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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赔付探路有深意 内地金融机构破产暗加速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10月23日 11:49 经济观察报

  本报记者 邹光祥 袁满 北京报道

  10月17日,家住大连市中山区的投资者朱先生惊奇地发现,离自己家不远的原大连证券中山路营业部所在地张贴了一纸《公告》,主要内容是大连证券被关闭后,有关部门就收购个人债权及客户证券交易结算资金的处置办法。时隔两年后,官方第一次对大连证券的债权人给出了一个明确说法。

  按照《公告》规定,朱先生近20万的个人债务能得到90%的偿付。“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两年来,我一直忐忑不安。”电话彼端,朱先生如释重负。

  同样内容的《公告》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鞍山证券、佳木斯证券、新华证券等其他问题券商和金融机构的营业场所。记者获知,管理层已批准海南华银、大连证券、鞍山证券、北京华阳租赁公司、山西华康信托、佳木斯证券、新华证券等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其中,大连证券公司破产案已在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之中。

  “随着一部分金融机构长期积累的问题不断暴露,这一名单还会增加,”消息人士透露,“包括商业银行、城市信用社、农村信用社、证券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和融资租赁公司在内的少数金融机构将不可避免地要通过破产程序退出市场。”

  内部原则

  “有关兑付政策的初衷在于稳定个人债权人。”证监会有关人士透露,相关债务处置原则并没有以正式文件下发,而是作为“内部原则”掌握,个案处理。

  早在一个月前,在央行的提议下,国务院召集财政部、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等部门召开会议,确定了“稳定市场、个人投资者有限赔偿”原则。会议还确定拿即将关闭的证券公司作为试点。

  10月6日,证监会召集各地证监局负责人、问题券商接管小组负责人会议,宣布对关闭券商的债务处置原则:挪用的客户保证金将由央行再贷款全额赔偿;10万元以下的个人债务由央行再贷款全额赔偿;超过10万元的个人债务偿付90%;机构债务(包括个人以公司名义开设账户的)政府不予偿付,由机构客户参与清算,以市场化方式解决。

  据一位参会人士透露,在确定破产券商的债务处置原则的同时,证监会还再次重申了严查券商委托理财。会议透露的信号非常明确,那就是补偿原则只适用于那些已确定关闭的机构。央行偿付的资金截止2004年9月30日,此后发生的将不再管。

  “证监会希望借此全面整肃券商,彻底解决保证金等历史遗留问题,化解证券市场累积的系统性风险。”上述参会人士表示。

  10月15日,央行金融稳定局将拟定的《问题金融机构个人债务兑付管理办法》下发到相关金融机构,随后,各问题金融机构的营业场所张贴了上述文件。由此,对破产金融机构的“有限赔付”制度启动。

  “上述破产券商的个人债务兑付还需等待一段时间。按照程序,个人债务的兑付要等到整体处置方案确定之后。不过,个人投资者完全可以放心。”证监会一位官员预计,涉及个人债务的兑付资金可能高达数十亿元至上百亿元。

  这笔资金本来应该对市场起到相当的稳定作用,但由于有媒体称,对2004年9月30日后存入的客户保证金,国家将按市场化原则有限赔付,投资者将自行承担损失,这一报道让市场高度敏感,股市随即出现非理性的恐慌性下跌。对此,17日,新华社发表题为《有关部门就收购个人债权及客户证券交易结算资金公告作出解释》一文,有关部门权威人士也出面澄清:不存在所谓的9月30日这一时间界限,对于被这些违规券商挪用的客户保证金,国家将对投资者进行全额赔付。

  财政埋单矛盾

  有消息显示,德隆旗下的金新信托可能是第一家实行“有限偿付”的个案。

  目前,德隆已被华融托管。尽管厘清德隆的债权债务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但德隆所留下的巨大财务窟窿仍将由国家财政来埋单。在这个问题上,央行的再贷款职能受到了业界的诟病,毕竟德隆是一家民营机构。

  有专家指出,央行再贷款本质上也是公众存款,虽然这笔开支即使大到几百亿,平摊到个人身上显得微乎其微,但依然无法改变让普通百姓埋单的实质。而随着金融机构股权多元化的发展,则会出现公共资金为私营甚至外资金融机构承担风险的问题,德隆已是一个危险的先例。

  最近两年不断有券商出事,使得资本市场累积的风险相当高。据估算,券商仅挪用保证金部分就高达2000多亿。尤其是南方、闽发等大券商动则爆出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的亏空,加速了管理层动刀的进程。

  尽管最终的支付方式可能有所不同,或是国家财政注资,或是地方政府输血,或是发债,或是央行再贷款,但专家估计,总计2.54万亿元的金融业改革成本大部分还得由国家财政负担。此外,保守估计,中国金融业还需要注资至少1.2万亿元。两者相加,财政若要为金融业坏账埋单的话,至少需要3.7万亿元。

  “中央银行注资意味着所有持有人民币的居民都承担了关闭成本。当然,公众都不会在事实上感觉到因为注资(货币发行)带来的自身货币贬值,因为这与庞大的货币存量相比毕竟是九牛一毛。”中央财大金融系教授贺强说。

  但在金融业的改革进入了攻坚阶段之时,中国正面对严重的通胀压力。

  央行行长周小川指出,对于问题金融机构,采取政府救助的做法虽然有利于最大限度地保护存款人利益,但也引发了严重的道德风险,同时主要依靠中央银行资源来处置倒闭金融机构,不仅会削弱中央银行的金融调控能力,而且将直接或间接导致通货膨胀。

  探路退出机制

  问题金融机构的退市已迫在眉睫。对此,央行副行长吴晓灵在多个场合数次表态,“问题严重的金融机构必须及早处置,该破产的就要破产。”

  稍早时候,在银监会举办的首期合作金融高级监管人员培训班上,银监会主席刘明康指出,“研究中小金融机构破产法”是银行监管部门的八项具体任务之一。

  围绕着审理金融机构破产案件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多次召开会议。在最近一次召开的“为维护金融安全和社会稳定提供司法保障座谈会”上,副院长黄松有提出,要高度重视金融机构破产案件的受理和审理工作。一份题为《关于在审理、执行已被撤销、关闭和停业整顿的金融机构为主体的民商事案件中注意防范金融风险几个问题的通知》也在拟议之中。

  以券商为试点,长期以来久拖不决的金融机构退出市场的通道正在搭建。

  “尽管没有明确具体的操作手段,但至少区分了不同性质债券债务的处理方式,尤其是提出了对个人持有的各类债权凭证、委托理财资产等以10万元为限,10万元以上部分按九折收购的方案。”中国人民大学金融研究所副所长赵锡军表示,政府已在向市场传递信息,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包办一切,同时对投资者提出了风险警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则向记者表示,办法针对的绝不仅仅是问题券商,监管层其实是借公告在向人们示警,“未来,任何金融机构都有破产的风险。”相对应的,“证券、银行、保险都将建立各自的风险退出机制”。

  此前,“一旦金融机构出现问题必须退出市场时,央行或审计署会牵头组织小组介入调查、清算,认定损失后,会指定一家或几家机构进行接管,而这些机构会承接问题机构的债权债务,接盘所付出的成本由国家进行补偿,央行再贷款是主要的资金来源,”赵锡军教授说,“这其实助长了金融机构的道德风险。”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易宪容也认为:“政府担保使得金融机构放松了对风险的警惕。”

  上述看似针对问题券商的这一“刀”,其实隐含了未来金融机构破产以及市场化退出机制的招式。赵锡军说:“这是国家第一次对问题金融机构的资产、债权债务、委托资产的处置有了明确、公开的说法。”

  不过,对于“有限赔付”制度的推出,市场人士张卫星认为,它对投资者尤其是机构投资者有失公平。这一政策会使投资者感到畏惧,他们会发现,开户和委托理财将得不到保护,这将导致大部分的投资者逐渐远离市场。

  不少专家认为,在相关配套制度没有建立起来之前,推出该项制度有向投资者转移风险之嫌。中央财大金融系教授贺强认为,今后投资者的投资活动除了面临投资本身的风险外,还有选择中介机构的风险。而目前的现实是,对于券商、银行或者保险公司,投资者并不知道谁优谁劣,其中的风险到底在哪里?因此,必须加强金融机构信息披露,强制金融机构披露年报、加强内控机制建设,从技术手段上保证投资者资金的安全。

  铺垫存款保险

  据知情人士透露,央行目前正在协同证监会共同制定投资者有限补偿机制。投资者补偿机制正式启动后,所有证券公司须按规定缴纳费用,而存款保险制度、寿险投资者补偿制度也在一并研究中。

  投资者有限补偿机制是指各证券公司按规定缴纳费用成立补偿基金,当证券公司破产后,投资者补偿基金依法履行对投资人的有限赔付职能,基金有限补偿与股民保证金原额之间的缺口,依旧由央行垫付。

  证券公司保证金有限赔付、银行存款保险和寿险投资者补偿制度的同时研究,体现了政府的一个意愿:在保持金融稳定与防范道德风险之间,注意处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不能因一味强调稳定而不顾道德风险,以致取代了市场约束的力量。

  目前,央行和银监会联合课题小组酝酿已久的存款保险制度已经提交国务院。而央行在其金融稳定局下设立存款保险处,则被认为是建立存款保险制度实质性启动的明确标志。来自业内的预期是,存款保险制度的出台已为期不远。

  “《公告》的推出,就带有为存款保险制度做铺垫的意味。”易宪容说,公告所体现的有限偿付思路,与存款保险制度所采取的一定额度上的有限偿付方式是一致的。 存款保险制度的设立意味着央行将彻底终结为金融机构破产埋单,未来金融破产风险将由投资者、市场、储户分担。而对于中国金融业来说,存款保险制度将与金融监管当局的审慎监管以及中央银行的最后贷款人功能,共同构成金融安全的三大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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