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全国摸底调查 破解民间融资如何体外循环

　　本报记者 柯志雄

　　北京报道

　　“这是央行第一次做这样的调查。”山东大学经济学院金融系主任姜旭朝说。

　　姜所指的调查始于3月28日，对象“民间融资”，为期一月——根据央行下发给各地分行的文件，人民银行形成的调查报告及相关调查问卷明细汇总表将在4月28日前，由各级下属机构上报央行调查统计司。

　　从十几年前的两个国家课题开始，姜旭朝是国内最早开始研究民间金融的专家。但即便如此，同所有关注中国民间金融的人一样，他也无法准确回答哪怕关于民间融资最简单的一个问题——究竟中国民间融资规模有多大？“大家对民间融资定义、范畴的理解都不同，数字相差很大。” 姜旭朝说。

　　不过，本次调查有望第一次揭开中国民间融资的全景：央行不但希望掌握民间融资的规模、参与主体，还要了解民间融资的利率水平、期限结构、用途、交易方式、规范和发展民间融资的政策建议等。最终的调查报告，也许将绘出一幅以中国民间融资为主题的“清明上河图”。

　　民间融资调查总动员

　　2003年1月，横坐标(利率)9.349，纵坐标(金额／万元)5666。

　　2005年1月，横坐标(利率)12.112，纵坐标(金额／万元)6276。

　　如果把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发布的300户民间借贷利率监测数据绘在同一张图中，一条弯弯曲曲的曲线就呈现在你的眼前。以此图为背景，解读同时期发生的经济新闻，如同鼓点衬着舞步一样自然。

　　“我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五甚至百分之百的民营企业都有民间融资行为。”一位民营企业家断言。

　　从这个角度看，人民银行温州市中心支行就像央行的一座“天文台”。但仅有一座“天文台”是不够的，央行的本次调查启动了几乎所有的“天文台”。

　　根据人民银行西部某省分行和浙江人民银行系统透露出来的信息，本次调查任务根据层级分解，主要有家庭融资调查问卷和企业融资调查问卷，设计了16个问题，其中家庭融资调查将个体户包含在内。后来，央行又下发了附加调查问题，使问题数增加到60来个。

　　在企业融资调查方面，由人民银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分行根据本地的大、中、小型企业的户数分布情况，同时兼顾各县(县级市、市辖区)经济发展状况和民间融资活跃程度，确定参加调查的区县名单。调查工作由所在地人民银行分支机构负责。

　　人民银行按照当地大、中、小型企业户数分布比例，兼顾与银行有较多借贷关系、较少借贷关系和没有借贷关系的情况，确定参加调查的企业样本。东部各省级区域的企业有效样本数不得低于400户，中、西部的下限分别为300和200户，北京、上海、天津、西藏的企业有效样本数不少于100户。

　　家庭与个体户的样本选择，按同样思路操作，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家庭有效样本数不少于600户，北京、上海、天津、西藏家庭有效样本数不少于200户。

　　目前各地人民银行已经开始行动。记者从接近人民银行温州市中心支行的一位人士处了解到，由于温州乐清的下属机构正准备做相关调研，因此调查就在乐清进行，企业、家庭各选择150个样本。调查从一周前开始，结果预计可以比截止时间提前几天上交。

　　“我们分行领导现在对民间融资很关心。”人民银行济南分行的一位人士说。该分行一位职员刚刚撰写了一份关于山东省民间借贷发展状况的调查分析。而对于当地民间融资规模的测算，在本次调查之前，就已经也由省及市逐渐蔓延开来。

　　问卷调查完毕后，央行还要求各分行对民间融资规模进行测算。测算依据包括：样本企业民间融资额占企业资产、负债、存款、贷款的比例，企业户均民间融资额；家庭民间融资额占家庭存款、贷款的比例，家庭户均民间融资额等。在此基础上，再按照本地企业、家庭的户数、资产、负债、贷款、存款等多项指标，综合测算民间融资总量，并在调查报告中详细说明测算的过程和依据。

　　意在掌控货币总量

　　“它跟地下钱庄没有任何关系。”央行调查统计司金融稳健与宏观经济统计处一位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首先厘清了这样一个概念。

　　两者的区别，亦可从央行下发的文件中窥得究竟：“(民间融资)是相对于国家依法批准设立的金融机构融资而言的，泛指非金融机构的自然人、企业及其他经济主体(财政除外)之间以货币资金为标的的价值转移及本息支付。”央行特别强调，民间融资是游离于国家正规金融机构之外的、以资金筹借为主的融资活动。

　　据此定义，正常的企业间商业信用不在民间融资范畴之内。不过，如果商业信用时间超出合同约定时间并收取利息或其他报酬，同样会被央行纳入民间融资范畴。

　　目前调查仍在进行，前述央行负责人称，暂不便对外披露具体进展。姜旭朝认为，此次大规模调查反映了监管部门对民间融资的态度的逐渐变化。

　　去年11月，周小川在接受《财经》采访时称：“体外循环的问题我们是关注的，但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还需要认真分析。世界各国都有脱离于正规金融体系的体外投资资金，对于资金持有人来说它是一个正常的选择。”

　　某种程度上，历时一月的调查是央行关注“体外循环”的具体表现。国资委经济研究中心宏观部部长赵晓说，“不看民间融资，就没办法了解货币总量；而把这个变量考虑进来之后，调控的准确性会更好。”

　　他认为，虽然体外循环的概念比民间融资的概念更大，但了解民间融资状况有利于了解体外循环的规模，“特别是央行收紧银根之后，有利于把握货币政策操作的力度”。

　　一位金融研究所的专家提醒说，在企业融资用途一题中，除了解决流动资金不足、创办新企业等选项外，还包含了投资、开发房地产选项。另外，无论是家庭融资调查还是企业融资调查，有几个问题是相同的，包括：最近一次民间融资的支付方式究竟是用手头有的现金支付，还是从银行信用社取出现金支付，抑或直接转帐；当需要借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从何途径取得；与2003年相比，当前向银行、信用社借款难度的变化；向银行信用社借款遇到的主要问题。

　　该专家表示，上述问题有利于解答一些过去各持一端的争论，例如“最近一次民间融资的支付方式”一题，可以回答究竟是否由于民间融资的缘故造成存款增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