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监会干部全国大调整 问责制依然没有被提及

　　本报记者 历志钢 实习记者 邹靓 上海报道

　　“异地交流的文件是在年中会议上，刘明康主席宣布任命的时候告诉我们的。”新任中部某省银监局局长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

　　一个月前，他的任职名单在部门内部网进行公示。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次调任对于整个 银监系统的改革有着多大的意义。

　　在年中会议结束以后，他将先到目的地报道，然后回原来的单位做最后的准备，随即正式赴任。也正是在会议上，他们才了解到，从他们开始，异地交流将正式成为一种制度开始在银监会推行。

　　“主要是为了增强监管的有效性，避免出现熟人、同学、朋友等人际关系(对监管带来的不利影响)，”他说，“长期在一个地方容易出现裙带关系，监管与被监管方都有情面问题。因此银监会此次规定，工作一定的年限，必须要进行异地交流。副职人员没有交流也必须更换现在的职责。”

　　“这次的力度非常大，在此前的金融系统里从来没有过。”他认为这是“在刘明康兼任党委书记以后出现的重大变化”。

　　干部“全国大调整”

　　7月12、13日，中国银监会2005年年中会议在北京召开，国务院有关领导以及中组部有关官员均到场。因为这次会议除了正常的总结上半年工作、安排下半年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议程：刘明康将宣布一系列的干部调整名单。

　　在13日银监会发布的新闻稿中，细心人不难发现，郭利根、王兆星二人以主席助理的身份出现在新闻稿中。

　　这是刚刚完成的一系列调整中的一部分。王原来是监管三部的主任，而郭则是人事部的主任，目前依然兼任。

　　实际上，二人的任职可能更早。在6月30日，刘明康走访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委员会的时候，随行的王兆星身份就已经是主席助理。只不过消息一直没有对外界公布。

　　王兆星，1959年生，吉林榆树人。1987年师从江其务教授，并于1990年获得博士学位。随后就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后担任中国人民银行总行银行监管司副司长。银监会成立后，即调任银行监管三部任主任，此次与郭利根同时升任主席助理。

　　二人的变动拉开了人事调整的序幕。随着王兆星的上调，原上海银监局副局长徐风作为“上下交流”的干部调任监管三部主任。

　　而实行“左右交流”的干部则更多。新任的局长全部为异地交流产生。

　　“今天下午，刘明康主席宣布了干部的任命名单。”7月13日，一参会人士告诉记者。

　　其中，原湖北省银监局副局长杨家才调任安徽省银监局局长；山东省银监局副局长李怀珍调任湖北省银监局局长；河北省银监局副局长王彦清调任内蒙古银监局局长；内蒙古银监局副局长汤小清调任山西省银监局局长；而海南的王晓辉因为在西藏工作了20多年，最终调任西藏银监局局长。

　　在年中会议结束后，这些局长将随即赴任。

　　除此之外，原监管二部四处、五处处长还将作为由上而下的干部交流，分别到辽宁、黑龙江银监局担任副局长。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人事布局显示了刘明康加强银监会监管能力的决心。

　　三层次交流

　　在宣布人事任命的同时，刘明康还宣布了关于干部交流的一系列文件。其中包括《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干部交流工作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关于加强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干部交流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以及《关于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与银行业金融机构互派干部挂职锻炼的试行办法》(以下简称《互派试行办法》)等三个文件。

　　正是这三个文件，将刘明康倡导的干部定期交流轮岗变成了一项可以操作的制度。

　　知情人士透露，根据《意见》，干部的交流分为上下、左右交流和内部干部的岗位轮换。

　　所谓左右交流，即银监会各级派出机构领导班子成员应当进行异地任职交流。新任银监局局长原则上都应异地交流产生。例如这次新任的几家银监局局长都是从异地产生。

　　其次，银监分局局长在一地工作4年以上的，原则上也要进行异地任职交流。而银监局、银监分局领导班子成员副职如在5年内未进行异地交流的，则应当变更其分管业务工作。

　　上下交流则是银监会的各级机构之间干部的任职交流和挂职锻炼。《意见》要求，在银监会机关、银监局中缺乏基层工作经验的领导干部和新录用的大学毕业生，在3年内应下派到银监局、银监分局进行任职或挂职锻炼；同时，银监局和银监分局也应选派有培养前途的干部到上级机构进行短期学习锻炼。

　　干部的轮岗一是指银监会机关内不同部门之间局级、处级干部之间的岗位轮换；二是银监会各部门、银监局处级以下干部在本部门、本单位不同处室之间的岗位轮换。

　　“‘缺什么补什么’是银监会本次实施干部交流的一个原则。”该人士透露，方案的目的是要通过不同职务层次、工作岗位、工作地域及工作环境的锻炼中，使干部可以得到多方面的培养。另外一个重要的意义在于：可以进行更合理的人才资源调配。通过干部交流，可以把目前岗位与本人不适应的干部，配置到最能发挥其特长的部门或岗位上，而且可以促进廉政建设。银监会要求：在银行业监管和其他重要管理岗位任职4年以上的领导干部，就应该考虑进行交流。

　　全球公开“引才”

　　除此之外，知情人士还透露，“银监会还将与银行业金融机构互派干部进行锻炼。”此举旨在增强银监会干部对银行业金融机构经营管理、银行业务的了解与实践，提高监管能力；同时使银行业了解和熟悉监管机构对银行业金融机构的有关监管理念、具体要求和技能方法。

　　根据《互派试行办法》，银监会外派的挂职锻炼时间为3个月到2年之间。适合派出挂职的干部为以下三种情况：

　　一是选拔优秀年轻的现场检查和非现场检查人员以及缺乏银行业金融机构从业经验的干部到金融机构挂职锻炼，提高实践技能，掌握银行业金融机构运行和管理知识。

　　二是选拔监管部门和其他有关管理部门的优秀年轻干部到金融机构挂职锻炼，增强合规审查和风险管理能力。

　　三是提拔处级和部分副局级干部到金融机构挂职，了解金融机构全面运作与经营管理，重点学习被监管机构风险内控等具体做法。

　　这项工作目前已经开始进入具体的准备阶段。根据银监会的要求，将先在银监会机关、部分银监局机关与银行业金融之间试行，取得经验后再逐步推广。银监会每年将安排10人左右，而参与试点的银监局则根据工作需要自行与有关金融机构协商，具体人数可以自主决定。

　　还没有进入实施阶段的是金融机构向监管机关选派挂职干部的工作机制。按照银监会的构想，银监会将与被监管者沟通协商，选拔商业银行在风险管理、授信、信贷管理、财务、统计、市场交易等方面的优秀人才到监管机构帮助工作，了解和熟悉监管机构对银行业金融机构的有关监管理念、具体要求和技能方法。

　　除此之外，“走出去，引进来”也是一个重要的举措。来自银监会的消息，银监会机关拿出6个局、处级职位，面向海内外公开招聘，进行一次运用市场手段和人才测评方法来选拔专业人才的尝试。

　　招聘信息称，公开招聘的6名工作人员将实行聘用制，聘期1-3年。其中包括正在筹备的业务创新协作部正副主任级、办公厅、统计部以及信息中心几个部门的局级、处级职务。其中业务创新协作部的要求更是不限定国籍。

　　廉政建设第一步

　　银监会的一系列举措，使其在打破原有僵硬的人事体制方面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从整体上推进人事制度改革和干部培训工作。大力推行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选人用人改革，从根本上扩大识人选人视野，破除用人上的门第观念，真正引进高素质的专业人才，不断改善现有干部队伍结构。”

　　13日挂在银监会网站的关于年中会议的新闻稿中，这是唯一提及此次人事调整的一段文字。

　　意义并不仅于此。

　　银监会的文件明确指出，“定期交流轮岗的制度机制”，不仅有利于银监会系统干部的多方面培养锻炼，提高监管能力；而且可以帮助干部规避各种人情及利害关系的影响，促进廉政建设。

　　而从目前的新任局长的安排来看，这次人事风暴确实在人事制度改革上有了重大的突破。

　　此前，一个显而易见而又被人忽略的问题是：中国近两年频繁地发生大案，却并没有银监会系统的人士对此负责。

　　阅览近两年发生的金融大案要案，无论是高山案、山西的“7·２8”大案，还是张恩照案、胡楚寿、于大路挪用公款案，还是徐放鸣案件，都不是由银监会系统发现，而是来自于举报、纪检、银行报案等非正规途径。

　　这种情况给了银监会很大的挑战，许多业内人士多次诟病这种现象。一业内人士认为，“缺乏监管的问责制，往往使制度成为虚设。”

　　“领导人长期在一个地方任职的话，权力的诱惑力是很强的，权力又是和金钱联系在一起的。”复旦大学政治学教授浦兴祖认为，“时间越长，以权谋私的关系网就越容易形成。”

　　另外，“时间长了以后，他的同事以及上下级会有一种情面观念的障碍，不好意思指出问题所在。”

　　监管者长期不流动，限于人情利弊，所容易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对于一些问题，银监系统并没有在事发之前就发现并采取措施。

　　这次人事调整可以从制度设计的层面保证监管的有效性，有效地规避人员的风险。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多大的意义尚不得而知。“这是一种防范腐败制度的一个方面，”浦教授认为，“是属于不能贪，即在制度层面防止腐败行为的产生”。而要彻底的拒绝腐败，还要在“不敢贪”这个方面下功夫，这就是有关学者呼吁的“监管问责制”。

　　“对于监督者监督不到位的，特别是走了监督过程而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的，监督者应当对犯罪的发生承担相应的责任。那么，如果承担责任，由谁来负责问责和监督问责呢？这些问题，都需要有明确的、可操作性的规定。”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检察长伦朝平撰文指出这一问题。

　　然而在银监会加强自我约束的同时，问责制依然没有被提及。从这个角度来说，干部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但是也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