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权之变(中篇)：乡镇机构重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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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益博弈

　　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已经成为乡镇机构改革的最大障碍

　　“撤庙撵神”势必触及许多部门的利益，引发激烈的利益冲突。省税改办副主任陈大光毫不讳言改革阻力之大。

　　来自上级机构的阻力其实更为巨大。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基层的阻力主要来自对个人遭际的不平；至于对精简乡镇机构，即使许多被分流者也都认为势在必行。克山县财政局局长徐凤学曾在乡镇工作多年，他对《财经》说：“我看这次精简得还不够，原来乡镇干部的精力，60%花在收农业税上，现在农业税免征了，一个乡镇有20个人就行。”不少干部对此颇为认同。

　　相比之下，来自上层的阻力则带有体制的色彩。据省税改办有关人士介绍，讨论机构改革方案时，免征农业税试点改革领导小组召开五次成员单位会议，全省23个成员单位的一把手参加。各方争论很激烈，共青团、妇联、工会等都强调自己在乡镇要有专门机构，不能合并，多次协商仍达不成一致。

　　在省政府常务会议上，分歧仍然很大。最后，争论被提交到省委常委会，省委书记拍板才定下来——不设专门机构，设专门岗位。

　　“其实这就是部门利益，谁不希望自己在基层有条腿，就是摊派报纸也方便。”省政府一位干部对记者说。

　　省税改办副主任陈大光亲历了改革文件出台的过程。“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尚方宝剑’，要取消哪个部门的基层机构，阻力都很大。”他感叹说。

　　陈大光举例说，比如计生部门称计划生育是国策，每个乡都应该设立计划生育服务中心，不能与乡镇卫生院合并。最后试点改革文件只好如此表述：“卫生院与乡镇计生服务中心可以分设——也可以合并，具体如何设置由县(市)政府根据实际情况确定。”

　　据省税改办有关人士介绍，甚至作为改革成员单位的省农委也提出：乡镇应保留农村经济管理中心。讨价还价的结果是折中。最后的《试点方案》规定，乡镇事业单位性质的服务中心，每个乡镇不能超过三个，到底怎么设，当地可以变通。

　　克山县财政局局长徐凤学也坦陈，在确定改革方案时，“每个县直部门都强调自己部门工作的重要，拿出有关法律、文件印证，强调乡里的腿不能取消。”

　　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已经成为乡镇机构改革的最大障碍。这种体制在学界被称为“压力型体制”，意为在现今政治体制下，上级各部门要求下级“对口”设立代理机构，当地人用“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描述乡镇政权的处境。

　　在此处境下，四个试点县虽对乡镇机构做了大幅调整，但乡镇冗杂的职能并没有减少。克山县机构调整幅度最大，尽管只设立“三办”，可是“三办”管事可谓事无巨细，几乎每一项都对应中央一个部委。

　　克山县主管财贸的副县长李殿臣不无忧虑地对《财经》说：“国家应加快自上而下的政治和行政体制改革。不然，各部门仍然给基层派任务、定指标，搞达标、评比、验收，乡镇机构改革的成果保不住。”

　　黑龙江省税改办副主任陈大光则乐观地认为，目前从乡镇开始的改革，推进到一定程度，必然要求上级政府机构设置作出相应调整。这是机构改革的“农村包围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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