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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大学城背后隐痛 物权法成拆迁户最后希冀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 11:13 瞭望东方周刊

  《瞭望东方周刊》特约记者 纪旭 广州报道

  上访申诉;

  行政复议;

  法律诉讼;

  ……

  当一切必要程序都走已完,而种种努力也都灰飞烟灭之后,他们主张权利的声音仍丝毫没有减弱。

  2005年7月10日,新华社受权发布《物权法(草案)》并在全国公开征集民意,广州市小谷围艺术村20多户被强拆了别墅的业主似乎也看到了一线曙光——着重保护私有动产和不动产的《物权法》成了他们新的希冀。

  2001年3月,小谷围岛上43.3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正式确定为广州大学城规划用地。2003年10月打下第一根桩;2004年8月,大学城一期工程如期完成;9月,广州10所高校近4万名学生和4000多名教师搬进大学城。

  据官方资料,总建筑面积达280多万平方米的二期工程将在今年底前建成,届时大学城可容纳学生14万-15万人。

  还有更多关于大学城的好消息:大学城将建一所重点中学、两所省级小学和4所幼儿园,以解决大学城教师的后顾之忧;广州地铁四号线大学城段专线暗挖区间工程已进入施工尾声;广州新增的四条过江隧道中,将有三条连通大学城——广州市政府表示,这个总投资300多亿元、高标准建设的大学城,将成为世界一流的大学城。

  大学城吞噬艺术村

  7月12日傍晚,记者从广州市区乘上通往广州大学城的公交车,50分钟后,汽车驶进小谷围岛。三年前恬静的田园风光被眼前庞大的现代化建筑群取代,这个珠江水系上寂寂无闻的小岛,现在被称为大学城,而其原名“小谷围”正渐渐被人们遗忘;同时被人们遗忘的,还有已经被大学城吞噬了的艺术村。

  大学城东南临江的一片草地上稀疏种植着一些树木,草地下面覆盖的,就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小谷围艺术村的废墟。

  十年前,广州美术学院的老师在小谷围岛写生,陶醉于岛上美丽的风光,在统一规划下自行设计建筑了风格各异的别墅,并在此从事艺术创作。此后,一批国内外知名的画家、雕塑家、摄影师以及各专业的设计师也在这里买下了商品地,在杂草丛生的滩涂上设计建设自己的别墅式工作室。他们把各自的生活理念及梦想融入到建筑设计中,先后建造了165栋风格迥异,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别墅,“小谷围艺术村”由此诞生。

  广东省十大国画名家中的尚涛、林丰俗、陈振国、方楚雄、李劲以及香港美术家联合会主席、著名油画家田沧海,美籍著名画家朱嘉权等都是小谷围艺术村的村民。

  小谷围岛也因此成为岭南画派的重要创作基地,蜚声海内外,被称为中国的“巴比松”(巴比松是法国巴黎南郊的一个村落,曾经诞生巴比松画派,而今是一个闻名世界的艺术小镇),成为众多艺术家的精神家园。

  艺术家们并非都是富有之家,他们一边积蓄和筹备资金,一边逐步建造,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亲历亲为,倾注了大量精力和心血,有些别墅甚至断断续续建造了七八年时间。

  正当小谷围艺术村业已建设成熟,声望日显的时候,广州市政府将广州大学城定址在小谷围岛,大规模的拆迁行动开始了。艺术村被指为与大学城规划难以融合,最终在劫难逃,从2004年8月至10月,在业主的一片抗争声中别墅群被拆迁,其中20多户被强行拆迁。

  2004年3月开始,关于广州小谷围艺术村是否应该保留,成为国内外媒体关注的焦点,关注力度甚至超过了广州大学城建设本身。

  多家媒体引用专家及社会知名人士的观点,一致认为艺术村既然不在大学城的主体位置,应该把具有很高文化价值的艺术村融入大学城的建设规划,而且保留艺术村也符合广东省提出的建设文化大省的需要。

  艺术村近百位颇有名望的艺术家业主申请行政复议并向广东省政府、国土资源部、监察部递交保护财产及人身权利的紧急请求函;又先后向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但均以失败告终。

  不对等的物权之争

  2005年7月12日下午,艺术村业主、建筑设计师伍时应告诉记者,艺术村的所有业主均取得了广东省人民政府核发的《房地产权证》。“这意味着业主们拥有国家认定的房屋所有权和70年的土地使用权,我们是合法的!”伍时应说。

  伍时应的房子被强拆后,与其他20多位被强拆业主组成了一个维权组织,并建立了一个维权网站,在遭遇种种失败后,他们仍然尝试着寻找维权的机会,“我们绝不放弃。”

  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被强拆的业主之所以不肯签名同意拆迁,是因为一些做法太过分,分明是‘违法的欺负合法的’。”

  2004年9月10日,从事30多年教育工作的燕陵女士过了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教师节,就在前一天,她与丈夫投入8年心血建造、还没有来得及入住的别墅被强行拆迁了。而此前不久,国办发[2004]46号《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控制城镇房屋拆迁规模、严格拆迁管理的通知》刚刚下发。

  “我们支持大学城建设,但如果一定要拆迁艺术村,也要与我们协商解决吧,毕竟我们是合法的业主。”广州美术学院教授燕陵女士谈起这件事来就激动,她认为,整个拆迁过程“太荒唐,让人无法接受”。

  “拆迁之前没有任何人来与我们协商,我只接到一个广州市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发出的《拆迁公告》, 告之要‘收回这个地段的国土使用权’,并限期拆迁完毕。

  拆迁部门蛮横无理的态度惹恼了燕陵,她拒绝了主动拆迁。很多业主与燕陵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认为拆迁部门缺少细致的工作和对业主的尊重,这是导致矛盾的主要诱因。

  业主们把国办46号文件当成尚方宝剑,更有业主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及“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的醒目字样挂在大门上,提醒不要违法拆迁。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拆迁在继续进行。

  广州美术学院已退休的副院长尹国良与夫人张彤云都是国内著名画家,夫妇二人用四年时间在艺术村建造了一栋240平方米的别墅,400多平方米的花园里种满了荔枝、龙眼、芒果等果树。尹国良说,建别墅的资金是自己退休后在台湾办了两次画展的所得,以及在美国的女儿的资助。

  “那是个天堂,可惜只住了不到6年的时间。”尹国良被迫交了钥匙,不算强拆,主要原因是夫人身体多病,不敢生气。

  “如果我65岁,我不会交钥匙。”这个已经75岁的老艺术家气愤地说。动拆办给尹的补偿费是170万元,但他没去拿。

  尹国良告诉记者,他不想要钱,钱对于一个75岁的老人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要一栋同样的房子,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画画。

  “而170万元还买不来1/2,我已经75岁了,已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再建造一所房子了!”老人一声叹息。

  被强拆的20多户业主几乎都是因为无法在补偿费问题上与动迁部门达成一致。

  美籍华人亚历山大·彭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以后的日子,市土地开发中心的工作人员不再和我协商任何合理的赔偿问题,只是让我必须按照他们定下的游戏规则,接受评估公司单方面给出的价格,我发现他们已经没有诚意在双方平等的条件下进行谈判……2004年10月28日,没有法庭的判决书,没有任何一个单位和个人给我书面的拆迁命令和理由,我的家就被拆了。”

  政策下的变数

  业主们认为所谓的评估存在严重问题。

  评估公司原本是按市场价的70%加上重置价的30%来计算补偿款,但广州市拆迁办却命令评估公司只计算市场价的40%,另加重置价的60%。

  而补偿费的随意波动更让业主们怀疑背后可能存在问题,例证之一是,美籍著名画家朱嘉权在别墅里收藏了大量价值不菲的名贵奇石,他在拆迁前5分钟被在原来的价格上追加了38万元,条件就是签名同意拆迁,并且给两天时间搬走藏石,否则不但没有38万元的“奖励”,还要立即执行强拆。朱先生爱石如命,别号“石痴”,面对门外等待拆房子的轰隆隆的“钩机”,朱先生无耐地签下了名字。

  更多的人是被逼迁。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主告诉记者,他是做设计工程的,曾与一家公司合作多年,相互信任,但突然对方一个电话告诉他今后不再合作了。后来他了解到,对方公司受到了某种压力;一些在公职的业主被单位领导找来谈话,劝说其要服从大局,不要再闹了,否则影响不好;更多的别墅被停水停电、堵路拆墙,入室盗窃案频频发生……各种各样的压力罩在艺术村众业主的头上,有的人在权衡利弊之后,被迫签名答应拆迁。

  对艺术村业主关于“违法”的指责,2004年7月15日,广州市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在《大学城拆迁法律咨询问题回答提纲》中说,关于拆迁的合法性、申请强拆的依据、拆迁补偿依据、拆迁评估办法等,都是按照国务院《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的规定进行的。拆迁人强调说,《拆迁条例》在未废止前,仍是合法有效的行政法规。

  2004年10月16日,艺术村的废墟上举行了“小谷围艺术村第四届艺术节” ,业主们以一场名为《凤凰浴火》的行为艺术,表达了对艺术村的怀念。而此前的三届小谷围村艺术节,艺术家们把自己的画作、雕塑等摆放在院子里或房间里,免费供人们观赏,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那曾是一幅美好的景象。

  艺术家的拆迁之痛

  如今,在距广州美术学院不远的一栋楼房的六楼,尹国良租了一间不足40平方米的房子作为新画室。这是在广州很少见到的简陋到极限的一间毛坯房,裸露的水泥地面,墙壁及天花板刷着白灰,粗糙不堪,室内只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和一张长条藤椅。

  尹坐在画架前的四脚简易凳上,等家里人来送午饭,背后的墙上挂着他的画作。

  “够我和夫人画画用了,家里太暗了,画不了画。”尹教授说。“新家”是位于美术学院院内33号楼的一处福利房。

  张彤云的身体一直不好,拆迁之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几天正住在医院里。拆迁之后老人再也没有回过小谷围,“学校组织参观大学城我没去,伤心啊!”

  广州美术学院退休副院长、版画家潘行键则以特殊的方式缅怀自己在小谷围临江苑43号的家。

  拆迁后,潘行键回过一次小谷围,他在自家的废墟上拣回了一些砖头和瓦片,细细地包好收藏起来。现在他的家中到处可以见到临江苑43号的影子:门口的石头是43号院子里摆过的,花瓶里的干树枝曾经在43号院里枝繁叶茂,墙上的一排灯笼也曾经照亮43号院的夜晚。

  潘行键在小谷围的家拍过上千张照片,他用这些照片为43号院建立了几个影像档案,其中一个名字是《家园劫难》。

  显然,临江苑43号在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着,潘说,我没有把她当作一幢房子,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而拆迁为赵耀东一家带来的伤痛永远都无法愈合。赵的爱人罗丹是著名建筑设计师,包括自己的家在内,罗丹共为艺术村设计了8套别墅,个个堪称精品。

  赵耀东说:“这栋房子寄托了我们家几代人的追求。”罗丹的父亲也是建筑设计师,曾与钱伟长等人同船去美国留学,后来响应周恩来总理的号召回来建设祖国,在华南理工大学任教授。

  罗父回国后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别墅和汽车。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梦想没有实现。小谷围艺术村让罗丹有了替父圆梦的机会,生活并不富裕的他们东挪西借,历时四年多时间,在艺术村建造了自己的别墅。他们在别墅里欣赏音乐,跳拉丁舞,过着梦想中的有品质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房子被无情地拆迁了。罗丹郁闷而病,带着无奈离开人世。赵把一张自家别墅的照片与爱人的骨灰放在一起,算是对亡人的安慰。

  6月23日,被强拆的20多户业主接到拆迁办的电话,通知大学城拆迁办要撤离了,让他们去领回补偿费,但没有人去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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