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工出国前培训受尽污辱 回国后血汗钱讨要无门

　　主持人：不久前，河南商报关于河南农民袁文龙在海外渔船上遭受种种虐待的报道，在当地引起了强烈反响。然而，经过媒体及有关部门的深入调查，还发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隐藏在事件后面的黑幕。

　　解说：2004年4月的一天，在南美洲多巴哥岛上渔船工作的中国劳工袁文龙，因不忍看到同伴被船长打得遍体鳞伤，就带了几个河南老乡罢工抗议，船长当即让人扒掉袁文龙的衣 服并把他绑起来打，然后又用铁链套住他的脖子，就这样袁文龙在炎炎烈日下被锁了两天一夜。

　　解说：袁文龙等20名河南籍劳工在海外受虐的情况经媒体报道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观众纷纷来电要求有关部门惩罚那些盘剥欺诈劳工的非法劳务输出者。然而，袁文龙事件余波未了，郑州又爆出劳务输出公司对即将出国务工人员进行“打脸、学狗爬、舔痰吃屎”等训练的丑闻，“袁文龙事件”揭开了河南一些地方对外劳务输出的黑幕。

　　劳工受辱的神秘内幕

　　2004年7月28日 河南省郑州市北郊的“受辱训练营”

　　解说：在郑州市北郊花园口镇京水村，紧邻107国道有一个神秘的院子。白天，院子的大门总是紧闭着，然而一到晚上，里面就会传出口号声，不时还夹杂着呵斥、打人及惨叫声。2004年7月28日晚，记者从附近的一座房顶，将镜头对准了这个神秘的院子。通过长焦距的镜头，记者看到在操场上大约30多名身穿迷彩服的学员，正在进行队列训练，一个教官来回走动，不时朝学员身上踢上一脚。

　　解说：记者拍下了“受训劳工深夜12点以后在操场上罚站”和“一群劳工在‘教官’的监督下屈辱地学狗爬”的镜头。

　　解说：“劳工受辱事件”被媒体报道后，人们不禁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即将出国的工人为什么会在家门口遭受这种惨无人道的侮辱？劳务输出公司为何培养“现代奴隶”？带着种种疑虑，记者采访了这个“金城公司外派劳务培训中心”负责人。

　　河南省金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董事长 李军：这些行为(受辱训练)，我们经过调查，确实没有，像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如果是事实我们公司来承担责任。

　　解说：看来，金城公司否认劳工受辱的事实，那么，人们的疑惑就更多了，在金城公司外派劳务培训中心训练营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训练又是为了什么呢？

　　解说：曾经在金城公司训练营接受过训练的南阳市社旗县农民王东晓，向记者揭开了里面的秘密。据王东晓介绍，这里是河南金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的外派劳务培训中心，主要向国外输送远洋渔工。2001年9月份，王东晓交了四千元钱之后，就来到金成公司的外派劳务培训中心，在这里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并亲身经历和目睹了学员们所遭受的种种非人待遇。

　　“受训”变成“兽训” ----烧胡子

　　王晓东：教官叫我们把胡子刮一下，有些(人)拿着胡子刀，有些没拿胡子刀，他当时没借来胡子刀，为啥也搞不清，他的胡子长了，教官当时拿个打火机，这样烧他胡子一烧胡子他疼，他用手打教官的打火机，一打，没看清教官咋给他放翻了，放到地上了，教官说你还敢给我犟，还敢给我还手，教官上去很吃力地打他两个耳刮子，给他的耳朵打的，他说是当时就流黄水了。

　　“受训”变成“兽训”----舔痰

　　王东晓：站军姿当中，谁如果说挠痒、咳嗽，得向教官打报告，如果不打报告，你如果咳嗽就受到惩罚。杜青胜当时是咳嗽的受不了了，捂住嘴，脸都憋红了，他咳嗽了以后吐了一口痰，吐到下面了。教官说你不打报告就吐痰，你给我舔起来。杜青胜当时也没有吭声，当时教官过去一脚把他踹倒，踹倒以后嘴刚好趴在吐沫上了，教官当时一脚嘛，穿着皮鞋踩着他的脸。

　　“受训”变成“兽训”----吃屎

　　受害人 王东晓：我们厕所旁边是一个过道，在过道当中，教练不知咋发现过道上谁拉了一泡屎，可能是拉肚子，教官以为就是他(王永飞)，(于是)由王永飞带队，从后面走廊里转了一圈，那泡屎在那儿，王永飞在前，我也在前十名，王永飞眼噙着泪伸手抓那一泡屎，当时我虽然没看那么清，但他把那一泡屎抓了以后就这样(往脸上抹)。

　　解说：经过一个多月所谓的训练之后，和王东晓同去的150名学员当中，最后只有90多人通过训练，被派到不同国家从事海上捕鱼工作。王东晓被派到了毛里求斯的一艘名叫国正号的渔船上，船主是台湾人。王东晓以为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又一轮残酷的考验开始了。

　　受害人 王东晓：一天就是从早上五点钟起来，到夜里两点钟，有时浪大了到(夜里)3点4点钟，正常的一天工就是做20到21个小时。(这个手)举个简单例子，钓钩随便钩一个窟窿，海上的海水会把(手)腌烂，烂得露着骨头，相当疼痛。向他(船长)要药，一次会给，再要他会骂你，所以说我们就是忍痛也不敢跟他要。

　　解说：既然，在海外渔船上工作又苦又累，而且还经常挨打，那么，这些外派员工为什么不敢有任何怨言？

　　受害人 王东晓：我们不敢吭声，我们一旦吭声，就把我们送回来，给老板说你干活不行，给我们送回来。我们在家，家里特别贫穷，借了几千块钱训练，在基地吃那么多苦，在海外吃那么多苦，我们这前功尽弃了，挣不上钱也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父母。

　　解说：王东晓当初和金城公司签订的合同为期三年，如果在国外干不到三年，就被视为违约。然而在船上干了十个月之后，王东晓和另外的四名中国船员就一起被送回了国，原因是国正号渔船上的情况有特殊变动，船方答应负担他们回国的机票。可是，等他们回到国内，向金城公司索要剩余的工资时，却遭到了拒绝。

　　非法劳务 工资难讨

　　主持人：王东晓这些被派到海外的务工者，之所以能够忍受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其实不过是为了挣点钱带回家乡。然而受尽磨难的王东晓万万没有想到，尽管回到自己家乡，但是他的权益依然没有保障，在外派公司，他们讨要血汗钱却屡屡碰壁。

　　受害人 王东晓：(公司)他欠我卖命钱大概就是，一个月按他说90(元)，10个月零9天，(合)936美金，还有1000块钱押金。他说你这个很麻烦，咋麻烦，他说你在那干的不够三年，属于违约，对方不给钱。

　　解说：按照王东晓当初和公司签订的合同，他每个月仅有140美元的工资。其中50美元由船长每月发放，剩下每月的90美元作为履约保险金，回国以后由公司发放。

　　河南金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董事长 李军：王东晓这人他出外有几个月吧，几个月当中他吃不了那苦，不干活，跟船东闹矛盾，没有别的船员能吃苦，他就要求回来，违约回来，船东把他的工资给扣了，他的工资有几千块钱，不够他的机票款，船东不但把他的钱没有转给我们，而且我们还要给他垫进些钱。

　　解说：然而，记者在船方致金城公司的证明上看到的却是：“你公司船员王东晓在船上工作期间表现不错，现因船上情况有特殊变动，按正常回国，机票等费用由船方负担。”落款章为“国正一号” 按理说，王东晓应该得到10个月血汗钱，但是，却多次遭到金城公司拒绝。

　　解说：金城公司拒付劳工工资，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愤慨，观众纷纷表示“袁文龙事件”不仅体现了海外用工企业人性的泯灭，更体现了国内对外中介对法律的蔑视。河南力典律师事务所主任段颖杰向媒体表示，愿意为袁文龙等人无偿提供法律援助。段律师还告诉记者，国家商务部早在1999年就出台了禁止对台湾输出劳工的规定，但是金城公司却一直在违规运作，偷偷地向各大洋上的台湾渔船输出渔工。

　　解说：1999年5月，商务部的前身外经贸部等六部门联合下发了《关于整顿对台远洋渔工劳务经营秩序的紧急通知》，暂停了对台远洋渔船输出渔工的业务。2001年再次全面暂停了对台渔工劳务合作业务。

　　解说：王东晓现在才明白，尽管，他们非常“正式”地经过外派公司办理了各种手续，却为何要偷偷摸摸地离境。

　　受害人 王东晓：这个领我们出国，给我们机票的那个人他说，你们走几个(检票)口，他们如果问你们到哪，你们说到马来西亚旅游，旅游多长时间，说是旅游两个礼拜。

　　主持人：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很多劳务输出公司至今仍在违规运作，偷偷地向各大洋上的台湾渔船输出渔工。为了回避禁令，他们以旅游、探亲等名义让劳工使用因私护照，用出国旅游的名义将劳工带到境外。对这些偷偷摸摸地离境的出国务工者，他们的合法权益如何来保障呢？

　　劳工权益如何来保障？

　　解说：据王东晓介绍，国正号渔船上的中国渔工大都来自河南的南阳、驻马店等地，他们每个月的工资大都在130美元到160美元之间。然而记者从商务部的官方网站上看到，早在1998年商务部的前身外经贸部就下发了《关于向台湾地区远洋渔轮派遣渔工劳务有关问题的紧急通知》，通知要求输台地区远洋渔轮普通渔工劳务工资严格执行每人每月360美元的最低限价，除此之外，外派劳务人员的奖金、加班费和加班工资一律归己，经营公司不得以任何名义从中扣除。然而，金城公司每个月只给劳工130美金，而且还不能全部兑现，对此他们做何解释呢？

　　河南金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工作人员 刘拥军：规定的薪水比较高，但实际上，你知道咱中国要出去的人很多，很多公司有一些不规范，你给他要的高了人家不跟你做(生意)，人家找(要价)低的，所以这费用现在基本上就是，国内都是这样。

　　解说：渔工的工资不仅不能按规定全部兑现，而且人身安全也难以得到保障。在劳务中介公司和很多外派渔工签订的劳务合同上，记者都看到了有关伤亡赔偿的标准，这些所谓的标准对渔工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几乎都是一口定价。最高赔偿额不超过肆万元人民币。

　　河南力典律师事务所主任 段颖杰：这些合同签订的内容非常的不完善，合同中对工作地点、工作环境、船名、作业条件、劳动保护、生活条件等都没有一些具体地规定。除了工资待遇之外，其它的等于是统统的没有规定。

　　主持人：现在看来，到海外渔船上务工，不仅要承受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要面对很多难以想象的问题和困难，特别是渔工的生命安全每时每刻都受到威胁，为此，保障外派劳工的合法权益显得尤为重要。值得欣慰的是，目前，河南省商务厅对“劳工受辱事件”高度重视，他们正在采取必要的措施，严肃查处这一事件。

　　解说：“出国劳工受辱事件”经媒体报道后，受到了河南省商务厅的高度重视，并责成南阳市商务局迅速查清此类事件，南阳商务局领导也表示：将不惜代价为受辱劳工讨回公道。同时，也引起了司法机关的高度重视，七月底，郑州市金水公安分局民警奔赴到107国道旁的 “受辱训练营”，进行了初步调查。

　　解说：此后，跟踪调查的记者再次来到曾经暗访过的培训中心，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占地30多亩的训练基地除一名看门人外，学员宿舍里也只剩下还未来得及收拾的20余床被褥，不过两条恶犬发出的狂吠，仍能让人感觉到这里曾是个防范严密的恐怖场所。

　　记者：(学员和教官怎么没一个人，咱这学校？)

　　刘拥军：我也说不出啥，这几天报纸一报道，都回家了。

　　解说：随后，记者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现了三盘录像带，回来一放，原来是宣传渔工在船上幸福生活的教学带。录像带中渔工笑语欢声和悠闲工作的画面与袁文龙等劳工忍辱受虐的非人待遇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解说：后来，记者来到了河南省商务厅，找到了管理对外劳务输出的对外经济合作处副处长王苏，就“出国务工人员受辱”事件的相关问题进行了采访。

　　河南省商务厅对外经济合作处副处长 王苏：我们正在做调查，如果是属实，那肯定是这个公司要背上道义的、法律的责任，现在正在调查。

　　解说：河南省商务厅的官员还告诉记者，关于对外劳务输出这一块，国家有很多规定，但是中介公司在操作过程中却存在诸多问题。

　　外派劳务中介陷阱一：“黑中介”采取弄虚作假的手段，与非法移民团伙相互勾结，编造护照和签证，组织、运送他人偷越国境。

　　外派劳务中介陷阱二：“黑中介”收取高额费用以后根本无法兑现承诺，如果找中介退钱，“黑中介”干脆就“人去楼空”。

　　主持人：在此提醒想要出国务工的劳务人员，旅游或商务签证在国外是无法工作的，“打黑工”随时可能会被发现并遣返回国。另外：还需要提醒的是，办理出国的任何关键的证件原件要留在自己手里，以备遇到问题时可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如果说因为中介公司的违规运作，导致员工人格受辱、人身受到伤害，那么，这些劳务人员可以到法院去起诉中介公司，要求物质赔偿和精神赔偿，而当地政府部门取得证据后，也必将取缔这家公司。从而维护广大外派劳务人员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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