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专家呼吁中国银行家改变观念

　　微小企业融资需要高利率

　　□本报记者 程凯

　　“哈萨克斯坦的一位女生意人接受了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一笔小额贷款，贷款利率高达25%，可是这位女性还是非常满意，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商业银行贷款，她就必须向‘高利 贷’支付60%的利率才能获得急需的资金。”

　　在日前由中国银监会、中国央行和世界银行联合举办的“微小企业融资国际研讨会”上，世界银行的高级金融专家王君讲了这样一个例子，其含义是：不能简单地把高利率与高利贷画上等号，“传统上一些国家把高于管制的利率视做高利贷，那种按照一定绝对额设定高利贷界限的做法已经过时。”

　　中国6000万微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贡献了全国GDP的60%以上，提供了75%的就业机会，创造了50%的出口收入和财政税收，但是微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从去年下半年以来，中国政府和金融领域的高层多次在公开场合明确主张，要在中国开展商业可持续的微小企业融资，并积极鼓励引进国外已经成功的做法。2005年被联合国确立为小额信贷年，中国的金融业领导者也希望借助小信贷年的“东风”，在健康开展小额信贷和微小企业融资上取得突破。

　　但是，要真正的取得突破，世界银行的专家们建议，中国的银行家还需要加强“市场化”的共识。首先要达成的就是：是否应该实行商业化可持续原则？为什么要有足够高的利率？

　　降低交易成本和风险的需要

　　20年前，世界银行还在主张“向微小企业贷款可以推广财政补贴的形式”。但是20年后，实践经验却让世行的经济学家们一致向中国银行家灌输“以市场为导向促进中小企业融资的战略”。

　　世行经济学家亚历山大·佛莱明反思了政府在中小企业融资方面的传统战略，而直到最近为止，这种战略一直也是中国政府所采用的。

　　“传统战略把重点放在银行贷款上，通过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向中小企业提供指导性信贷，在政府财政支持下实施补贴利率。结果并没有解决银行对小企业‘惜贷’的根本原因是：高交易成本和高风险。”佛莱明说，“传统方式抑制了可持续运营金融机构的发展，培养了‘赖账文化’。”

　　佛莱明认为，以市场为导向的促进中小企业融资战略应该把侧重点放在降低交易成本和风险上，推广有利可图因而可以持续经营的中小企业贷款。重中之重就是“放开利率”，“小额贷款必须要有更高的市场化利率，才能让银行有利可图”。

　　小企业能够承受高贷款利率

　　银行不可能在亏损的条件下长久地发放微小贷款，世行专家王君认为，不仅银行需要高贷款利率，小企业也可以承受高贷款利率。

　　“银行在对微小企业贷款时需要高利率，因为一笔小额贷款的利润，难以覆盖相对较高的贷款固定成本；而微小企业也能够承担高利率，因为每增加一个单位的资本，微小企业能够获得比大企业高得多的边际利润，利率虽高，但是贷款利息仅占生产成本的一小部分。”

　　据悉，蒙古可汗银行现在就以平均400美元的数额贷款给草原上的游牧民，同样做到了有利可图。

　　在国内受环境和观念束缚

　　但是，“放弃财政补贴、采取高利率服务微小企业融资需求”要在中国达成真正的共识却不简单。

　　去年10月29日，中国政府对于银行的贷款利率实际上已经放开，使得银行发放微小贷款有了盈利的可能。但是，到目前为止，银行仍然没有充分利用微小贷款定价的自主权，真正的商业可持续经营行为也没有形成。

　　那些不愿意或者没能够开展微小企业融资服务的中国银行家们给出的理由是：外国经验未必“服”中国的水土。在政策环境上，还有太多法律法规限制了银行展开服务；在具体操作上，由于大、小客户业务在技术上有所不同，银行既没有相关专业人员，也无相关专业经验来实施微小企业的放贷业务。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有道理，但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承认了环境的限制，并表示：“银监会将在今年对现有法规中不利于开展小企业贷款的条款进行梳理，并协调有关政府部门对其中不合理的内容加以修正。”但是，刘明康同时也表示：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对“高利率”有等同于“高利贷”的敏感。

　　德国国际项目咨询公司(IPC)最近一项针对“中国微小企业融资中的法律法规障碍”的调查结果也表明，环境限制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IPC董事总经理克里斯弗·弗雷泰格表示：“我们从法律法规的角度没有发现主要的阻碍商业可持续发展的微小企业融资的障碍。最重要的是，从2004年10月开始，银行已经得到了收取足以支付成本的利率的能力。”

　　对于他们所提及的“实施技术问题”，王君觉得“观念转变仍然是主要的”，因为国外有很多值得学习的操作经验，而且国内也有一些城市商业银行操作得很好。

　　高利率不等于高利贷

　　王君因此表示，实行商业可持续利率仍需要克服观念障碍。“不应该简单地把高利率与高利贷画上等号。只要借款者能够在偿还贷款本息以后仍有利润空间就不是高利贷”，“问题的关键是谁有资格确定利率是高还是低，而保护借款人和消费者免受盘剥是可以通过监管的办法解决，例如真实借贷信息披露”。

　　当然，除了达成共识、转变观念，要解决中国的微小企业融资难问题还有更多事情要做。世行专家们的一个意见是：政府应该增加金融市场的竞争压力。而对于中国那些追逐大客户的银行来说，改善公司治理结构、解决机制问题也尤为重要，因为没有足够的激励机制，银行家们是不会有动力去接纳那些“高风险”加“高回报”的新利润增长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