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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阴影:从小搞搞到组织严密的赌博集团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2月02日 04:22 第一财经日报

  杭州郊区一个社区无业化状态,以及赌博“时代病”

  本报记者施平发自杭州

  龙坞赌场最初的5个股东

  杭州市西湖的西南方向群山环抱、风景优美,古称“上泗”,即现在西湖区的转塘镇、龙坞镇、袁浦乡和周浦乡。这里人口密度相对较小,缓缓的山坡种满了茶叶,而更远处则是片片茂密的山林。

  2004年12月,持续不断的警笛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四个组织严密的赌博集团终于浮出水面。

  龙坞镇人胡朋经营茶叶生意,拥有储茶仓库,还在北京有销售网络,他的朋友黄秋慧也做茶叶生意。

  龙坞的茶叶生意是先投入资金收购茶叶,然后再找到企事业单位进行大宗兜售。在每年的四五月间,春茶买卖完成,一整年的收入就到手了,其余的时间则无事可做。而且,这种常年建立的“人脉关系”是相当稳定的。

  胡、黄二人都有“小搞搞”(杭州俚语:“数额不大的赌博”之意)的习惯,而闲暇的生活使得习惯演变成了“习性”。2004年6月,黄秋慧、胡朋和仇德胜参与欧洲杯的赌球,一共输掉了80多万元。三人不甘赌博的失败,2004年7月,他们找到了职业赌徒黄金祥。

  黄金祥原本做茶叶生意,2003年靠赌博赢了150万元,成为一个职业赌徒,在“业内”人脉极广。看见黄秋慧们找上门来,黄金祥自是求之不得,于是四人一拍即合,决定做赌场生意。

  四人决定,每人都要招徕赌徒,并以招徕赌徒的多少决定分红。另外,四人还作了分工:黄金祥具体负责物色赌场;胡朋和仇德胜负责接送赌徒;黄秋慧负责找人放哨。一周以后,在上海做茶叶生意的祝建修也参加进来。这便是龙坞赌场最初的五个股东。

  赌场规定,坐庄人员上庄时被抽取总金额的5%的费用,坐庄过程中庄家每赢1万元就抽取3%,下庄时若庄家赢了,每一万元再抽取5%的红利。

  赌场当天获利当天即分红。因为黄金祥拉来的赌徒最多、贡献最大,所以一人独得三成红利,剩下的由胡朋等四人平分。

  除了股东外,赌场的组成人员还有两种人:招募来的“工作人员”和放高利贷者。

  潘潮法原是龙坞镇上一家理发店店主,平时也是闲来无事,被黄秋慧物色上。每当赌场营业,潘便驾驶面包车停在龙坞镇派出所门口对面,时刻监视警方动作,一旦有3名以上干警出勤,便马上向赌场报告。

  另一“工作人员”腾永军则负责接送参赌人员。每次招揽赌徒,总是事先电话联络,通常约定在附近的某个宾馆集合。赌徒集体上车后,手机要关掉并上缴,一切行动由赌场方面安排。

  滕永军是龙坞镇叶埠桥村人,是这伙人当中唯一的一个知识分子———他曾当过西湖实验小学(现并入西湖第一实验学校)的老师,他带过的班级曾经考过全校第一。

  2001年前后,滕永军染上赌博习气,从学校辞职。依靠村里下发的征地补偿款,他凑钱买了一辆帕萨特,闲来就做“野的士”生意。

  黄金祥给工作人员的报酬颇丰,租一辆面的一天是500元,场内的跑道员每天工资600元至1000元不等,放哨员每天报酬1000元。

  陆建中、傅仕国和黄仕华均是无业人员,三人凑齐了15万元,在赌场内放高利贷,而俞丰则是三家公司的法人代表,甚至有个企业还远在哈尔滨。俞丰财大气粗,还专门雇了江西的拳手陈则虎当保镖。

  赌场内的高利贷

  赌场里最赚钱的就是这些放高利贷的“抛子”。赌场内的高利贷每1万元每天要扣取500元的利息费;而赌场外的高利贷则在100元至150元不等,一个“抛子”能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身价从10万元涨到80万元。

  赌徒每次参赌,因为害怕公安人员查处,身上所带现金最多不过1万、2万元,上了赌场这些钱很快就会用光,放高利贷者就乘虚而入,赌徒还没有转过神来,就已欠下了三四十万元的高利贷。

  杭州西湖公安分局章官祥详细地向记者描述了赌场的作业景象:

  “几十平方米的农舍里,一张不大的四方桌周围聚集着了20多个红着眼的赌徒;烟雾缭绕的四周则三三两两布满了眼线,密切注意着赌徒们有没有出‘老千’。就在离农舍100米左右的地方,停着两辆面包车,这是第一道防线;再往外200米的村口站着一两名拿着手机放哨的村民。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通知‘老大’,两辆面包车便会载着赌客们溜之大吉。”

  由于高度的分工协作,龙坞赌场成为上泗四大赌场中资格最老,也是组织最为严密的赌场。

  2004年8月20日,祝建修因忙于上海生意而中途退出,接着袁红妹、黄勇慧、翁春萍三人入股,同年8月28日,黄秋慧和胡朋又从龙坞赌场退出,袁红妹介绍郑尧富、朱国民和周洪伟进来。袁红妹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富婆,丈夫很有钱;郑尧富在富阳开了一家饭店,还在杭州市拥有一家洗脚房;翁春萍在西湖乡的翁家山开了一家茶叶店。这些人都是悠闲的食利者。

  上门赌博的人员和赌场股东一样,也都是些坐享其成的“有闲者”。

  据悉,参赌人员除了做茶叶生意者和无业者外,还有人做挖掘机生意。龙坞、转塘一带土木工程繁多,在建的杭青(杭州—青岛)高速公路、郊区的别墅区都需要挖掘机。将一台挖掘机包月出租,每月租金可达3万元,除去各项开支以及修理费用,挖掘机业主每月收入最少2.5万元。一台五六十万元的挖掘机一年就可以捞回成本。现在,仅转塘就有挖掘机1000多台。

  一当地人称:“只要有工程可包,挖掘机挖的就是钱,挖掘机老板什么事都不用干,等到年关收钱就行了。”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股东都参与了赌博,而且有的还输得很惨。作为最大的股东,黄金祥不但没赚到钱,还因此欠下了四五百万的赌债。西湖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方文钰中队长透露,赌场的钱其实大都是让高利贷者赚去了。

  据悉,2004年7月下旬至9月15日,在龙坞赌场赌博的人累计逾百人,固定赌徒30余人。龙坞赌场平均每天开场1~2次,总共开场56次,股东单场最高获利86.8万元。

  赌博的温床

  吃饭——看电视——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一个38岁的男子蜷缩在家中的二楼,楼房的门窗紧闭,院外任何异样的响动都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1月中旬,周洪伟从杭州市西湖公安分局取保候审之后,就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在龙坞赌场运营不到三个月时间,作为股东之一的周洪伟也参与了赌博,结果不仅赔进去了自己的纺织厂,还欠下200多万元的高利贷和80余万元借款,现在连给上小学的儿子买书包的钱都没有。

  在接受杭州当地记者采访时,周洪伟悠然自得地抽着烟,声称自己并不“后悔”,还时而嘲笑记者对赌博业内术语的“无知”。

  西湖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王擎坤无不遗憾地说,“像周洪伟这样的,一旦弄到了钱,还会去赌。”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唐均说,当下社会的浮躁心态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对财富产生一种虚妄,而市场机制的日趋规范又使人们一夜暴富的机会越来越少。由此推之,赌博成为一个“时代病”。

  杭州郊区发生的赌博案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研究文本。“有闲”、“赌博”和一个社区居民近乎无业化状态,确实为赌博以及类似的陋习提供了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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