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济的博弈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10月16日 12:10 《财经时报》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

　　现代罢赛事件之所以微妙，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场经济博弈

　　本报记者叶加

　　新闻背景

　　何谓“中超”

　　“中超”为中国足球超级联赛的简称，脱胎于10年甲A联赛。根据中国足协副主席杨一民去年年底的介绍，中超在管理体制、俱乐部准入机制、规章制度、联赛水平和球市、赛场形象、市场开发以及文化氛围等7个方面有别于甲A。

　　2004年也被称为“中超元年”，中超联赛开幕式于5月15日在天津泰达足球场举行。但推出后就面临严峻挑战，最主要的挑战是观众人数的减少。

　　去年9月，中国足协与上海文广集团签约，共同开发全新的中超产业。上海文广集团在今后3年时间内将与中国足协合作，对中超联赛进行卫星、无线、有线电视转播，并取得相关电视产品及衍生产品的制作、开发和使用权，以及中超联赛电视节目的广告经营权。

　　而连续10年赞助中国足球甲A联赛的恒源祥集团，也同时同中国足协签约，成为中超联赛的首家赞助商。

　　今年4月，西门子信息与移动通讯集团(西门子移动)与中国足协正式签订了有效期3年的合同，成为中国超级联赛的赞助商。中超联赛未来3年内都将被正式命名为“西门子移动中超联赛”。

　　北京现代罢赛风波

　　10月2日中超联赛第14轮比赛，客场作战的北京现代队由于不满主裁判周伟新的点球判罚，全队在第79分钟时集体退场，并坚持不返回场上比赛。按规则，沈阳金德队主场以30比分战胜对手。

　　10月6日，北京现代队的投资方国安俱乐部获悉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的倾向性意见：当值主裁周伟新无错，应追加扣除北京现代至少3分。

　　国安俱乐部在后台老板的强硬态度下，正式电告北京市足协：决心暂时退出中超联赛。中国足球史上出现了罕见的一幕：中国足协的权威毫不留情地被一家地方俱乐部公开轻视。

　　10月10日，中国足协联赛部和裁委会联合举行针对京沈之战争议点球判罚的评议会。10月14日，中国足协宣布对闹出中国足球联赛历史上首起罢赛风波的北京国安俱乐部处以罚款30万元人民币、扣除3分联赛积分、上轮中超联赛以03告负的处罚，同时还禁止国安俱乐部总经理、教练组组长杨祖武半年之内随队进入赛场。

　　中国足协在对国安俱乐部狠打“八十大板”的同时，还对罢赛事件的一个导火索——比赛当值裁判周伟新做出处罚，剥夺了他执法本赛季剩余的8轮中超联赛的资格。这是自龚建平“黑哨事件”东窗事发以来，中国足协首次公开处罚裁判。

　　沈阳五里河体育场注定将被载入史册，一次是在2001年的10月7日，国足冲击世界杯成功；另一次是2004年10月2日，北京现代队集体罢赛。只不过，一个是大喜，一个是大悲。

　　甲A十年，中超元年，对热爱中国足球的球迷来说，每一场的输赢都牵动着球迷对足球的赤诚之心。但在某些足协官员和俱乐部的眼里，足球只不过是提升自身价值及获得更多回报的一场游戏。现代罢赛事件之所以微妙，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场经济博弈。

　　退出早有意向？

　　10月2日一场正常的中超比赛，因主裁判周伟新的一次判罚引起的争端而走向深渊。北京现代球员不满裁判判罚集体罢赛，足协准备对此事严惩不贷。而北京现代的投资方中信国安宣称：如果惩罚结果不能令中信国安满意，将退出中超。

　　“这也许并非威胁的口吻，而是中信国安确实有意退出足球市场，相对于恶劣的足球环境和每年的大量投入来说，国安没有必要非得将足球游戏进行到底。”高德体育文化公司的刘军这样评价。刘所在的公司曾成功运作了皇马与中国之队的比赛。

　　一位在国安工作过的人士透露，国安每年花在足球上的直接投资达到几千万元，加上间接投资，10年将近10个亿，而回报微乎其微。

　　刘军说：“国安早在2000年就想退出足坛，那是因为一次误判，当时激起国安集团高层的愤怒，但最终还是留在了甲A。但像国安这样越来越多的投资方渐渐意识到，当初足协给各个俱乐部描绘的美好蓝图及收益回报，在短时期内根本不可能实现。”

　　首先，各俱乐部无更多的市场开发权，即便是更市场化的中超，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各俱乐部只有在主场比赛门票、主场内圈两侧广告、俱乐部自身拥有的其他资源等方面享有开发权。在如今足球赛场不再火爆的情况下，俱乐部简直是惨淡经营。

　　刘军同时认为，现在球员的高额工资也是影响俱乐部收益的一项因素。“有了解情况的人士称，去年北京现代队最高收入的队员是门将姚健，年薪大概在100多万元。而一般中超队员的基本月工资都在6000至12000元之间，但出场费和奖金很高，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有几十万元”。

　　“工资挣得越来越多，球却没有长进，这是各俱乐部的普遍现象。曾经有人提出要建立职业大联盟，有效控制和降低球员工资，但恶意的挖墙角和抬高价格却使球员工资根本没法控制”。

　　恶劣的足球环境和不健全的体制也是罪因之一。浙江绿城老总宋卫平曾经在中央电视台豪言，“让我把桌子掀翻了让你们看看桌子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有人说，没有任何字句，直接把款汇到裁判的账户上，神不知鬼不觉，一场不正常的判罚即可以使一名裁判一辈子不愁吃穿。这样的判罚结果致使俱乐部没有正常的成绩，也就无从谈起市场火爆和市场开发。

　　较为了解中信国安的一位王先生告诉《财经时报》：“中信国安是上市公司，原先市值几十元，现在只有十几元，国家对上市公司的不良资产进行清理整顿的政策，不可能对中信国安没有任何影响。虽然中信国安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地退出足球，会‘有条件的退出’，但这次罢赛事件是国安收支不平衡积怨的总爆发，也是不争的事实。”

　　赞助商左右为难

　　对现代罢赛事件关注的不仅是足协官员和球迷，还有中超主赞助商西门子集团。

　　中超联赛的主赞助商西门子再次致电中国足协，希望能够得知关于罢赛一事更进一步的进展。同时，西门子方面还希望能够尽快和中国足协领导进行面谈。

　　对商家而言，付出就代表着一定要收获。虽然西门子付出了大量金钱，但其回报还算丰厚，因为在中国赞助足球而家喻户晓，其手机市场占有率从原先的第五上升到了第四。

　　据有关资料，足球是中国最受欢迎的体育运动，在中国约6亿足球球迷中，350万球迷经常会去现场观看比赛，每年电视播放足球赛事的时间超过1600小时，其中包括800小时的直播时间。西门子用这样的眼球效应得到了市场占有率的提升，但中国足球环境的多变，也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

　　今年的中超联赛因赛程四分五裂而导致上座率不足，赌球黑哨传闻频出，现在又出现现代罢赛事件，这种种现象都会令赞助商们坐立不安。不仅如此，对西门子来说，今年最大的打击应是央视退出了对中超联赛的转播。如果现代再退出中超，作为现代主场的工体无人问津，摆放在场地里的西门子广告牌又有何意义？

　　不过西门子仍旧留有一手。2003年，西门子成功冠名甲A联赛，赞助费为500万美元，而今年的中超联赛，出现了冠名费从400万到800万美元之间这样一个“弹性非常之大”的数字。而西门子从来都是分期分批支付赞助费的，如果中超联赛真到“崩盘”的程度，西门子大不了也可以一走了之。

　　但北京现代汽车集团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现代斥资1.18亿元人民币独家买断国安足球队3年的冠名权及其他形象开发权。对本地合资公司来说，打好足球名片这张牌是与政府搞好关系的最好方式。如果中信国安退出足球，不仅使它们的如意算盘落空，而且继续推广品牌形象的计划也将成为泡影。

　　“但现在，北京现代队糟糕的成绩也不能令人满意。”一位绿色狂飙啦啦队的成员说，“不仅如此，我们仍习惯性地喊‘国安加油’，可能是赞助商有意见吧，队长要求我们以后一定要喊‘现代加油’。”

　　福特宝之惑

　　按照中超联赛最新规定：中超联赛的杯名、赛场内圈正面广告、赛场内圈两侧部分时段的广告、全国性电视转播、境外电视转播、中超标识等，由中超委员会委托中超公司(现由福特宝公司)整体经营。也就是说，福特宝公司享有大量的市场开发权。

　　足协要求福特宝公司的商务开发指标是：中超联赛2.5亿元，中国之队1亿元，其他男足联赛5000万元，女超3000万元，足球博览会100万元。但是否能完成这个既定目标尚不能定论，况且所有收入一并上缴给足协。

　　著名足球评论员李珂对《财经时报》说：“自1994年中国足球走上职业化发展轨道后，福特宝公司在市场开发方面虽然有中国足协支持，但成绩不大。职业联赛开始以来，福特宝公司就包揽了足球产业开发大权，但它们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向中国足协上缴过什么钱。只有足协工作人员每天中午的盒饭是福特宝公司买单的——对中国足协来说，8年来的每天中午的盒饭就是福特宝给中国足球的贡献。”

　　“但足协仍旧把联赛开发大权给了福特宝公司，这缘于微妙的双方关系。俱乐部怨声载道。有人认为福特宝根本不配运作中国足球产业这么大的生意”。

　　不少人士认为，打破福特宝的垄断，增加足球市场开发和推广的透明度，开放市场，才是中国足球市场发展的道路。

　　去年女足世界杯，由于福特宝公司行动缓慢，开发不力，被亚足联剥夺了女足世界杯商务开发权，此外，还未能成功运作中国国家队与皇马之间的友谊赛。反倒是高德体育文化公司成功运作了中国之队与皇马的友谊赛。

　　中国足协从来没有公开过该公司的收入，但可以听到的是各俱乐部老总对福特宝捞钱之“黑”的控诉。

　　“福特宝的独揽独占也许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未能在年底完成足协交给的任务，并且不能让各俱乐部尝到甜头的话，那么这颗炸弹很可能会引爆。因为利益的冲突，造成联赛的四分五裂也不是没有可能。”李珂说。

　　足球革命能否成功

　　中国足球职业化市场化的进程，实际上可以折射出中国特色的市场化进程

　　邓彦波

　　10月13日晚上中国和科威特比赛之前，我看新闻里还在讲，中国20年打不赢韩国，韩国基本打不过科威特，而中国基本可以打赢科威特。作者似乎用这种虫子棒子老虎机的逻辑在暗示中国队胜算在握。

　　但当夜大家看到的是另外一种风光，中国队的拙劣表现使自己以0:1败给科威特，出线形势并不乐观，让阿里汉下课的呼声又起。

　　再联系国庆期间国安制造的退出中超联赛这种空前革命的行为，即使我这样的非球迷，也感觉到中国足球正面临一场革命。

　　国安的行为就像“炮打司令部”，不过似乎其他俱乐部还在观望之中，足协在和国安进行对话，同时也在放话：即使国安退出也不会影响整个中国足球，言下之意没有这棵红萝卜，酒席还是要摆的。

　　红萝卜一起，很快就有别的俱乐部抢着来跳坑，这倒是可以想象得到。不过一向正气凛然的足协为什么不说，国安反正也到降级的边缘了，不退出也极有可能被淘汰出中超。你的退出不过是以退为进嘛，只不过是玩的在被开掉之前的辞职游戏。

　　而国安似乎是铁定要不再趟中国足球的浑水了，据称已经有几家企业在考虑接收俱乐部和球队。抛开一切猜测，国安罢赛的本质还是权力和资本的斗争。

　　职业联赛应该是完全市场化的，国安和前仆后继的其他企业都是投资者，10年下来，按理说市场化程度会越来越高，足协制定的规则也差不多了，它应该成为市场化的指导者而不是领导者，应该让资本撒撒欢，好好玩玩。

　　而作为民间组织的中国足协到目前还没有玩够了的表现，说是民间组织，其实更像衙门。按一位球评人的话说，现在村一级都试行了选举，为什么足坛不能实行？不过他定义的足球选民范围也是在意淫，“任何一个老百姓，只要缴纳一定的会费，成为一个俱乐部的会员，就可以自动成为选民”。这可能会成功选出一个足协，但难逃敛财之嫌。

　　中国足球职业化市场化的进程，实际上可以折射出中国特色的市场化进程。在职业化之前，球队由国家养着，中国有无数的闲人和受虐倾向的人，造就无数的球迷，这让足协和球队都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市场化曙光。然而我们看到的是，随着联赛一年年下来，觉醒的球迷越来越多，俱乐部和球队职业足球自己都烦了，足协真是到了人憎鬼厌的地步。

　　是谁伤害了职业足球？作为一个门外汉，并且一贯以阴谋论出发，认为其实职业足球没有受到伤害，受到伤害的是最底层的球迷，但他们不这样认为，他们擅长苦中作乐。球迷们花钱只是想看一场比赛，结果发现摆POSE更有意思，于是他们敲锣打鼓，把看台变成了摇滚音乐会。

　　一切皆是游戏。权力的游戏，资本的游戏，球迷的游戏，没有人在意那些在场上懒洋洋的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