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揉功：四年再造一个重庆工业

　　本报记者 徐 恺

　　重庆报道

　　重庆正在释放自己的力量。

　　1月27日，重庆市经济委员会对该市2004年工业经济运行状况进行了发布。

　　根据此次会议的介绍，2004年重庆工业实现总产值3210亿元，规模以上企业实现增加值580亿元，增长23.5％，高于全国平均水平6.8个百分点。其工业经济主要指标及总量比2000年翻了一番，将重庆市委、市政府提出的目标提前了3年。

　　重庆经济由此将逐步步入从基础开发、投资拉动到市场消费、生产贸易拉动的转轨时期。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2010年该市的工业生产总值将达到万亿左右。而这正是该市的发展目标。

　　这个位于西部的直辖市，正在日渐饱满。

　　“2004年，全市的工业运行质量和速度都是我市近10年来发展最好的一年”，重庆市经委主任吴冰在发言中评论说。

　　在当日，重庆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黄奇帆也出席了该次发布会。他回答记者提问时阐述了重庆工业经济改革的总体思路。他说：“对于现代企业来说，资本经营可以让倒下的企业站起来，生产经营可以让站起的企业跑起来。”

　　渝富使命

　　对于2004年的重庆工业来说，只有一个主题词：新型工业化。

　　这一概念是重庆于当年6月举行市委二届五次全委会上正式提出的。所谓“新型工业化”，就是要在大力发展工业经济的同时，改变重庆市工业“散乱小”的历来局面。同时完善产业布局，推动产业升级。

　　重庆工业化的积累主要得益于三个时期：抗战期间，众多外地企业“逃难”至渝，重庆有了第一批规模化的工业；上个世纪60年代的三线建设，一大批沿海企业进入重庆；改革开放特别是直辖以后，重庆工业再次获得大规模投入。

　　但其工业格局依然不过是计划经济时代的“遗产”。根据2003年的数据，该市工业国有经济比重高出全国平均水平20个百分点，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实力仍然不够强大；还没有摆脱粗放的经济增长方式，万元工业产值综合能耗、万元工业增加值取水量都高出全国平均水平一倍以上，

　　大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2004年重庆所做的几件大事中，重庆渝富资产管理公司(以下简称“渝富公司”)的成立被列在其中，甚至排在第一。

　　该公司的主要定位，实际上就是为重庆市国资企业“减负”。

　　重庆大型国资企业的负债率曾经一度高居不下。据黄奇帆在1月27日会上的介绍，重庆机电集团和轻纺集团的负债率在2003年一度高居115％和90％。这是该市两家机电和轻纺行业的主要国有控股集团，几乎控制了当地在这两个行业的主要资源。

　　而在同一天，黄奇帆还介绍，在重庆2700多亿元的国有资产中，其2003年的负债率高达67％。

　　不良资产成为重庆国有企业大船航海上的“坚冰”。渝富公司这艘“破冰船”由此应运而生。这家资产管理公司于2004年3月挂牌成立，注册资本十余亿元。按照该公司相关人士的说法，该公司实际上是“国资委”下属的政府融资平台。

　　该公司一开始就出手不凡。2003年12月25日，重庆市国资委就与工商银行重庆分行签署了《整体打包处置工商银行重庆分行不良贷款债权意向书》，协议中所涉及的不良资产是157亿元，重庆国资委是以43亿元的价格打包买下。

　　相关人士介绍说，这157亿元不良资产中，包括80亿元的的市级企业不良资产，和70余亿元区县企业不良资产。渝富买断工行债务的资金来自国家开发银行。国开行在2004年初和重庆市政府达成协议，形成战略合作关系，扶持重庆的国有企业改制，预计投入资金900亿左右。其中，渝富获取国家开发银行等金融机构的31亿元授信。渝富用了17亿元买下了工行的117家市级企业80.1亿元的债务。

　　对于渝富购下的债权，其中一部分由债务企业自行回购。由于已经回购打折，债务企业的负担也随之减轻。而另一些则由渝富按照市场原则进行处置。

　　黄奇帆认为，渝富的操作模式，既让企业有效“减负”，又控制了国有资产的流失，“而且银行也获得了比自行处理高得多的受偿率”。据称，银行自行处理不良资产的受偿率一般在5％，而通过渝富模式所得却高达20％以上。

　　但是，渝富模式也引起了不小的质疑。2004年12月2日在中国经济50人论坛上，央行行长周小川指出，在处置不良资产过程中，银行没有办法地方政府反倒有办法，这反映出一个问题——行政力量大于法律力量。

　　周进一步表示，这种做法可能有悖于中国改革方向，改革的方向是让地方政府越来越少地参与企业重组、管理等工作。但是如此一来，金融风险会转嫁给地方政府，造成了省长、市长更多地管企业的现象。

　　重庆经验起着探路的作用。国务院批准的重庆市21户“债转股”企业，全市143户区县国有企业改制、破产已完成57户，余下的86户将在2005年全部完成。而重庆3年内仅市属国有企业破产涉及总资产就有142亿元，负债总额180亿元。而对如此巨额的债转股和债务剥离后的不良资产进行处置，就需要一个可供操作的平台。

　　黄氏“揉功”

　　所谓“揉功”，就是把散乱的局面，抟而为一，恰如师傅“揉面”，最终起到整合之效。而黄氏“揉功”的最大特色，就是紧紧抓住“资产运作”这个绳。

　　黄奇帆对其中的要诀早有说法。在2003年11月举行的一次重庆国有大型企业投融资经验交流会上，黄奇帆提出，通过资产重组将优势资源向优势企业集中，将优势资本向优秀的企业家集中，并由此实现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

　　在2004年，这一思路得到大力推进。重庆市20多家市属国有企业集团，经过整合缩减为9家。在1月27日会上，黄奇帆把这列为第二件大事。

　　经过资产重组，在重庆已经形成了5个销售过百亿元的大集团：长安集团、重庆商社、重庆电力、重钢、机电控股集团(重组后的)。而就在上年末，促成了重庆化医控股与建峰化工总厂、重庆机电控股集团与重庆重汽集团的重组。

　　按照重组方案：建峰化工原中国核工业集团816厂整体并入化医控股，作为后者全资子公司，由化医控股对其行使出资人职责。整合后，化医控股到2006年末，销售收入将达到120亿元，其主要产品尿素产量将达到120万吨，分别比上年增长77.8％和88％。在重组的同时，建峰化工与中化集团达成协议，双方将合作投资56亿元建140万吨化肥生产线。该项目一旦合作成功，将形成300万吨化肥的年产量。两家企业重组后的重庆化医控股自然也将成为一个超级航母。

　　而机电控股与重庆重汽的整合却显得有些突然，因为此前重庆重汽集团受到德隆集团的影响，一直想脱离湘火炬，寻找上汽等潜在合作者。机电控股集团主营机械、电子等产品，2004年1-10月，实现销售收入41.75亿元；而重汽集团在困境中依然实现了2004年前10个月销售汽车14481辆、销售收入44.6亿元、利润总额2.5亿元的良好业绩。有关人士指出，两家企业重组以后产值就会过百亿元；而重汽集团准备退出湘火炬的相关事宜也可以由重组后的机电控股集团来具体操作，可避免政府出面干预予人口实的尴尬局面。

　　观察者认为，黄氏“揉功”的基本理念应该孕育于黄在上海任职时期。

　　上海静安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姜耀中，原为上海上市公司资产重组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据他回忆，1997年前后，上海本地股“问题”遍地，严重影响了上海本地股的整体形象。上海每年对上市公司排队，对业绩后10位的公司限期进行资产重组，并拿出一些政策吸引本地和外地的企业重组劣质公司。

　　但实践下来，上海发现尽管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很多的资源帮助劣质上市公司重组，上市公司业绩整体上有所提高，而80％的利润是几十家优质企业创造的，劣质企业重组的效果仍不明显，还拖了上海上市公司群体的后腿。

　　“黄奇帆当时主张将上市公司重组的力气用到优质企业的身上，不要一味地挽救劣质公司。”姜耀中回忆说。

　　在2001年7月一次公开论坛上，黄奇帆以上海PT水仙退市、上海其他五家PT公司重组成功以及上海广电资产置换重组成功为例说明，重组首先是一种市场行为，而市场的追逐方向是利润。企业重组必然体现三个集中状态：优势资产向优势企业集中；优势资本向优势企业集中；优势资金向优势资产集中。

　　而这和黄在2003年的重庆交流会上的说法，基本一致。

　　提前翻番

　　在1月27日会议上，黄认为重要的，还有重庆土地集团的作用，以及在资本市场上推动ST公司的重组。他认为，政府通过这些努力，把资本市场、金融市场和土地市场“联系起来了”。

　　根据相关方面的介绍，2004年重庆市工业经济发展实现了5个翻番：一是全市实现工业总产值3210亿元， 比2000年的翻了一番；二是全市规模以上企业实现增加值580亿元，增长23.5％，比2000年的288亿元翻了一番；第三及第四个翻番是规模以上企业的总产值和销售收入双双突破2000亿元大关，达到2111亿元和2087亿元，分别比2000年翻了一番；五是人均劳动生产率突破了6亿元，也比2000年翻了一倍有多。

　　黄奇帆对重庆市经委通报的相关数据进行了分析，“重庆工业已经步入了快车道，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他认为这些数据至少透露出三方面的信息：一是在工业经济的发展速度上，重庆市政府2010年工业经济达到10000亿元的规模，是能够实现的；其二，从工业固定资产的投资数据看，重庆工业发展的后劲很足；其三，从效益结构看，重庆工业资产的负债率取得了大幅度的下降，工业企业总体赢利能力向好。

　　据称，重庆市2700多亿元的国有资产中，在2004年其资产负债率从67％下降到了50％以内，而净资产利润率则提高到接近10％。

　　一手抓生产经营进行资源开拓，一手抓资本经营进行资源配置，黄在总结重庆经济思路主线时说。但他接着说：“但是不能光搞资本运作，资本运作不能无风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