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放水清淤、治理滇池草海”的消息,引起了国内外水环境保护专家和生态专家的强烈关注。据当地媒体报道,云南省昆明市委、市政府在西山区举行的“推进草海生态区保护治理现场办公会”上确定,放干草海1亿立方米污水,动员全市人民对湖底进行彻底清淤,减轻草海内源污染,对流入草海的7条河流进行截污整治。再利用水库调水,为草海置换补充清洁水源,力争用3~5年的时间,使草海水变清,再现往日的湖光山色美景,把草海作为展示昆明水域风貌的“客厅”。此行动将于今年10月启动,目前已经进入前期准备。
据昆明市有关部门介绍,历史上草海面积有25平方公里,现在缩减为12平方公里,连续10多年水质都为劣Ⅴ类,是滇池污染最严重的区域。草海污染由外源和内源两个因素构成,7条入草海河道是最大的外污染源,湖底厚积的淤泥是最大的内污染源。要让草海变清,截污和整治河道是最根本的出路。此外,有人认为,历经漫长的演变和堆积,不彻底疏挖草海底泥,即使没有污水进入水体,草海底泥也会成释放污染的源头。
专家质疑放水清淤
在近日召开的“保护长江万里行”昆明滇池随访座谈会上,专家们认为,鉴于滇池及国内湖泊治理的教训,滇池草海清淤工作应慎之又慎。
近年来,参加滇池治污项目研究和工程实施的一位留美专家指出,滇池草海在上世纪末曾经做过一次疏浚和换水,但效果并不明显。他认为,底泥疏浚必须非常谨慎,需要从生态的角度认真考虑。如果把已沉降于湖底的农药等有机毒害物质再翻到水体中,其后果将很严重。
他举例说,上个世纪60~70年代,我国曾大量使用过的“六六六”、“滴滴涕”等,在有机农药沉降后演变成毒性更强的衍生物,这种物质能够破坏动物的生殖能力。上个世纪50年代,美国曾大量使用过“滴滴涕”等有机农药,在美国加州海岸,至今仍有鸟类体内残留有“滴滴涕”有机衍生物,这此鸟类的生殖系统被严重破坏。因此,现在美国极少使用底泥疏浚的方法,即使使用,在前期要花很长时间进行论证,而且往往难以获得通过。同时,与其他治污方法相比,底泥疏浚的成本也比较昂贵,效果和其他技术相比也没有优势。
这位专家强调,底泥疏浚短期内对水体生态造成的影响很大。底泥中有很多种子库,如水草种子、生物孢子等,全面疏浚将彻底摧毁这些种子库。在我国对被破坏生态恢复研究尚不深入的情况下,要指望疏浚后的新生态发挥与原来生态相同的作用,几乎是不可能的。
生物净化是根本之道
中国藻类学会副理事长、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资深教授刘志礼认为,放水挖底泥的做法根本就是错误的,因为这样的失败甚至造成严重后遗症的实例比比皆是,所有富营养化水体的治理都必须依靠综合治理,其核心是生物净化。
刘志礼指出,从上个世纪80年代起,国内对湖泊富营养化问题日趋重视,但到目前为止,湖泊治理总体上花钱很多,而收效甚微。已经接受治理任务的单位的一些负责人对湖泊整体特性并不了解,所提口号常常不科学,如“消灭蓝藻”、“清除蓝藻”等等,他们不明确湖泊正常原初生产力生物(食物)链和有害富营养化的界限,不懂得湖泊生态系统和良性生态系统的内涵和结构特征,不明确治理湖泊的根本目的和治理科学依据。
刘志礼表示,湖泊水体存在两大物质运动的系统,一是同化作用,一是异化作用。前者是自养植物(藻类和高等植物)利用太阳能、二氧化碳和其他元素的光合作用系列反应完成的,这是一个产生有机物、释放氧气的过程。这个过程可以富集水中50多种元素,其中包括生命不可缺少的微量元素。异化作用就是微生物的分解过程,酶解过程,这个过程是将死亡了的生物体分解成各类有机碎片在水体和地质体中保存下来,一部分则完全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总体上这一过程是建设性的。从地球历史演化看,这是最有意义的过程,它对地壳的演化,生命的起源演化到人类今天的生存都具有最直接的意义。
刘志礼表示,有机质在湖泊水体和底质中的保存,在某些意义上也是有机和无机的营养源的缓冲体系,这对维持湖泊的原初生产力水平是非常重要的,不应当轻易挖掘底泥,除非因湖泊老化影响泄洪蓄水之时。
其次,藻类在生长过程中还可通过细胞的吸收、吸附作用和表面活性基团的综合作用,加上光合作用改变水体的离子平衡系统,放出氧气促进金属和非金属离子变成氧化物或氧化性盐类沉积,这些对水体净化极为重要,是湖泊正常演化的强大动力。我们作为湖泊治理者必须高度重视,这种生物净化的巨大作用,是治本之策。
总之,我们治理湖泊,根本在于控制污染源,修复重建构造合理科学的生态系统(生物链,包括动物和植物),达到湖水清澈,具有高生产力的湖泊的目的。
刘志礼说:“三爱公司在科技和工程上结合得较好,又有多项领先世界的成功工程技术,我们可以采用。
治滇之路不平坦
“保护长江万里行”专家组组长、中国三爱环境水资源集团公司董事长刘光钊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关注滇池治理。为了研究滇池污染问题,他到过滇池不下50次。他认为滇池治理是一个系统工程,实践证明科学的指导方针,必须用数字化技术和精确环保概念来对滇池水体进行综合整治。他解释说,所谓的数字化技术和精确环保概念,就是利用世界先进的水体富营养化治理技术,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和可操作要求以及各种水体环境条件,提出数字化治理、数字化生态设计、数字化监控、数字化管理技术,达到标本兼治、综合治理的目的。
刘光钊表示,1998年,滇池草海进行过清淤、换水,但不久蓝藻又大面积暴发。1999年,为了迎接昆明世博会的召开,在国家环保总局的支持下,包括三爱公司在内的3家公司对草海开放水体进行了应急试验。三爱公司运用数字化技术和精确环保概念对草海1平方公里水体做了应急试验整体方案,提供给国家和云南省主管部门,但实际只实施了其中的应急除抑藻的部分工程技术措施,不仅满足了当时省政府使水体保持20天清澈透明的要求,而且对遏制蓝藻至今还在发挥作用,得到今年在昆明召开的全国专家会议的充分肯定。刘光钊说,很可惜,由于种种原因,试验未能进行下去,如果能够继续两年的治理并延续3年的强化管理,还一个30年前的滇池是有可能的。
刘光钊认为,滇池草海放水清淤,最终会摧毁草海的整个生态系统,即使再放进清水也无济于事,“水土不服”是最浅显的道理,就像原始森林被砍伐后,要想再形成原始森林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国杭州西湖、东太湖、巢湖、玄武湖、五里湖的疏浚、换水,都带来了严重的后果,无一不是花钱买教训。因此草海治理必须走生态修复的路,配合截污工程。而且三爱公司的“圣—三A”抑藻剂,在草海试验区的湖底形成了一个界质层,对底泥营养散逸起抑制作用,并有缓释抑藻功能,如果底泥不影响航运,不影响景观,不必盲目疏浚。
刘光钊说,不久前,一位旅美专家告诉他,美国EPA最近公布了一份图表,阐述了底泥污染风险和它的复原时间的关系,其中疏浚的风险最大,复原的时间最长,而“冒封”技术的风险最小,复原的时间最短。“冒封”就是在湖底形成的界质层。这和刘光钊10年的研究、开发不谋而合,而他6年前已经在工程实践中成功运用了。
作为从事科学和应用技术研究的科技型企业家,刘光钊特别强调,草海的放水清淤,不但会破坏水生态,而且这1亿立方米污水通过西园隧道排入金沙江,将会污染长江上游,加大对已经受到污染的三峡水库水体的压力,对长江中下游乃至南水北调工程所及之处造成危害。
刘志礼教授认为,滇池治理需要构建多学科的系统平台,让更多的专家参与进来。他认为滇池治理包括截污、生态恢复等在内,如果方法得当,5年左右就可基本解决问题。他认为滇池治理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引起关注,他主张把各种治理方案事前组织有成就的科学家工程师公开讨论,国家也应该责成有关机构和部门对滇池的治理方案和资金投入进行公开论证。
科技引领环保工作
全国政协委员、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陆健健认为,目前我国环保工作的主要问题之一是科技引领不够,科技作用没有发挥出来。具体表现在3个方面:一是对我国环保国情认识不足。我国不像发达国家,每一个发展阶段都很清楚,每个阶段的污染情况各有特点。而我们现在几乎是在二十几年时间里走过人家用近百年时间所走的历程,结果,人家近百年分阶段的污染过程在我们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全部显现出来了,各种污染同时涌现。因此,就必须依据我国的实情来认识我国的环保形势,集中真正的国际上已得到应用的先进技术,制定切实有效的科学的治理方法;二是制度创新不够。他说,从欧美、日本拿过来的技术若不结合我国国情,很难得到有效应用,而且还将白白浪费很多钱。因此要实行制度创新,鼓励和促进适合国情的环保科技发展,使我们的环保科技更加精确化、科学化;三是我国原有的学科体系分类过细,系统集成不够。搞工程的不懂环境,搞植物的不懂动物、微生物等等,这也导致了环保工作常常出现各种问题,无法有效开展。
陆健健表示,如果我们把握住了科技引领这个大方向,制订相关的法律和制度,在发展经济过程中更多地采用零污染或尽可能少污染的技术,就可跳过发达国家的污染过程,更快更好地建立起和谐美好的社会。新闻来源:中国环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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