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 邹靓 本报记者 历志钢
伪金圆券是国民党政府当年为挽救经济崩溃,在国统区发行的一种新货币。但这种新货币一出笼,便连连贬值。这幅漫画对此作了无情的讽刺。
作者采用拟人化的表现方法,把“伪金圆券”画成一个瘦弱的小人,它睡了一觉刚刚起床,由于一夜之间身体又变小了,竟然认不出它“昨晚脱下”的自己的“鞋子”。画家把这双“鞋”安排在画面的显著位置,“鞋”之大与“人”之小形成强烈对照。
正是通过这种大与小的极度悬殊的描绘,形象地表达出“伪金圆券”一落千丈的贬值的惊人速度。
“伪金圆券”的形象刻画得十分传神,它一手摸着光光的圆脑袋,瞪大两眼盯着面前的一双大“鞋”感到吃惊,给观者留下难忘印象。在大片黑色的背景衬托之下,“伪金圆券”显得更加突出。
上海报道
到了上海没有人会不去外滩。奔涌的黄浦江水和矗立百年的沧桑建筑,让人思绪纵横。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的年度里,游人望向陆家嘴摩登建筑,也许会忍不住遐想:如果没有战争,以及战争带来的随之变化,今天的上海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样子?会不会早已是中国乃至亚洲的金融中心?
只是,历史真的假设不了。
那场长达8年战争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上海。战争最后胜利了,但是当时上海的经济已经接近崩溃,引以为傲的金融中心也逐渐走向凋敝。但烙印还是深印一代代的脑海,以至于今天在谈论上海金融中心建设时,还时不时地提起“早在上个世纪20-30年代……”。
上海的金融崛起
时光倒流到一个多世纪前:光绪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六日(1896年11月1日),时任督办铁路大臣的盛怀宣上《条陈自强大计折》,内附开办银行片,奏请设立银行。
在向清政府呈请设立中国通商银行的奏折中称:“英、法、德、俄、日本之银行乃推行来华,攘我大利”,建议设立银行“以通华商之气脉,杜洋商之挟持,使华行多获一分之利,即从洋行收回一分之权”。当时,德、日、俄、法、美等国的外资银行已在上海开展业务长达半个世纪,其中包括汇丰和花旗。
1915年,盛怀宣的远方亲戚庄得之和陈光甫创办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资本金为10万,人称“小小银行”,而经过“一元起存”等系列创新业务让其迅速壮大。存款额从1915年的57万增至1926年的3244万元,在当时百余家华商银行中位居第五。在此之后,成为“南三北四”的七大华商银行(合称“北四行”的金城银行、盐业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和合称“南三行”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浙江兴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中的领头羊。
沿海经济、贸易活跃,现金尤其集中上海。据当时的中国银行总经理张嘉王敖 估算,1933年全国银货可称为资金者,为6亿元左右(《中行月刊》第5卷第3期),而上海一埠拥有4.56亿元,即占76%。
上海市档案史料研究中心研究员陈正卿表示,无论从银行数量、资本能力、融资能力还是流通货币数量来说,上海的商业银行规模都是全国最大的。“说成中国、远东甚至亚洲的金融中心也不为过。”文献记载,到1936年,在上海的外资银行达36家,而1937年,上海的私营银行达到48家,“上海风光,一时无两”。
战争之殇
事情总在起变化。
1937年8月9日,日海军陆战队官兵两人,驱车闯入虹桥机场进行武装挑衅,被中国守军击毙。8月13日,日军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上海(八一三事变)。11月12日,上海市区陷落。
存户们于是不停地前往银行提款。史料显示,在抗战3个月的时间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全国分支行到年底前被提取存款为7200万元,全行存款总余额由战前20194万元减为12921万元,减少了40%。对上海金融史颇有研究的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吴景平告诉记者,37年提存风潮的出现,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于军事上的压力。“对整个金融界的影响,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来最严重的。”
战争让上海成为孤岛,工商业也渐次萎缩。尽管度过了挤兑狂潮,很多银行由于没有了针对工商业防贷方向,生存越来越艰难。公开资料显示,抗战前上海银行工业放款最高时曾经达到14000万元,而抗战后,在通涨超过6倍时,放贷额减少到了13000万。
外资银行在上海的日子也不好过。由于本土作战导致的资金匮乏,融资能力大大下降。战前一家融资就达到3亿元的汇丰银行此时的资金运转仅剩下1000万英镑。一当时的银行家在回忆录中写道,“当时通货膨胀和法币贬值严重……到1940年12月,上海物价相对战前上涨6.53倍……这个月放出去的钱,下个月就贬值得一塌糊涂了,即便高利息也挽回不了损失”。
一些银行放弃了“主流”的银行业务,开始转而设立商业经营活动的机构。其中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成立大业贸易公司,其间,大业经营过纱、布、纸张、药品、颜料、桐油、猪鬃、食盐等。选择了以上种种方式,部分银行才渡过难关。
凋敝
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彻底结束了旧上海短暂的金融辉煌。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侵入上海租界:对租界内的外资银行实行管制,英、美、荷、比等同盟国再沪银行被日军占领,整顿清理;民间商业银行被勒令改造再组,并需向日方注册登记,方能继续营业。
陈正卿的说法是,“交战的第一个小时,可以说上海作为远东金融中心的历史就结束了”。至此,旧上海的金融业要么消失,要么成为傀儡,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日军最后一丝挣扎。一个例子可以说明这种变化,抗战之前,上海银行的庞大的存款,折合黄金171万余两,到了抗战胜利,这些资产的价值仅仅为1万余两。
抗战之后,上海依然出现了很多银行,最高峰达208家,数量上甚至超过了此前的鼎盛时期,但是这时设立的多为放松管制后出现的以投机为主的银行。银行的实力也大幅下降,所有的银行资产加起来也不超过原来的1/10,除了投机,金融主要的功能消失殆尽。
据1946年的战后统计,仅浙江兴业银行的总资本就在短短八年中损失了5/6。陈正卿告诉记者,“战争,是导致30年代上海金融中心衰落的直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