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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在2005年以来的表现优于预期，经济增长势头强劲，而且通货膨胀并未大幅上升。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高高飘红的出口业绩增长和相对萎靡的进口增长。最新的贸易数据再次使人民币的固定汇率制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并使中国政府对汇率过低而产生的宏观问题治标不治本的政策显得十分尴尬。
今年一季度中国累计贸易顺差高达166亿美元，而去年同期却出现贸易逆差84亿美元
。由于进口价格的增长速度快于中国产品出口价格的增长，出口净额实际波动的幅度应当更高。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国内消费和投资增长停顿，仅仅是出口净额的增加也能让2005年头一季度的经济增长超过 8％。所以，在光彩照人的统计数据背后，过旺的外部需求正在使中国的经济增长越来越不平衡。
导致中国出口净额增长大幅波动的因素有很多，其中包括基数效应以及今年年初纺织品配额的取消。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贸易平衡出现剧烈波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美元汇率走低以及政策导致的国内需求疲软。由于国内需求疲软，而过去两年内生产能力又得到极大扩充，所以就无怪乎中国的生产商转而向全球市场销售他们过剩的产品。这样的市场向外转移，在去年被中国中央政府认定为过热的三个行业中尤其明显：钢铁业、水泥业和汽车业。
由于出口的过热很快会通过收入乘数扩散到其它经济部门，中国政府需要进一步采取紧缩的宏观政策。对人民币进行重新估值，随后采取更为灵活的外汇制度仍是中国政府的最佳政策选择。如果不对人民币的价值进行调整，而只通过利率上调进行紧缩性调整成本过高，对于中国脆弱的金融系统而言很难承受。同样道理，采用行政或微观调控手段处理过热的经济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可能增加矫枉过正的风险。不对人民币价值重估还可能导致其他问题。美国经济衰退或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均可能使外部需求下降而使中国经济面临的更大风险。来自美国、欧洲及亚洲邻国要求对于人民币重新估值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与一些流行的论点相反，我们认为中国经济对价格信号非常敏感。如果人民币真实汇率升值5％至10％，中国贸易顺差将大大减少，从而可以很大程度地减轻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改革开放二十五年中，中国经济在市场化和国际化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展，中国进出口贸易对市场价格变化的敏感度也应随之提高，而高敏感度意味着一旦人民币汇率升值，尽管中国有相当可观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出口增长也应会减缓而进口增长速度应会提高。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中国在贸易自由化方面取得进展是有目共睹的：一、1979年以前，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价格变化对贸易的影响微乎其微；从1994年汇率制度并轨到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中国不仅将平均进口关税降至10％ 2005年而且将开放电信和金融等服务行业。中国现在的平均关税水平已大大低于日本和韩国处在类似发展阶段的关税水平。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对外贸易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从1978年的10％升至2004年的70％。三、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出口主要依赖于轻工产品，而近年来出口商品种类越来越多样化，产品档次也迅速提高。四、非公有企业已经成为进出口贸易的主力军，而国有企业在贸易中所占份额则从20世纪80年代中的近100％下降到近年的三分之一以下。
我们的数据分析显示中国的进出口增速明显受价格变化影响. 虽然国外需求对出口所起的作用比汇率的影响要大，但是出口的价格弹性的计量结果还是显著的，我们的分析显示实际汇率上升10％会导致出口量下降15％。这一弹性水平基本和其他国家相仿。
我们的计量分析结果还显示实际国内收入变化对进口需求有很大的影响。而价格变化对进口需求的影响相对不明显。考虑到来料加工进口在总进口中所占的比重之大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我们排除来料加工进口而只看为国内需求的进口的数据，价格弹性就会加大到1.4，这个结果跟我们的预期一样，即实际汇率升值对为国内需求的进口的影响比对总进口的影响大。
尽管我们应该谨慎看待计量分析结果，它还是有助于我们量化人民币升值的影响。那么人民币升值多少使能使贸易收支恢复平衡呢？如果我们用过去半年的贸易收支为例，人民币真实汇率升值5％将使顺差基本消失，而升值10％将导致小幅逆差！这个结果可能让人惊讶，它提醒我们中国贸易顺差额和贸易总量相比并不大，同时中国的生产厂商对价格变化是相当敏感的。对一定量的贸易顺差而言，价格敏感度越高汇率需要做的调整幅度也就越小。
我们并不认为贸易平衡应该作为衡量人民币均衡汇率的标准。中国的高资本回报率意味着中国应该是资本净进口国而不是出口国，经常账户应该为逆差而不是顺差。但是我们的分析显示实际汇率升值5％至10％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贸易顺差并减少升值压力。今天中国的经济从结构上比日本和韩国当年要开放得多，因此，汇率的调整可以更快，更有效地对调解内需外需的不平衡。反之如果汇率保持不变而且国内需求继续受到抑制，贸易顺差可能不断扩大而使中国经济的发展更加失衡。
随着贸易顺差和资本流入的持续增长，对中国当局而言，等待一个有利时机进行人民币汇率调整的成本正在变得越来越高、任务正在变得越来越繁重。中国的贸易盈余和外汇储备每上升一个基本点(另一方面是美国贸易状况和经常项目的恶化)，都将会导致更多的针对人民币的投机行为，这也要求政府有必要重新评估维持固定汇率的收益和成本。
温总理最近的讲话显示出，任何时候人民币汇率都有可能发生变动。为中国利益考虑，人民币汇率调整宜早不宜迟，因为这将有助于中国直接消除外部需求这一导致经济过热的根本原因，同时为国内需求的增长打开更多的空间。
(作者系高盛公司执行董事，首席中国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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