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县争国资纠纷迭起华亭官司三年难了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3月20日 11:06 经济观察报

　　本报记者房煜特约记者袁瑛平凉、华亭报道

　　“我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2005年3月3日，甘肃华亭煤电股份公司常年法律顾问、甘肃璞义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忠义对记者说。3天前，他收到了甘肃省高院转交的诉状，甘肃省华亭煤业集团公司(以下简称“华煤集团”)将他的另一顾问单位华亭县华亭煤矿(以下简称华亭煤矿)告上了法庭。要求法庭将现在华亭煤矿下的1.8亿股份判归华煤集团所有。

　　而此前两天，在兰州开庭的一场诉讼中，华煤集团自己做了被告。上海扬子江燃料有限责任公司等三家公司——甘肃华亭煤电股份公司(以下简称“华亭煤电”)的小股东——诉华煤集团“侵占股份公司利润2900万”一案开庭。该案于2005年1月17日被立案。而早在2004年11月22日立案的华亭煤电诉华煤集团“依法解决停止法人财产权、经营自主权的侵权，并赔偿造成的损失返还侵占的财产”的诉讼，一直没有开庭。

　　这一系列冲突是围绕着甘肃省属国有独资的“华煤集团”、县属国有独资的华亭煤矿以及社会公众企业“华亭煤电”展开的。所谓“华亭事件”已延续了三年多仍未见终局，牵动甘肃省地多级国资委和其他相关政府部门。

　　事件的焦点在于，省属华煤集团和县属华亭煤矿，两家谁是华亭煤电的第一大股东？两家企业之间是“平行”出资人的关系还是“上下”隶属关系？

　　产权之谜

　　华亭煤矿1962年由华亭县政府出资兴建，到2001年底，华亭县累计投资1027万元，增值到净资产4.05亿元，并向国家上缴利税3亿多元，有“全国地方煤矿一枝花”之称。2002年初，甘肃省政府决定将华亭矿区省属企业华亭煤矿建设管理委员会、华亭矿务局及华亭煤矿重组，成立甘肃华亭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简称“华煤集团”)。

　　对于为什么要成立华煤集团，记者见到华煤集团在一份公开材料中称：“由于条块分割的管理和受利益驱使，争资源，抢市场，压价销售，无序竞争，矛盾尖锐，纠纷迭起。到联合改制前的2001年，三户企业(即华亭煤矿建设管理委员会、华亭矿务局和华亭煤矿)总产量560多万吨，总的局面是有资源的包袱重，有效益的资源枯竭，为矿区开发做过贡献的陷入困境。”

　　但是，华亭煤矿法律顾问出具的法律意见书指出：从事实上讲，华煤集团的工商登记为省属国有独资公司，出资人只有省政府(由省经贸委作为出资人代表，后来是省国资委)，这就排除了其他资产进入公司的可能性。

　　“国有独资公司的出资主体只能有一个。在独资公司中不可能出现两个投资主体。”张忠义说。法律依据是《公司法》第61条规定，该法所称国有独资公司是指国家授权投资的机构或者国家授权的部门单独投资设立的有限责任公司。因此，华煤集团无论在事实上还是法律上都不可能拥有县矿的资产，县矿仍然是独立的企业法人。

　　何况，被重组的三家企业中，华亭煤矿是县属企业。县属国有企业资产如何进入省属企业？

　　华煤集团认为，按照2002年3月4日由甘肃省经贸委签发的《华煤集团组建方案》(甘经贸企业200288号)，“省政府授权华煤集团对国有资产行使所有者职能，签订授权经营协议，建立国有资产经营责任制度。华亭县政府授权所属平凉地区华煤集团(包括县矿)的国有资产进入华煤集团，对其资产行使所有者职能。”

　　但法律意见书认为，县属资产进入省属独资公司在法律上除非购买，别无途径。有专家认为，资产合并还可以是合法的无偿划拨，但因为没有无偿划拨，所谓县属企业“授权进入”省属企业的说法仍不成立。

　　上市梦碎

　　重组只是事件开始复杂化的第一步。在随后设立华亭煤电准备上市的过程中，问题进一步复杂化。

　　2002年4月，甘肃省经贸委下发文件，同意以华亭煤矿和华亭集团作为主发起人，联合上海扬子江燃料有限责任公司、海宁市宝丰物资有限责任公司等另外8家单位，共同发起设立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其中，华亭煤矿占资产的绝大部分。

　　按照2002年6月甘肃弘信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在华亭股份2.6亿总股本中，华亭煤矿出资额2.82亿元，占总股本的70.64%；华煤集团占总股本的25.1%；其他8家发起人共占4.2%的股份。

　　甘肃省财政厅对评估结果予以核准。这表明，当时华亭煤矿的独立法人资格及其身为华亭煤电发起人、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在甘肃省得到承认。

　　“在整件事情中，甘肃省经贸委前后下发了四份文件(即60号、70号、71号、174号)，其态度反复，前后矛盾。”参与此案的陕西嘉瑞律师事务所律师窦醒亚、朱占平介绍。

　　在2002年5月20日60号文件中，确定暂定省经贸委为华煤集团国有资产出资人。随后，省经贸委《关于申请设立甘肃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的请示》上报省政府。在文件中，单方面将华亭煤电的资产并入华煤集团，并取消了华亭煤电的发起人身份。省经贸委以这一“请示报告”，取得了省政府2002年6月24日下发的《关于同意设立甘肃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的批复》(甘政函200270号)。

　　对此，平凉市政府、华亭县政府和华亭煤电强烈要求省经贸委予以纠正。省经贸委于2002年6月25日下发《关于同意设立甘肃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的函》(甘经贸函200271号)(下简称“71号文件”)，同意以华煤集团、华亭煤矿为主发起人，联合其他8个股东共同设立华亭煤电。

　　以“71号文件”为依据，2002年7月5日，华亭煤电在省工商局登记注册，领取了《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甘肃省煤炭行业第一家股份制企业正式成立。

　　2003年12月1日，华亭煤电被中国证监会兰州特派办批准进入辅导期。

　　但12月10日，省经贸委即向华亭股份发出174号文件称：“甘经贸函200271号函从未正式发出，且我委已明确废止，并已通知华亭县政府，涉及的有关事宜按省政府对《省经贸委关于申请设立甘肃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的请示》的批复执行。”

　　换句话说，在集团组建过程中，华亭煤矿的出资资产都已进入集团公司，不具备出资人资格。这意味着“71号文件”被否定。

　　11日，华煤集团向证监会兰州特派办发出《关于甘肃华亭煤电股份公司进入上市辅导期有关问题的函》，要求终止上市辅导。酝酿近两年的上市计划成了泡影。

　　而这一切争执，都源于巨大的利益牵引。

　　据知情人士透露，2002年华亭股电成立时，其当时发行的2.6亿股，每股股价为12.8元。其总价值之巨大，一算便知。因此，能否成为大股东，控股到底是25.16%还是95.8%，其收益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对于小股东也是如此。

　　审计介入

　　2004年3月，甘肃省国资委成立，华煤集团法定的出资人变为国资委，这场旷日持久的产权之争依旧没有结束。

　　在记者拿到的《甘肃华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关于对甘国资函〔2004〕65号有关问题的情况汇报》中，这样认定华亭矿区三户企业的关系：“按照新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和现代产权制度，华煤集团公司的出资人是省国资委，其清产核资、改革改制等经济行为由省国资委负责管理；华亭县华亭煤矿的出资人是华亭县政府，其清产核资、改革改制等经济行为由华亭县政府商平凉市国资委负责管理；华亭煤电股份公司的出资人是其所有的股东，其清产核资、改革改制等经济行为由其股东大会或授权董事会负责管理。”

　　县属国有企业资产怎样才能进入省属国有企业？这成为了争议的关键问题。而问题由此扩大：在中央省地市三级国资管理架构上，不设国资委的地方——比如县级国资——如何管理？

　　张忠义律师认为，国资委在职权上确实兼有行政管理权和民事权利，但是要将两者区分开，不能混为一种权利。“对自己出资的国有企业，国资委行使管理者的职权；同时，国资委作为出资人，又享有一般出资人的民事权利。”

　　“产权才是硬道理，谁出资谁受益。”张忠义点评说。

　　华亭集团宣传处一工作人员对这一问题，始终强调两句话：“华亭煤矿是我们的二级单位；一切都是由于他们要独立引起的。”华煤集团坚称自己是华亭煤电第一大股东。“也就是说，华煤集团认为华亭煤矿相当于华煤集团的子公司。”张忠义解释说。

　　对此事，华亭县计划局焦局长则对记者声称：“不清楚此事。”华亭县隶属平凉市，该市发改委一官员告诉记者：“这事太过敏感，现在省市两级政府都对此十分重视，在想办法。”而华亭煤电那位高管告诉记者，希望政府能妥善解决此事，“现在甘肃省政府已明确表态，省政府有能力解决此事。由于省政府已经让审计部门介入了，现在只好看审计结果出来了，再看下一步怎么办。”　

　　记者了解到，2005年1月24日，甘肃省办公厅正式下发通知：成立专门的审计组。甘肃省审计厅副厅长丁建华亲任组长，审计组将进驻华亭股电和华煤集团，以求确定争议各方产权。3月1日，当地知情人士透露，华亭事件各方正在聚集开审计协调会。

　　而华煤集团在省审计组介入后又起诉，则让形势更加扑朔迷离。对于选择此时起诉的原因，华煤集团宣传处工作人员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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