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照事件带来亿计腐败成本 郭树清临危受命

　　本报记者　李利明　北京报道　　

　　51岁的中国建设银行正在进行海外上市的最后努力，而它59岁的董事长张恩照却结束了他的金融家生涯。

　　3月16日，张担任董事长的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建行)董事会通过了他 的辞职请求。其时，张服务了41年的建行正进入上市前的关键阶段。

　　现在，这个使命落到了49岁的郭树清身上。3月17日，在中组部宣布中央关于郭树清担任建行党委书记的决定后，郭坦言，建设银行正处于股份制改造和发展的关键时期。

　　在张恩照辞职后，对于张所说的“个人原因”，市场有多种传言和解释，而这一事件对建行海外上市可能产生的影响，业界也不乏负面评估。郭树清如何保证建行平稳渡过张恩照事件的冲击，又如何带领建行按计划实现上市目标，确实是一个考验。

　　继任者郭树清

　　根据记者多方了解，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中央汇金公司董事长郭树清博士将出任建行董事长。3月17日，中组部已经宣布了中央对他的建行党委书记的任命。

　　此前一天，在建行第一届董事会第四次会议暨2005年第一次会议上，与会董事审议并通过了张恩照提出的因个人原因辞去建行董事和董事长职务的请求，会议决定在新的董事长选举产生前，由建行行长常振明代行董事长职权。

　　业内人士称，对于建行新的领导班子的确定，有两种方案备选：一种是从央行派一位副行长调任建行董事长；另一种是现任行长常振明接任董事长，再从银行业界引进一位新行长。

　　根据惯例，中行和建行的董事长都是由党委书记担任。因而，郭树清接任建行董事长几无悬念。

　　郭树清是中行和建行股改重要决策的制定者和参与者之一。上个世纪90年代，他曾长期在国家体改委工作，担任秘书长等重要职务。2001年上半年，郭树清从贵州省副省长调任央行副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

　　2003年底，国家决定动用450亿美元外汇储备对中行和建行注资并成立中央汇金公司之后，郭树清兼任汇金公司董事长，成为中行和建行出资人的代表。在去年8月26日中行股份公司的成立大会上和9月21日建行股份公司的成立大会上，郭树清分别代表中行和建行的股东宣布了中行和建行的董事人选。

　　这一次，郭树清将从后台走到前台，扮演临危受命的角色。

　　由于郭树清一直参与中行和建行股改决策，执掌建行之后，他能够保证建行各项工作按照原定的计划顺利推进。一位业内人士认为，郭树清执掌建行之后最紧迫的任务将是消除张恩照事件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推动建行海外上市工作的正常进行。

　　一个疑问是：郭树清执掌建行之后，谁将出任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和中央汇金公司董事长？

　　个人原因

　　张恩照是以“个人原因”请辞董事长之职的，他同时还辞去了中金公司董事长的职务。建行人士透露，建行内部在3月11日传达了张恩照被“双规”的消息，但是张被“双规”的原因并没有传达。

　　而张本人是在3月10日晚在家里被中央纪检机关的工作人员带走的。

　　3月10日，正是全国两会期间。3月7日的两会记者招待会上，央行行长周小川还指出，中行和建行距离发行上市并不是太远了。

　　两会尚未结束，张恩照就已被“双规”。建行内部一位人士认为，在这个时候采取行动，显示出张恩照的问题具有相当大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对于张恩照被“双规”的原因，目前有几种说法：张恩照卷入了周正毅骗贷事件；在建行信息化和数据大集中过程中，张恩照接受了一家国外IT企业的贿赂；在建行选定上市主承销商过程中，张恩照接受了一家外资金融机构100万美元的贿赂；张恩照经济问题与其家属涉嫌经济犯罪有关。

　　一位接近建行的人士分析认为，即使以上的说法都是事实，也只是说明了张恩照涉嫌的经济犯罪问题具有相当的严重性，并不能说明对他采取“双规”的紧迫性。

　　这位接近建行的人士估计，张恩照接受外资机构的贿赂等经济犯罪事实很有可能案发在国外，国外有关司法机构已经掌握了相当的证据，而这些证据的公布时间具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及时对张恩照采取行动，情况很可能会趋向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及时采取行动，防止事件的进一步恶化。”这位人士分析说。

　　张恩照余震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3月16日召开的建行董事会会议上，建行的董事们认为，张恩照的事情是个人问题，对于建行的上市工作影响不大，当前建行的工作重点仍然是准备年内完成海外上市。

　　实际上，建行海外上市已进入冲刺阶段，业内普遍预计，建行将在今年第三季度赴香港上市。

　　作为建行海外上市的审计机构，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对于建行的审计原定在3月底完成。中金公司和摩根斯坦利是建行海外上市的主承销商。据一位接近中金公司的人士说，中金公司已经在向建行方面索要相关材料，准备着手建行上市招股说明书的制作。一位接近摩根斯坦利的人士透露，摩根斯坦利已经开始核对建行基层分支机构财务数据的真实性，一旦这项工作完成，摩根斯坦利将着手建行上市前的相关准备工作。

　　同时，建行也聘请了奥美公关公司作为其上市的公关顾问，为其上市制定一揽子的公关宣传和广告投放计划。

　　但是在有关人士看来，在建行上市的关键时刻，董事长涉嫌经济犯罪被曝光，不可能不对上市进程产生负面影响。有关人士认为，建行的整个上市进程会因此受到极大影响。　　　　

　　银行高管出事影响上市的最近一个例子是2002年7月的中银香港上市。

　　2002年初，建行行长王雪冰因担任中行行长期间的经济犯罪问题而被“双规”，加上中行纽约分行违规经营事件，直接导致了中银香港上市地从香港和纽约两地变为香港一地，筹资额也大幅下降。

　　而张恩照是在建行董事长的职位上被“双规”，并且其经济犯罪行为与其担任建行董事长的职位直接有关，因此，张恩照事件对于建行海外上市的负面影响可能大于王雪冰事件对于中银香港的影响。

　　一位金融风险管理专家认为，张恩照被“双规”对于建行海外上市的影响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上市的进程放慢，原定的今年三季度上市将被推迟；另一方面就是直接影响到建行股权的定价。

　　该人士说，目前建行尚未公布境外战略投资者的名单。张恩照被“双规”之后，潜在的境外战略投资者很可能会以此为由，压低原定的参股建行的出价；如果建行按照原定的计划上市，IPO的价格也会受到影响，可能低于原定的发行价格。

　　“这两个差额加起来就是张恩照涉嫌经济犯罪带给建行的‘腐败成本’，这将是一个数以亿计的巨大金额”，他说。

　　金融高官落马之外

　　高盛(亚洲)公司董事总经理胡祖六博士认为，张恩照被“双规”对于建行上市肯定是一个冲击，但是这一冲击有正反两方面的影响。尽管这一事件影响了海外投资者的信心和海外上市的进程，但是中央通过及时处理腐败官员，向世人宣告了中国坚定不移地推动国有银行改革的决心和信心——中国一定要把国有银行改革推进到底，一旦发现问题将立即处理，决不姑息。

　　“这会重建海外投资者对中国国有银行改革的信心”，胡祖六说。

　　耶鲁大学金融学教授陈志武博士也表示，现在建行距离上市日程已经很近，如果中央政府对张恩照经济犯罪的处理坚决而公开，真正做到程序化和处理过程的透明化，反而可以给国际市场更多的信心。

　　张恩照已经是继原中信嘉华银行董事长金德琴、原光大集团董事长朱小华和王雪冰之后第四位因涉嫌经济犯罪问题而下马的副部级金融高官。

　　陈志武向记者指出：“这些金融案件本身就说明，到目前的改制只是名字后加了一个股份有限公司而已，股份制改造并不彻底。比如据我所知，这些国有商业银行内部还是以行政级别界定权力和待遇，这样做，贻害无穷。”

　　胡祖六认为，从张恩照事件以及以往的金融高官犯罪来看，国有银行改革更需要的是在用人制度方面的改革，对于银行高级管理人员的选拔绝对不能靠行政考核来完成，决不能通过给银行高官行政级别和政治待遇来让他们推动银行改革。

　　他说，既然国有银行要真正进行市场化的改革，就要真正按照市场化的手段和市场化的激励来选拔真正的银行家，并以此推动国有银行的真正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