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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陈 恳 特约记者 王治国 上海报道
农历鸡年的春节对于河南省鹤壁市淇县西岗乡的乡镇干部而言并不轻松。超过千万的新增债务成为重压西岗乡干部心头的一块巨石。
西岗乡是华北平原上一个普通的小乡镇，是河南省鹤壁市25个乡镇中最大的乡，行政
上直接隶属于淇县，距离淇县县城不足5公里。和河南厚重的历史类似，淇县是比干、鬼谷子等历史名人的故地。西岗乡下辖37个村，有4.8万农业人口，11878个纳税户。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西岗乡，2004年的乡镇财政收入只有180.5万元，而支出却高达1395万元，几乎是前者的8倍。
收不抵支，那透支的钱从何而来？
实际上，西岗乡2004年支出的资金基本上都是贷款或者外借的。其中，向银行信用社贷款40万元，向农村合作基金或其他非金融机构贷款78万元，向上级财政部门借款156万元，向本级所属单位借款205万元，向个人借款220万元。另有157万元是挪用其他应付未付款。
在农业大省河南，西岗乡的现象并不是个案。
乡镇背负千万元债务
2004年7月，河南省农调队就乡镇负债专题对该省信阳市和鹤壁市进行了调查。12月初调查报告完成，发现河南省的乡镇基层政府负债情况不容乐观。
报告显示，截止到2003年底，信阳市乡镇级财政平均负债500万元，少则百十万元，多则上千万元。而鹤壁市25个乡镇中，除浚县城关镇、淇县朝歌镇外，均有债务负担，该市乡镇两级负债高达3亿元左右。其中，浚县卫贤镇负债2700多万元，是其2003年财政收入的12倍；浚县钜桥镇负债1000多万元，是其2003年财政收入的4.8倍。
而那些暂时无债务的乡镇也并非没有隐忧。以淇县朝歌镇为例，2004年财税收入564万元，支出却高达2031万元，其中，兴办企业投资多达1814万元。这些投资能否见效，将直接决定朝歌镇是否将背负难以承担的债务。
河南省社科院一位副院长称，河南省乡镇级财政平均负债490万元，最多的达5000多万元。
巨额的债务，已经使得部分乡镇严重透支自己的信用。以西岗乡为例，该乡欠西岗农村信用社的40万元，就是以乡、村6位领导的名义借的，以政府的名义已经借不出钱。
由于欠债严重，部分乡镇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不能正常发放，工作积极性下降。根据河南省农调队的调查，从信阳市被调查的47个乡镇看，在编人员工资不能正常发放的占70%，其中，半年以上没发工资的占50%以上。
“发工资难”，已挫伤了广大乡镇干部的工作积极性，人心不稳、工作效率低等问题表现突出，有的乡镇已实行轮流上班制，工作流于应付。
调查还发现，由于债务缺口巨大，部分乡镇已经缺乏足够的财力来支持乡镇经济和其它社会公益事业的发展。
主要表现为：一是乡镇科技推广站、畜牧兽医站，因人员多已自发解散，有名无实。二是文化、教育等事业费支出减少。比如，2003年，淇县西岗乡教育支出仅为1.9万元，比上年下降90.8%；浚县屯子镇科教文卫支出28.8万元，比上年减少37.0%。三是小城镇发展较为困难。
六部委联合谋计
对于河南信阳市和鹤壁市巨额乡镇债务的形成原因，河南省农调队认为有5个方面：一是乡镇大搞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上级配套工程资金要求按比例分级负担所形成，如水利工程、修路、农网改造等；二是前几年农村基础教育达标、发展乡镇企业或乡镇投资办企业后企业倒闭形成的贷款；三是上级部门下乡“检查”、“考察”以及乡村“跑关系”办事情等形成的招待费等；四是农经站储金会因经营不善遗留的债务；五是多年来基层政府为按时完成征税任务，事先垫付的各种农户欠税、欠费等形成的“借或贷”债务。
从形成时间上看，这些债务大多是在农村税费改革之前形成的，如信阳市光山县斛山乡“普九”验收耗资150万元，卧龙台乡兴办“香椿公司”负债达200万元。
我国农村税费改革始于2000年，改革后，农民只需交三笔钱：农业税正税及附加税；“一事一议”的筹资；村内统一组织的抗旱排涝、防虫治病、恢复水毁工程等共同生产费。
税费改革后，由于上级拨付的转移支付款不能弥补原来的负债，同时乡镇集体经济又较难发展，因此，税费改革前遗留的乡镇债务问题很难消化。
另外，国家自2004年着手减免农业税。尽管从全国的角度看，农业税收占全国税收的比例并不高，但对于以农业税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欠债乡镇而言，无疑将增加新的压力。例如，2004年西岗乡农业税减免3%，财政收入因此减少112万元，等于减少全乡45%的财政收入。因此，中央及省级的财政转移支付对这些乡镇极为重要。
参与此次调查的一位专家建议，从近期看，为化解乡镇财政危机，农村财税体制需要进行较大幅度的调整，比如，可将新增乡镇工商税收包括增值税和消费税全部留给乡镇，以增加乡镇财力及刺激乡镇发展非农经济，同时强化乡镇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力度，将其收入大部分留在乡镇，用以缓解乡镇财政危机。
目前，如何化解乡镇债务结症已经摆上中央政府的案头。财政部驻河南财政监察专员办的人士透露，国家财政将对以下情况给予奖励：困难县政府增加县乡税收收入，省市级政府增加对财政困难县乡政府的转移支付，县乡政府精简机构和人员等，此奖励范围还包括产粮大县。对于那些缓解县乡财政困难工作做得好的地区，国家将给予补助。2005年，中央财政将为此安排150亿元资金。
事实上，基层乡镇的债务困难早已牵动了中央政府。早于去年12月10日，国务院农村税费改革工作小组就已下发通知，就清理化解乡镇债务问题进行调研，并成立了一个由财政部牵头，农业部、监察部、审计署、人行、银监会等六大部委参与的“清理化解乡村债务专题小组”。
西岗乡的收支账单正是在这次调研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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