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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皖北乡村的悄然变迁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3月06日 18:14 21世纪经济报道

  乡村嬗变

  ——一个皖北乡村的悄然变迁

  本报记者 范利祥

  安徽报道

  司德利敲开杨俊贵家那扇红漆漆的大门,灿烂的阳光跟着扑进来。

  “我想承包两百亩地,你看咋办?”他拎着两瓶白酒,满面笑容。

  杨俊贵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这不是司李赵生产队队长司洪恩的四子吗?一阵寒暄之后,杨带着司德利一家一户去拜访村民,尤其是那些男劳力在外打工的家庭。

  这是2004年的最后一天,积雪尚未消融。司德利的归来,使得这个宁静的村庄顿时沸腾起来。

  “回家,种地去!”

  十年前,司德利不顾亲戚邻居的“劝说”,抛下家中的四亩地,毅然只身来到上海。十年后归来的司德利,因他的“大胆”想法,成为了村中的“新闻人物”。

  司洪恩很为儿子的举动感到兴奋。不爱喝酒的他这次破例多喝了两杯。“要是以前,说啥我也不会让这孩子包那么多地。”

  67岁的老司深感最近几年来发生在农民身上的变化。“上交的钱是越来越少了。”他说。而更让他感慨不已的是,通过自家那台80元买来的黑白电视,他知道“今年省里要取消农业税了”。

  谈起农村税费改革,老司说,在没有实行农村税费改革之前,各种费用是多如牛毛,具体到每个农民头上,每人每年要200多元。

  “可别小看这200多块!俺家有8口人,以前光这个费用每年就得拿出一千五六!”老司掰着粗糙的手指头算着细帐,“啥名目都有,什么乡统筹村提留、特产税、农业税、屠宰税、教育(集资)费… …真是五花八门!”

  2000年以后,安徽正式在全省推广农村税费改革。几年来,司洪恩上交的“税费”也逐步减少为去年的20多元。

  “现在取消农业税,种粮食有盼头了。”司德利接过话茬。“更主要的还是国家对农业的政策越来越宽松了,不仅不要啥费用了,还‘倒贴’(直补)给咱每亩几块钱呢!”他咂咂嘴说。

  尽管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蓝图已经在司德利心中酝酿。“我要搞规模化经营。只有搞大规模生产,种地才能有出息。”司德利说,他准备找到市里的烟草公司,与他们签定供销合同,“发展定单农业”。

  他还有一个想法,在镇里注册一个私营粮食购销企业,“收购粮食,然后再卖给一些面粉加工厂”。“现在粮食价格放开了,粮贩子也能‘出头露面’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他遇到了最强劲的对手——李庄的李龙飞也从广州回来了,他跟司德利的“点子想到一起了”。最后他们选择了合伙承包。“共同投资,风险共担。”司德利说。

  真正棘手的难题是,司李赵生产队的不少村民不愿意把地租给司德利。“有的农民干脆自己种地,然后等农忙时再回来。”而且,司李赵生产队人均耕地占有量太小,每人1.3亩地,“地块比较分散,组织起来比较困难”。

  所以,司德利找到了杨俊贵,希望能帮他“到农户家里通融通融”。

  “村干部都走光了!”

  杨俊贵是杨岗行政村村委书记。这是位于安徽北部的一个农业大市——阜阳市所辖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包括司李赵在内,该村共管辖5个生产队,人口将近1000。

  现在的杨俊贵感觉到有些孤独。最近几年来,那些村干部一个个要么“辞职”下海,要么遭解聘。而按照上级(十河镇政府)的要求,到今年三月底,估计每个村只能留两至三名村干部。

  村委会主任司德科也有同感。“村里工作主要有两大块:收税、抓计划生育。”在实施农村税费改革之前,村干部工作极为繁重,尤其是在收税时,“走村串户”,“耗时费力”。

  那个时候,乡村干部与农民的关系极为恶化。一位赵姓老人向记者回忆,“严重的时候,有的村民甚至拎着菜刀追着村干部砍!”

  一位被辞退的村干部透露,那个时候镇里经常给村里下一些税收和计划生育任务,于是有些村就趁机“搭车”收取一些说不出名目的“费用”,截留在村级财政,形成“基层小金库”。随后,这些钱就“被以各种形式花光了”。

  杨岗村在最为“鼎盛”时候,曾有20多个村干部,“就这人手还不够,还招了一些临时干部下乡收税。”但随着一场场静悄悄的革命,杨岗村陷入了人满为患的窘迫境地。

  “各种税收取消后,基层普遍存在着僧多粥少的局面。”尤其是农业税取消后,这些村干部再也找不出什么收费的名目来,其“工作量”和村级收入,也大大减少。

  于是,杨俊贵上任后,祭起了精简机构的大旗。目前,除去生产队队长,杨岗村只有7名村干部。

  “除了抓计划生育,基本上也没啥活干了,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一位村干部说,他不久前刚离开村委,准备到广州打工。

  但村干部的减少有时也会使村里的工作措手不及。前年的“非典”,着实让这个平淡无奇的小村喧嚣了一阵子。

  由于当地基本上没有像样的公共卫生防疫体系,他们只有靠人力来阻止这场飞来之祸。村里召开紧急会议,把全村村民紧急编制成“临时民兵”,在通往村里的每个关卡路口,昼夜驻守,阻止外来人群入村。

  “一些不可预见的问题往往会防不胜防地侵入基层,如果村干部都解散了,谁来弄这些工作?”一位村干部这样反问记者。

  新“工作计划”

  通往司庄的那条马路破烂不堪,“下起雨来更是寸步难行”。这是司洪恩最为难过的地方。

  “以前修马路的时候,各家各户要么出人,要么出钱(钱归村集体资产),所以修一条马路往往很顺当。”

  但现在农村税改后,按照“一事一议”的原则,司洪恩为这条马路多次召集村民开会,都是没有结果。“村民不愿意修,你也没办法,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强行要求他们修。”

  取消农业税相当于断了乡镇政府的财源。照目前来看,光村委会正常运转就已经相当困难。村民不出钱修路,财政也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这让杨俊贵感觉工作并不轻松。

  与大多数村一样,杨岗村基本上没有什么集体资产,也没有什么村办企业。村里唯一的集体资产——村北的那个小土窑,8年前就被关闭了。

  还有更多的麻烦困扰着杨俊贵。杨岗村盖的小学,占用了部分农民的耕地,当时双方约定,占用耕地的补偿费抵消农民的各种农业税费。由于以前种地不挣钱,农民也懒得计较太多,耕地被占用后就出去打工了。但现在国家不再收取任何农业税了,一些农民纷纷回来要地。

  这令杨俊贵感觉到非常棘手。给农民地,又不能把学校给扒了;给他们新的补偿,村里又没有钱。这些“新债”逼得杨俊贵愁眉苦脸。

  “单说村干部工资这一块,农业税取消后,村里资金已经是捉襟见肘,光靠上面的补助(转移支付)肯定不行。”

  但司德利的到来,让杨俊贵眼前突然一亮:何不把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招安”回来,鼓励他们在村里创业?

  “要发展,还是要靠自己。”杨俊贵坦然承认,这种意识是最近才萌生的。“以前农业税费很多的时候,工作又多又杂,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

  杨岗村盛产烟草、山芋、小麦等。“这里不是没有资源,但不知道力用在哪里,工作很被动。”“东西种出来了,卖给谁?怎么卖?以前都无暇顾及。”

  “农民种东西卖不出去,或者卖不了好价钱,他当然不愿意种地了。”司洪恩说,经济型农作物更是缺乏专业技术人员的指导,“农民不会种,误打误撞,肯定会连老本也赔进去。”

  以前,司庄曾有不少农户种植了一个叫“桔梗”的中药材,但后来找不到买家,全部烂在地里,“哭都哭不出来”。

  杨俊贵已经厌烦了这种被动的工作状态。今年年初,他给自己制定了两个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工作计划”:第一,找到那些在外地干得稍有声色的村民,让他们为村里的发展献计献策,吸引他们回来创业;第二,组织一批农村经纪人,先为农产品找“婆家”,然后再连片生产。

  “虽然种地有奔头了,但外出的农民还是很多。”司洪恩说。

  其原因是,虽然现在农业税取消了,但目前化肥的价格也一涨再涨,“一袋要比以前贵几十元”,“农民的投入成本加大了,甚至超过农业税取消带来的实惠”。所以,他们只有再度背井离乡,走向打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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