模最大的是国家电网公司，第二位是中石油，中石油是9100多亿元。最小的多小呢？最小的总资产才有九千多万元。所以说大的极大、小的极小，发展基础差别很大。
同一行业中差别也是很大的，因为我们在设计范围的时候总想找一个行业的平均值，但很难找到一个平均值。比如说以钢铁为例，我们想在钢铁行业中找到一个行业平均值，但宝钢、鞍钢、他们都有不同的意见，特别是鞍钢，鞍钢说是80多岁的资产，宝钢是30多岁的资产，两个资产摆在一起你搞一个行业平均值，肯定不可能。
第二个难点，从出资人的角度进行登记，我们没有先例、没有借鉴。出资人的概念是改革开放之后才出现的，怎么样履行出资人的职责还要有一个探索的过程。国资委刚成立的时候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召开了一次会议，说国资委要认真保护出资人的责任，出资人既不能缺位、不能越位，更不能不到位。这个话在实践中把握真的很难，你不努力可能不到位、你努力可能又越位，所以这个办法的制订我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我们从2003年5月开始拿出第一稿，到11月25日正式颁布，期间六易其稿，半年的时间我们把所有的中央企业，除了香港、澳门都跑遍了，我们问企业两件事，第一件事你对下面怎么考核？第二件事如果考核你，你有什么建议？大家给予了我们很多的帮助。
那么中央企业经营业绩考核办法的出台，是国资委履行出资人的职责，落实经营者责任，实现约束和激励机制相结合的有益探索，也是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的一项目制度创新。
谁应接受考核？
法人：关于考核的具体对象，国资委是如何进行确定的？
李寿生：概括来讲，按照完整的体系来设计是几个问题，关于考核对象问题，关于考核指标的选择问题，关于考核计分问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考核对象。业绩考核的对象是对团队的考核，它同考核个人是有区别的，中央企业考核的是企业负责人这个团队。对于个人的包括品行、个人的性格都要考核。但是对团队的考核我们是考核整体意见。
我们国资委任免和建议任免的企业负责人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国有独资企业，我们任命它什么呢？总经理、副总经理、总会计师。国有独资公司还占有当的比例。第二类是按照公司法登记的国有独资公司，这类公司的董事长、副董事长、董事是由国资委直接任命的，同时也有地区总经理、副总经理、总会计师的任免建议。第三种类型是按照《公司法》规定的，对国有控股公司，国资委任命董事会成员、监事人选，并向其提出总经理、副总经理、总会计师人选的建议。这个法人治理结构还是比较规范的，因为它不是一家说的算，它是控股还有少数股东。第四类是依照公司法的参股公司，参股公司我们是派出董事和监事，现在中央企业法人治理结构管理的构成是这四大类。
法人：看起来归纳的比较清晰。
李寿生：但是现在操作中我们有几个绕不开的问题，第一类企业不存在问题，都是国资委直接管理的。第二类是国有独资公司和第三类、第四类的企业，我们现在的管理办法和企业法的规定还有所差异。还没有完全达到《公司法》规定的那么规范。
第二个问题是党群系统负责人是否纳入考核范围。要纳入，团体要纳入。那么怎么个纳入大家还有争论。但作为团体的考核，特别是作为党组党群干部一定要纳入考核范围之内。
第三个是一些非正常经营状态的、组织形态比较特殊的企业。它马上就要破产了，但是正在破产的过程中，企业说算了，你不要考核了，我马上就要做收尾的工作你还考核我什么呢？还有一个公司里建立一个项目，这个项目一做完就撤销了，还考核什么呢？我们都还没有找到考核的办法。
国资委的“五级分类”
法人：听说你们搞的五级分类，对于企业领导有很强的约束力？
李寿生(笑)：关于考核的分级，分为ABCDE五级。本来我们想每级和每级有一个打分的区间，比如说现在是一百分，最高封顶是20分，加上就是120分，减分就是80分，80分到120分再乘上1.15的系数。按照这个区间我分为五个等级。但企业的那些领导比我有经验，他告诉我你不要打分，有可能一年市场好了，所有的企业得分都很高，你怎么分呢？都到A、B类？如果有一年经营风险很大，经营都不好，那都是C、D类？所以不要定死，就在120分到80分之间你每年采取动态、强制分类的办法。就好比高考，每一年的定分都是不一样的，根据每年招生的数量和每年考生的成绩来定。
所以我们每年的考核分五类。强制分类大体想形成一个偏右的正态分布，A类的企业大约占到10%，B类的企业占40%，C类的企业占35%，D类企业占10%，E类的企业占5%。要考核这个矛盾很大，难度也很大，要把握好。每年鸡是要杀的，你不杀，那猴就震不住，但是你不能鸡杀的太多，如果杀的太多都是血淋淋的。
还有一段长路要走
法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的工作初步取得成效，您认为这个体系完美吗？还有什么不足？
李寿生:这个办法现在来看是一个起步性、过渡性的，我们这个办法比较好地处理了分类原则，比较好地衔接了企业管制方案，中长期发展的关系，比较好地解决了企业考核的起步问题，也比较好地实现了考核与奖惩的挂钩。
不足就是我们和发展战略挂钩还不足，另外考核办法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那么从实践来看业绩考核的效果还是正面的，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中央企业经营责任大大加强了，业绩也明显提高了。另外结构条件的步伐和管理水平也进一步提高了。那么央企2004年经营业绩可以看出来，我们2004年我们的销售收入增长了25.6%，我们实现利润增长57.6%，净资产收益率提高了3个百分点，劳动生产率增加了3.6。但是有没有问题？我的问题还不少。有哪几个问题呢？一个是目标的合理制定，对所有的企业把考核目标定得恰到好处这个难度很大。
其次，系数的设计要更科学，中央企业有一种这样的企业——政策性的企业，如中储粮、中储棉，不要求追求利润，关键是稳定物价。这个系数的设计就应该更科学。
还有就是根据行业的不同，标准的选择应该更合理。所以我讲从考核办法到建立考核体系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