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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王法争
烟台报道
在被当地一家股份制公司兼并了7年零4天之后，烟台饭店又回归国有。
烟台饭店是烟台市芝罘区流通系统第一家改制的区属企业，回归国有的原因，根据芝罘区国资局出具的一份文件，是因购买方违反了有关合同约定，所以，“决定解除购买烟台饭店的《合同书》”。
截止到目前，芝罘区流通系统下属的30余家国有企业已经全部实现了改制，国有股基本上已全部退出。然而近日，记者了解到，这30余家企业中几乎每家都不断有职工集体向政府反映情况，而问题主要集中在国有资产流失及新股东对职工安置的承诺无法兑现等方面。
“烟台饭店的改制回流并不是偶然的，这说明了近几年在国有股退出的过程中已开始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山东省一位研究国企改制的专家刘金华说。
两份转让合同
烟台饭店是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牌国企，一度位列山东省十大饭店之一。在1990年代中期左右，每年能够上缴100余万的利税，是芝罘区的财税大户。但是，1997年，烟台饭店的命运开始发生转折。
记者得到的一份政府工作纪要显示，1997年12月15日下午，芝罘区召开会议批准烟台东方海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海运)购并烟台饭店。出售烟台饭店的理由是：“单靠企业自身能力，目前已无法扭转亏损局面，勉强维持下去，势必造成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而“东方海运近年来通过内部改制，已步入良性发展轨道”，将可以带动搞活烟台饭店这家“困难企业”。
当天，身为东方海运董事长的王本传和芝罘区国有资产经营公司签订了转让合同，购买烟台饭店除土地以外的全部资产。据转让合同显示，烟台饭店经评估确认后的净资产为1286.6754万元，其中，扣除土地价值590.万元后的净资产为696.6754万元，然后扣除各种抵扣，经双方协商同意，东方海运购并烟台饭店的价格为452.94万元。之后，烟台饭店成为东方海运的全资子公司，由王本传出任法定代表人。
但是，烟台饭店的员工对此却似乎并不知情。“太突然了，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曾担任烟台饭店中层管理人员的王田年对记者说，饭店的管理层是在周六(12月13日)得知企业要被购并的消息，一般员工则是在两天后得知这一消息。该中层说，职工们并不认可政府对烟台饭店的评价。
据王田年介绍，在职工们看来，出售饭店的理由并不充分。因为改制之前，烟台饭店经营正常，工资也能照常发放，基本不会拖欠。而东方海运是一家经营航海运输业务的的公司，从来没有经营过饭店。此外，当时东方海运的状况也并不好，合同签订之后，东方海运只支付了200万元的购并款项，并未一次付清。
而让职工们更难以理解的是，1年多之后，1999年3月20日，芝罘区国有资产经营公司与东方海运又一次签订了转让烟台饭店的合同书。而此合同与一年多之前那份最大的不同在于对转让价格的描述。
根据此次合同所述，“截止到1998年12月31日，烟台饭店整体资产评估确认后资产总额为1998.4万元，负债总额为1243.4万元，净资产为755万元。”“由于本次转让中烟台饭店土地不在范围内，因此扣除采用现行市价法评估的烟台饭店营业楼占用的土地市场价值为798.6万元，可转让净资产为-436.2万元，经双方商定出售价格为零。”
如此一来，东方海运不用花一分钱就得到了烟台饭店。据烟台饭店一位姓张的职工代表介绍，这份合同签订以后，东方海运原来所交的200万元购并款项被予以返还。至于“为什么才一年多的时间，资产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芝罘区政府没有一个部门愿意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
东方海运做了什么
那么，东方海运究竟是谁？
据本报记者调查，东方海运成立于1994年6月，其大股东是隶属于芝罘区乡镇企业管理局的集体企业——东方物业集团(拥有东方海运35%的股份)。
据原东方海运一位徐姓副总介绍，东方海运当时虽然号称发行了3042万股内部职工股，但实际上只卖出了1100多万股，其余的股份由200余个虚假的股东所顶替。
此外，据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东方物业集团的负责人王本传自任东方海运董事长兼总经理，几个董事、监事都是由王指定产生。按照这位人士的说法，东方海运公司虽然名义上是集体控股的股份制企业，但基本是由王本传一个人在控制，成了实际上的家族企业。
而烟台饭店归到东方海运之后，“原来的领导班子都被抛到了一边，饭店也不再自主经营，明明有接近200名员工，却把宾馆部分承包给外边的人，只收取少量租金，而让自己的职工在家待岗。”烟台饭店的一位王姓员工说。
据这位员工说，东方海运到来后，根本不愿再给职工发工资，“每次发工资都需要职工们集体向有关部门多次反映才能有效”；社会保险等企业三金更是从未缴纳，职工的医药费也无法报销，有的员工的工资甚至在最低生活标准以下。
此外，除了尽量少发工资，东方海运还打起了烟台饭店的部分集资款的主意。据职工代表反映，“这笔集资款是由于1990年代中期烟台饭店进行装修缺少资金，向当时的内部职工借款形成的，一般职工每人5000元，领导层每人万元，原本属于烟台饭店对职工的负债，在改制时已经从净资产中扣除。”按照合同约定，应该由东方海运负责偿还和支付，同时“必须与全体职工协商后做出支付承诺，并在征得职工同意的前提下确定支付和还款日期并保证按时偿还和支付”。但是，这笔款项最终却转换成了东方海运的股票。
据烟台饭店一些职工反映，当时有消息说，股份制企业每人都要入股，否则就不能上班。而且还宣称1997年每股税前红利高达0.24元，并且公司即将上市。但时至今日，东方海运从未分过一次红，更不要说上市了。
结束，还是重新开始
其实，在东方海运接管烟台饭店几个月后，烟台饭店的职工们就已开始不断地集体向有关部门反映问题。
2004年4月5日，在芝罘区信访局的督促下，审计部门开始对东方海运和烟台饭店进行第一次全面清查审计。6月10日，在职工的要求下，区政府又派工作组进驻东方海运。
2004年12月19日，在烟台饭店改制7年零4天之后，烟台芝罘区国资局向各方当事人专门下发文件，解除了1999年3月份的合同。原因是，“东方海运违反了1999年2月2日签订的购买烟台饭店《合同书》有关规定，未能履行支付拖欠职工的工资274万和职工福利等553万元”。
于是，烟台饭店又回到了国有独资的起点。只不过，此时的烟台饭店只剩下一座早已抵押给银行的空楼，并且外债累累。
一位提供材料的人士告诉记者，一位副区长和劳动局的负责人都曾经不花一分钱买到过5万-10万股左右的东方海运股票，虽然未上市，但这些股票后来都退股换成了现金。不过，此说法未能得到证实。而后来芝罘区政府的调查显示，东方海运曾给33人办理了退股，兑换现金173.6万元。据反映情况的一些职工代表说，这些退股的人员大多是王本传的亲朋好友以及部分政府工作人员。
“虽然合同取消了，但现在营业执照还没有变更，目前地方政府派了3个人来处理烟台饭店的有关事务。”烟台饭店的一位职工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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