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夹缝中的牺牲品：健力宝二队被迫沦落街头

　　特约记者柳宸三水报道 一月的广东，淫雨霏霏。位于珠江三角洲中部的三水健力宝山庄笼罩在一片厚厚的雨雾当中。山庄内四块标准足球场的小草正在大口大口地吮吸着这难得的春天雨露，绿意盎然。

　　对于喜爱足球的人来说，这样的场地条件和气候条件无疑是诱人的。在广州参加体测的厦门石狮队和重庆力帆队在28日结束体测后，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三水健力宝基地进行冬训 。次日下午，两队分别“霸占”了四块场地中1号和4号场地。此外，一群业余球友也正在2号场地尽情地享受踢球的乐趣。

　　马路上的训练课

　　球场上，笑声、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与此同时，一阵阵嘹亮的笑声和吆喝声不时从场外的围墙边传来。寻声觅去，发现就在与场地一墙之隔的一条马路上，一群18岁出头的队员正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一些基本技术动作的演练。从他们身上穿着的训练服右上胸的健力宝俱乐部标志可以看出，这是一支与健力宝有关的球队。

　　“我们是健力宝二队的。”一个教练模样的人简单地回答了记者的提问，随后马上转过身，两眼依然紧紧盯着马路边的过境公路上穿梭如鲫的汽车。这是一条用水泥铺设的马路，长约200米，马路的两头分别与三水市过境公路和107国道接壤。过境公路和国道上汽车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有什么事等训练完，你问教练吧。我要看着点车，不能和你说得太多，万一有车过来我就得马上通知队员。”这教练模样的人是队医，专门负责为队伍“把风”的，在队伍的另一头还有一名工作人员与他做着同样的工作。正说着，一辆小车风驰电掣般来到了路口，队医马上招呼正在训练的十多名队员，马上停止训练，静静地站到马路的两边，眼睁睁看着小车在跟前驶过。

　　出于不打搅训练的原因，记者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球队的训练。在此期间，球队的训练经常被来往的小车、自行车、行人以及摩托车的穿梭而打断，球员和教练也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训练——停止——训练的步骤。其中，两球员在训练头球接力时，一不小心将球顶飞到了旁边一空置的厂房前的大片空地上。由于厂房门口有数条狗在狂吠着，球员不敢贸然进去捡球。经过协商，厂房保安非常不情愿地帮球队捡回足球，嘴里嘀咕着：“老是帮你们捡球，你们怎么偏要在这练啊？”

　　细问得知，正在马路上训练的是健力宝二队，由于该队主教练张军已上调国青队，目前该队由助理教练赵图强率领进行训练。赵图强说，球队只能在马路上练些简单的技术动作。“不练不行啊，但练也只能练些简单的动作，强度大会损伤队员的关节。”赵图强说这话时摇了摇头。

　　健力宝二队为何放弃如地毯般的草场上不练，偏要到水泥马路上训练？对于这样的问题，赵图强苦笑：“基地不让我们练，我们有什么办法？”赵图强透露，球队去年12月至今年1月中旬都在清新基地参加中国足协组织的U17队伍冬训。1月17日，球队回到三水基地后就被基地的人告知，球队不能在基地里面训练了，基地的饭堂也对球队断了火。“基地的人告诉我们，接上面的通知，不准我们健力宝二队在这训练了。”赵图强自己也不清楚，属于健力宝的球队为何会不准在自己的地方训练。“其他人譬如重庆、厦门甚至外人，只要肯出钱租场就可以用场地，但基地的人说就是不让我们使用基地，就算我们出钱租场地也不租给我们，因为这是上面的命令。”对于这个“上面”，赵图强表示不是健力宝俱乐部，而是三水当地的一些部门，但具体的他就不知道。“我们俱乐部和他们交涉过，但没用。”

　　今天连热水都没了！

　　训练在傍晚5点半左右结束，赵图强大声招呼着队员：“赶紧把衣服穿上，回去后，抓紧时间洗澡，注意别着凉啊。”小伙子们飞奔着往宿舍跑去。回到宿舍，小伙子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争相察看楼下一个平常用来煮开水用的热水机。“哎啊，今天连暖水都没了！”率先跑到热水机前的一名队员的惊呼声瞬间引来了队友们的叹息：“只能洗冷水啦。”

　　“我们队在去年1月份就开始住这了，那时我们训练完就到澡房，拧开花洒头，那热水哗啦啦就出来了。但我们(1月)17日回来后，场地没了，饭堂不做饭了，洗澡房也不开了，热水也没了。”小伙子们纷纷向记者诉苦，“这十多天我们训练完，都是回房间用桶来这接热水，然后回到房间兑着水管里的冷水，凑合着洗的。今天，连热水都没了，说不准，明天连冷水都给我们掐了呢。”

　　说是热水，实际是暖水。用队员的话就是，这热水机的水稍比水管的暖和点，兑着洗只是感觉“不那么冷”而已。因为训练后用冷水洗澡的缘故，队里已经有几名球员病倒了。“还行，还能跟着大伙们练，还不是严重到不能练的地步。”已经感冒了的张继承和隋明说起自己的病情表现出一副乐观的样子。“有比我们更惨的呢，老冯都不能练啦。”他们透露，队友冯诚因为在马路上训练，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最近这几天都不能跟队训练。

　　由于基地不再向健力宝二队开放饭堂和洗澡房，队员们只能回到各自卫生间，用一桶冷冰冰的自来水叫往身上浇，同房的其他队员则要轮候，百无聊赖，开起了高音喇叭。在高亢的歌声中，队员们在卫生间内，光着身子，看着自来水管如丝般的来水，忍受着严寒，不停地高声呼和着歌声。听得出，他们要尽力放声歌唱，驱赶冷水所带来的寒意。

　　餐桌上狼吞虎咽！

　　基地饭堂不给健力宝二队做饭了，晚饭时大家只能到附近的饭馆。除去上调国青队的5名球员和主教练张军，球队还剩下20名队员，加上教练、队医共25人。他们围着三张圆桌坐下，这是这十多天来习惯了的安排。

　　饭菜很快开始上桌了。队员们还没等菜上完，就狼吞虎咽般动起了筷子。菜很快就上完了，一共是七道菜，没有汤，米饭也是用大碗装着，放在旁边。由于是私营饭馆，饭菜的分量有限，每桌七八名年轻力壮的队员很快就把饭菜一扫而光。菜吃光了，队员们只能用菜汁拌饭了。菜汁倒完了，有些队员还不忘用舌头舔舔盘子里剩下的仅有的一点菜汁。“就两三片肉，一上来就没有了。这不可像以前在饭堂的时候。”队员们边吃饭边向记者解释饭菜不够吃。据了解，球队现在是按着以往的伙食标准到饭馆定饭菜。不过，同样的伙食标准，私营饭馆与球队食堂所提供的饭菜质量和数量却有天壤之别。

　　“这段时日可把我的胃口给锻炼出来了，平时我只吃一碗多的饭，现在我可要吃三碗米饭。没办法，肚子里没有油水啊，况且，我们也不好意思和小伙子们争菜吃啊。”赵图强看到队员的样子，教练和队医们都不好意思动筷子夹菜了。“我们大人还能克服这些困难，但他们是小孩，正在长身体啊！”

　　“没办法，无奈啊。俱乐部的情况和困难，我们能理解，但我们不理解为何不让我们训练、吃饭、洗澡？”助理教练之一张指导苦笑着，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悲伤。触景生情，张指导没有吃米饭，破例要了瓶啤酒，而仅仅是一瓶啤酒。

　　此时此刻，酒或许是解愁的最好方式。

　　球队遭到无情驱逐，作为事件的有关各方对此是如何解释？汇中天恒方面表示，无论是从集团还是经营的角度去考虑，三水方面的做法都让人难以理解；三水方面有关部门对于这样的问题则是三缄其口。这注定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件，其背后到底隐藏着何方面深层次的原因？

　　“基地的人都同情我们”

　　“三水方面虽然占的股份不多，但仍然是健力宝集团的股东之一，球队是集团的一分子，换言之，三水方面仍是球队股东之一。作为股东，向球队提供支持和方便是应该的。同时，基地作为集团属下的物业，向球队提供支持和方便也是应该的。”汇中天恒公共事务总监曲冰在回应记者采访时，阐述了汇中方面的两个观点。“还有一个就是，从经营角度去看，基地可以向其他队伍出租场地，而健力宝二队在提出可以支付场地租金、水电费、住宿费的前提下，却没有得到批准。这是让人十分难以让人理解的。”

　　在采访的过程中，记者得知健力宝二队和三队从去年初就从深圳沙井基地搬到了三水。汇中天恒接手俱乐部，俱乐部三线球队的新归属才算有了下落，一、二、三线队队员和教练的工资都从新老板那里得到了补发。不过，当球队在今年1月17日结束在清新基地的冬训回到三水基地后，待遇就发生颠覆性的转变：在属于自己地盘上遭到了驱逐。

　　“基地的人都在同情我们，他(她)们的一些工作人员经常见到我们都解释，不是他(她)们不想让我们在这训练和吃住，而是上面有命令。”健力宝二队众多球员和教练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都在透露这样的信息。健力宝二队的人透露，俱乐部已经和三水方面已经事件交涉过，但根本无法说服三水有关方面。据了解，基于目前的情况，健力宝俱乐部已经逐渐将一、二、三线队从三水基地撤离：三队已经重新回到深圳沙井基地；二队也将在最近两天搬到深圳西丽水库附近一个球场；至于一队则在深圳体育场外场保持训练。

　　当记者有意就这事求证三水有关方面时，却难以得到回答。在咨询基地的一些工作人员时，他们都讳莫如深：“这事不要问我们，是上面下的通知。”据他们所言，这“上面”不是汇中天恒。与此同时，也有部分工作人员私下透露这“上面”是三水有关部门；“不知道上面要做什么，反正就让我们不要向球队提供服务，也不要接受媒体采访。”

　　一队的日子也不好过

　　事实上，在二队遭到无情的驱逐前，深圳健力宝一队已经遭遇了这样的冷遇。去年12月下旬，球队正式集中后就计划重返三水基地进行冬训，但由于基地拒绝接纳球队，就算俱乐部总经理张健亲自出面游说，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球队只好选择了深圳的海边沙滩以及成都毛家湾进行冬训。

　　1月28日，深圳健力宝一队在广州参加完YOYO体测，在总经理张健的率领下返回了深圳。在体测场边，张健告诉记者，球队现在只能在深圳体育场外场进行训练，而这段时间的训练则是备战A3最重要的阶段。对于球队为何不能回三水基地，张健只有苦笑而没有作答。

　　最近两天，球队主帅朱广沪将结束在北京的学习归队。不过，朱广沪归队后面临的也只有无奈。首先，他只能在不到10天的时间里重新捏合阵型，至于体能方面以及其他一些方面的准备他只能寄望球队在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了。

　　其次，由于朱广沪执掌国家队帅印已成现实，他率队打完A3联赛后将最快在2月底组建新一届国家队。届时，联赛即将开打，深圳健力宝队将面临“无主时代”。一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球员坦言：“我们只能尽力去打了，但到底怎样，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