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事达官司缠身
在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国内众多供应商早已坐不住,针对重庆荣事达拖欠货款问题的诉讼在全国不少地方陆续提起。
供应商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衷,作为配套企业,只要还想在此行业内获得机会,就
必须顾忌到上游企业。
产业链与食物链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处于金字塔下一层的企业,往往会成为上一层企业刀俎上的鱼肉。因此,美意公司改签新的债务合同,立刻使整个原本不牢固的诉讼队伍解体,只剩下了极少数意志坚定者。
信报记者 刘隽刚 报道
合肥荣事达注定要面临一系列官司。
尽管原重庆洗衣机总厂职工联合状告合肥荣事达一事尚无法预期,但另一个群体,已经将其告上法庭或得到了判决书,甚至在等待法院执行了。
这一群体,就是为重庆荣事达提供配套的近30家供应商。
浙江南寻南远电机厂的负责人尤小平,在电话中难以确定记者的来历是否真实,也始终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她在电话中的语速节奏很快:“两年的时间下来,重庆荣事达拖欠我一百多万的货款,已经使我的厂资金运转出现极大困难,现在已经关门了!”
当然,重庆荣事达拖欠的供应商不只她一个,据该厂原来负责与供应商接洽的职工介绍,截止目前,重庆荣事达拖欠供应商的货款总数在3000万元以上,“在重庆荣事达被一元钱转让之后,他们的货款问题,也就跟着一直拖欠到现在了。”
此前,部分供应商也曾因拖欠货款一事寻求法律途径解决,但在接到判决之后,货款的执行依然遥遥无期。11月9日,记者在与一位供应商孙兵(化名)联系时获悉:“我们把合肥荣事达作为第二被告起诉了,要求由合肥荣事达来偿还这笔欠款。”
供应商举棋难定
11月9日,记者接到消息称:“重庆荣事达的零配件供应商联合状告美意拖欠货款的诉讼已经判决下来,近期内即将执行,为了结此事,据说合肥荣事达的前任董事长陈容珍已经来到重庆十几天了。”
随后,记者找到了供应商之一的某企业负责人孙兵。当日下午的电话联系中,孙兵立刻表示同意接受采访,并约定次日下午见面。
但是,到了11月10日中午,孙兵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转变:“其实我们厂的欠款问题与重庆荣事达转让的事情没有联系,所以暂时不方便接受采访。”
原本答应的采访,为什么在短时间内突然变卦?
随后记者立刻拨通了与孙兵所在公司有过直接工作接触的重庆荣事达职工的电话,他在了解到孙兵的态度转变后,又与其进行了沟通。
第三次的电话联系,孙兵依然拒绝见面。但在电话中,他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详细介绍了一遍。当记者询问他的态度转变为何会如此之大时,孙兵叹了口气:“我们就靠配套吃饭,今后少不了还要与荣事达接触,所以不希望节外生枝。”
尤小平显然已经没有了投鼠忌器的顾虑,对于记者的采访,她回答非常干脆:“只要是我说过的事实,你用我的真实姓名报道也没有关系。”
但是,她根本就不明白就里:“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合肥荣事达对重庆荣事达不负责任,对自己的名誉也不负责任,我们起诉过,也判下来了,还带了法官去执行,但是执行不下来,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据孙兵介绍,重庆荣事达的供应商分布在很多地方,所以多数供应商并不了解情况,而且他们不希望介入重庆荣事达的转让事件中去。
这种情况很容易理解,但在欠款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多数供应商还是坐不住,因此可以按尤小平所说的“我们在当地起诉”来判断,近一年多时间里,针对重庆荣事达拖欠货款问题的诉讼已经在全国不少地方开花了。
转让前未通知债主
实际上,早在重庆荣事达被一元钱转让给香港现代电器公司之前,孙兵及遍布全国其他地区总计约30多家零配件配套企业,就已经开始向重庆荣事达追讨货款了。
“2004年1月,我们向北碚区法院递交了诉状,请求判决执行重庆荣事达洗衣机有限公司拖欠我们的货款。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诉状递交之后,直至3月份重庆荣事达转让给美意,也没有开庭。”孙兵并不十分清楚重庆荣事达被一元转让的经过,对他来说,除了知道合肥荣事达将重庆荣事达转让给美意公司之前,没有对债务进行了结之外,就是合肥荣事达没有向债权人进行任何方式的事先声明。
蒙在鼓里的几十家配套厂一直到2004年7月,才获悉重庆荣事达已经被转让的事实。电话中,孙兵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他如同讲述别人的经历那样,迫不急待地希望早些结束故事:“7月份我们就起诉了美意电器,到了9月,北碚区法院的判决下来了,要求美意公司承担债务,但美意不服,又向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诉。”
从这一阶段开始,孙兵“与重庆荣事达转让毫无关联”的说法就已经站不住脚了,因为美意提起上诉的理由,就是该公司从受让之后,就一直没有能够进场。
这一点孙兵自己说了出来:“美意公司说他们没有进场,处于停产状态,所以没有负担债务的责任。”
没有进厂,意味着转让未能如约进行。
另一方面理解,重庆荣事达的转让代价只有人民币一元钱,从合肥荣事达方面而言,也并无任何收益。一方没能进厂,一方已经甩掉责任,债务该找谁要?
好在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多少令配套商们松了口气:“今年1月判决书下来了,市一中院做了终审裁决,维持北碚区法院原判。”
美意续签债务合同
孙兵的顾忌,掩盖了部分原本很容易介绍清楚的事实。尽管如此,整个事件的经过也依然比较清晰。
重庆荣事达被转让之后,几十家公司状告美意公司的时间过程中,“美意公司又把供应商一个个喊去重新签订了新的债务合同。而签订了新债务合同之后,大多数企业都撤诉了,剩下的就只有三家公司还在与美意打官司。”
很容易想象,供应商们都有着孙兵一样说不出的苦衷,做为配套企业,只要还想在此行业内获得机会,就必须顾忌到上游企业:“家电企业是多,但是很多企业的配套商都是做熟了的,你想在这行里做下去,不考虑关系怎么能行。即便说我不打算再继续跟荣事达接触,也不能肯定荣事达在行业内的其他关系在我们的喉咙上卡一刀。”
有时候,产业链与食物链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处于金字塔下一层的企业,往往会成为上一层企业刀俎上的鱼肉。
因此,美意公司改签新的债务合同,立刻使整个原本不牢固的诉讼队伍解体,只剩下了极少数意志坚定者。
但意志坚定,并不代表问题一定能够解决。当孙兵等几家企业拿着法院判决书申请执行时,美意公司断然拒绝支付,“他们就说没钱。我想,即便他们有钱也不会付,因为到现在为止,美意公司也没能进厂。”
蒸不烂煮不熟,孙兵等人只有重新思索追回欠款的方式了。
合肥荣事达
成为第二被告
从事情的发展来看,无论是债务纠纷,还是职工守厂,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了一点——一元钱的转让。
要解开这个铃,孙兵能够想到的第一个系铃人,当然就是合肥荣事达:“在追讨欠款的过程中,我们查阅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企业债务纠纷的司法解释,按照司法解释判断,拥有重庆荣事达百分之百股权的合肥荣事达,在将公司转让给美意之前,没有通知债权人进行财务处置,因此这次转让的程序不合法。”
带着这个理由,孙兵等人又将合肥荣事达做为第二被告告上了法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孙兵对这一诉讼的情况并无更多介绍,他只是表示:“合肥荣事达方面派了两个律师来应诉,其实他们也承认债务是肯定存在的,现在主要是由谁来付这个钱的问题。”
据悉,孙兵等人已经在向法院申请执行。而另一方得到的消息称“成都某配套厂已经从合肥荣事达手中拿到了欠款。”但相关当事人都拒绝透露其他几家公司的联络方式及整个追债过程。
尽管很多供应商都在尽量避免与重庆荣事达转让发生纠葛,但是从两类案件的实质来看,显然有殊途同归的可能性存在。
一位相关人士分析认为:“虽然两者状告的对象有所不同,但总体来看,他们两者都涉及一个问题,那就是合肥荣事达将重庆荣事达转让是否合法。比如说供应商将合肥荣事达做为第二被告,并且以其‘转让程序不合法’为由要求其赔偿,那么实际上法官如果判定其要求成立,那么也就等于肯定了合肥荣事达对重庆荣事达‘转让程序不合法’理由成立,所以相同的转让,如果在另一场官司中出现,再被判定其‘转让合法’,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重庆荣事达一元钱转让案的焦点问题,实际上也就是其是否合法,在相应的法理之下,没道理这个法院判决不合法的转让,到了另一个法院被判定合法,这就是供应商诉讼案与重庆荣事达一元钱转让案关联最紧密的地方。”
但由于目前重庆荣事达一元钱转让案尚未能成功立案,更无法提开庭审理,因此很少有人能够想到两者之间存在的联系。因此多数供应商依然各自为战,或者直接“战死沙场”。
判决后找不到执行对象
截止目前,能够找到的供应商中,受其影响最重,损失最惨的,当然还是尤小平。11月18日的电话联系中,她带着抱怨的口气说:“重庆荣事达的这一百万货款,使我的企业流动资金受到了很大影响。”
“一方面,重庆荣事达拖欠着我的货款;另一方面,我还要支付材料商的货款,所以一段时间内拿不到货款,就没法支付材料商的货款。”
最麻烦的,是在重庆荣事达被转让的初期,由于合肥荣事达和受让方重庆美意没有向供应商做出任何情况介绍,因此在当时很少有人了解到其真实情况:“我对材料商说荣事达拖欠了我的货款,他们都不相信,因为合肥荣事达在全国来讲都很有知名度,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结果我的企业信誉也遭到了严重破坏。等到材料商开始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我的企业已经关门了。”
很早的时候,在三角债问题大讨论过程中,曾经有过“赢了官司赔了钱”的说法,尤小平正是这种情况,虽然法院已经做出了裁决,由于当时裁决时她没能找到执行对象,使得判决得不到执行。
在发泄了心中的怨愤之后,尤小平提了一个问题,没等记者回答就挂掉了电话:“你说,要是我现在找合肥荣事达那边要货款,是不是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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