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损还是盈利 北京2008奥运能否做到持久经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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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8月22日 22:36 中国经济周刊 | ||||||||||||
背景 奥运建设面临“瘦身”改革 据悉,今年雅典奥运会花费了72亿美元,相当于举办2次悉尼奥运会的费用。那么,2008北京奥运能否承受类似的经济重负?
截至目前,北京奥运会的筹办工作已经进入全面建设时期,18个场馆中已经有7个开工建设,首都机场的扩建工程也已经开始,同时还投资1亿美元用于保护文化古迹。 随着北京奥运工程的全面开工,“奢华奥运”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在今年6月5日召开的院士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公开质疑北京奥运场馆建设中存在的“奢华崇洋”问题。7月,建设部原副部长周干峙和两院院士吴良镛、工程院院士王梦恕等专家,就部分奥运工程的“崇洋奢华”问题,向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联名上书,批评这些建筑“片面营造视觉冲击”,极大地提高了工程造价,并且忽略安全、实用、环保等建筑基本要义。信中还指出:由求大、求新、求洋而带来的安全与浪费问题,正逐步成为2008北京奥运会场馆建设中的“硬伤”,其中以“鸟巢”为甚。 院士们的来信,很快得到了有关决策部门的高度重视,那座被称为“鸟巢”的建筑已终于暂停,并面临“瘦身”改革—由原先预算的38亿元减少到31亿。在此之后的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国家游泳中心的“水立方”,也全部面临方案调整。 据了解,在这之前,不论是开商业运作先河的洛杉矶奥运会,还是被誉为最成功的悉尼奥运会,虽然奥运期间赚钱不少,但奥运结束后都不同程度出现过体育场馆闲置、奥运村楼宇销售困难、基础设施使用率不高、投资难以得到回报等问题。为此,8月12日,北京奥组委常务副主席刘敬民在雅典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2008年北京奥运场馆建设,将进行投资、工期等方面的重新论证和规划。重新论证和规划应体现三个原则:一看是否充分利用了现有资源,二看设计标准是否恰当,三看场馆能否得到赛后利用。这些调整,将使北京奥运会场馆建设推迟一年,到2007年整体完工。 2008,北京已经被推上了向世界展现自己的大舞台,中国将凭借什么向世界展现自己的独特魅力?北京奥运怎样才能达到经济与文化融合?北京奥运经济到底会成为“冰上霜”还是“雪中炭”? 对话 北京奥运如何厉行科学发展观? 主持人:从以往举办过奥运会的国家来看,高昂的工程建设费用,曾给一些国家带来了巨大亏空。前车之鉴,我国举办2008年奥运会怎样才能避免这种经济噩运?在体育场馆建设上,如何奉行“节俭办奥运”的准则? 吴良镛: 奥运亏空,是举世关注的一件大事。我记得举办蒙特利尔奥运会时,有一个场馆直到比赛结束之后也没盖起来,使纳税人负债一个世纪;但是洛杉矶奥运会,基本没盖什么体育场馆,只是对一些基础设施和洛杉矶航空港作了扩充,但也成功举办了奥运会。至于在场馆建设上,如何奉行“节俭办奥运”的准则?我觉得,各国搞奥运都有一些专门报告,对这些报告我们可以作一些借鉴。奥运经济应该是一个系统的研究,把历史的经验、国外的经验与当前北京所具有的条件、各场地的优劣做一些认真考虑。在国外,就有一些做这些研究的公司,我们叫它任务研究。其实,任务研究是很重要的。遗憾的是,我们不太重视,所以在工程建设中出现了很多的浪费和返工问题。因此我主张,对任何一个大的奥运工程,都需要加强任务研究。在奥运场馆的建设上,首先要满足比赛要求,要标准,要经济,要安全,结构要合理,然后还要有一定的艺术造型表现。 王梦恕:北京奥运场馆的建筑方案公布后,大家有很多看法。主要的意见,第一个是不安全,第二个是不节俭。比如,五棵松的篮球馆,为了追求震撼的“视觉冲击效果”,在外围墙面上要做三个“130x130”的大屏幕。这个造价原来是10个亿,现在光这个屏幕就将近20个亿,更难以置信的是,下面的篮球场全靠大柱子支撑,上面的8层楼作为商业、娱乐、写字楼,形成了一个架空结构。整个结构是头重脚轻,只是靠柱子支撑,一遇到地震是非常危险的。而且屏幕开启后,周围的温度将会提高5度,形成热岛效应。此外在声污染、防火防灾上,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程秀生:如何妥善解决场馆设施和这个城市投资支撑能力,是历届奥运都会遇到的问题。我认为,这个问题要得到很好地解决,应同时兼顾两个方面:一是要能够满足奥运会期间这些场馆设施的基本需求,而且应当有比较高的质量;二是要同时考虑到这个城市财务支持能力和场馆的长期使用。最近国际奥委会专门发文,强调要“节俭办奥运”。我们应当根据实际情况,有一些现有设施,经过改造就能满足需要的,不一定要新建;有一些只有一次性需求、或者几年之内都未必有这种需求的场馆,可以采用一些临时性建筑;即使是一些新建项目,也要在奥运期间20天的需要与今后几十年能长期使用上之间找到一个恰当的平衡点。 主持人:据我所知,“鸟巢”的缓建,应视为厉行“科学发展观”的一个信号。那么,如何理解奥运建设的“科学发展观”?怎样才能使厉行“科学发展观”这个口号在北京奥运中发挥作用? 吴良镛:我认为,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区域的观点、人与自然的观点、以人为本的观点等等,这些都是科学发展观的应有之义。从建筑学上讲,体育场馆的建设,无非是一个建筑群的建造,是一些大型公共设施的建造,有些基本理论是需要重新认识的。比如,选址的时候,就要考虑位置合适不合适?在工程造价、任务的研究上,该建哪些场馆?该用新的还是旧的?不论是亚运会,还是奥运会,在建筑理念上都是一样的。这些大型场馆在赛后的使用问题,往往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因为你花了那么多的钱,却只用那么几天,这很浪费。所以我们就应当考虑到在比赛结束后这些场馆能否得到充分地利用,或者增加一些使用内容、做一些适当的改变后也能利用。 在厉行科学发展观上,最要紧的是坚持原则。当年,在做亚运会场馆的过程中,对工人体育场要拆掉盖主会场,我就是反对的。但是,有些人认为:第一,工人体育场是唐山地震发生之前盖的,结构不行了。人民大会堂不也是唐山大地震之前盖的吗?现在不也用得很好吗?其次,他们说,原先那个工人体育场的座位太少了,不符合要求。后来,我们做了实地测量,实际上这个体育场比莫斯科奥运会的场馆位置还宽一点。再次,他们说看台和赛场之间没有倾斜度。后来,我们找来了洛杉矶奥运会的场馆资料,发现那里的场馆也没有倾斜度。洛杉矶没倾斜度就能开奥运会,我们的亚运会为什么就不能开?所以,那时我们就提出了一个“经济时空观”,就是说,盖这个房子得有一个过程,慢慢盖起来投入钱之后,也应该慢慢把钱赚回来。经济问题,理当是建筑中必须要考虑的。 王梦恕:目前的“鸟巢”,整个钢结构的受力不合理。我提出了3个修改建议:第一,小改—去掉活动屋盖,扩大敞开口;第二,中改—把活动盖和薄膜统统去掉;第三,大改—抛弃原设计方案,采取北京市设计研究院的一个比较好的方案。“鸟巢”的运营费很高,观看台是按8万人设计的,一个座位的建造费将近4.5万,跟国际标准比,高了不少。像悉尼8万人的体育场,每个座位的造价才3万多,我们的“鸟巢”却比人家贵了30%左右。这种高投资,日后运营起来,谁能租得起!厉行科学发展观,就一国而言,第一是要看GDP是多少,第二是要看老百姓生活是不是提高了,第三是要看环境是否破坏了。对于一个建筑而言,第一要看是否安全,第二要看是否实用,第三要看是否经济,最后才看艺术造型是否美观。可现在,我们常常看到一些建筑理念上的颠倒、扭曲。 程秀生:“鸟巢”设计方案的修改,给了我们两个方面的启示:一个是“节俭办奥运”这个思想,在涉及项目安排方面开始发挥作用。这种做法,应当说对于保证奥运投资发挥更好作用,是有价值的。在这方面,北京市政府所采取的行动,应当说是负责任的,也是值得各方面关注的;第二,从科学的发展观上看,作为科技奥运本身,要求不光是场馆建造上要能体现我们国家最高的科技水平,同时也应当体现资金的科学运用。“鸟巢”项目的安排,在审查方面,一个是资金怎么用得更加合理,另一个就是设计上是否科学,包括安全、实用和可靠性。 总之,确实要做到,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花。在这方面,要体现一种务实的精神。目前,对“鸟巢”设计方案的修改,应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主持人:据我了解,我们的亚运会和大运会新建和已建的体育场馆,所有场馆在建成之日就有亏损,其后的收入也无法与日常的维修持平,高昂的收费又使一般老百姓消受不起。虽然北京奥运场馆也许集中了“世界上最出色的设计”,但是奥运之后这些场馆会不会仅仅成为城市的一种摆设,我们很关注。您认为应当如何解决奥运之后的场馆利用率问题? 吴良镛:如果在设计之前和设计的过程中,对这方面有所考虑,这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比如,我们的场馆应当力求有所分散,建在不同的地点。如果建得过于集中,日后又不可能再搞这种大型竞赛,那么势必会造成巨大浪费。所以,在建场馆的地点上,要很好地进行合理分配。当时搞亚运会的时候,有些场馆建到了别的地方,原因也是如此。奥运会开完后,这些场馆可以做为一个区的中心,也可以做多功能游艺厅,还可以展销家具,赛后的体育场馆有多种用途的。如果我们把赛后场馆利用率问题,当作一个体系来看,这问题就好解决了。 王梦恕:要提高奥运场馆利用率,首先要降低造价。你造价很高,就像我们现在修的地铁,投入很大,一公里造价就五六个亿,车票就自然卖得贵,也就自然没人坐。同样的理念,我们搞一个体育场馆,当然要考虑怎么便宜、以后怎么好运营、怎么好租出去等问题。“鸟巢”将来即使拆成5万多个座位,维修费用也很贵的,我们老百姓怎么能承受得起? 程秀生:从奥运会本身来看,场馆搞到什么水平,规模有多大,投资有多少,可以容纳多少人,这是一些静态的东西。静态的东西应当与动态的东西结合起来考虑。奥运会20天时间,决定了场馆设施的短期需求,但还存在一个长期需求的问题。为了兼顾长期需求,奥运之后,有的场馆可以改造的就改造一下,改变用途,比如奥运的主会场,有人就提议奥运后改造成宾馆,这种考虑是一种很务实的选择。因为利用现成的场馆进行改造可以提高它的利用率,它的经济效益要比它作为一个超大型体育场馆的效益好得多。此外,从运作方式来讲,比如,由国家或者北京市政府包下来,把这些场馆设施本身的投资商和运营权结合起来,用多少年的经营权来弥补投资。有的场馆由政府建造后,还可以通过承包租赁的方式、公司化的运营方式运营,这种方式对奥运后期的资金回笼也是有好处的。 资料1: 奥运会盈亏统计 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举办奥运会的城市没有几个能走出赔钱的怪圈,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1976年加拿大蒙特利尔奥运会。由于管理不善,这届奥运会工程费用一再追加,原计划28亿美元的主体育场竟耗资58亿美元之巨,组织费用也从原计划的6亿美元涨到实际的7.3亿美元。这使得蒙特利尔奥运会欠下了20亿美元的巨债,15天的奥运会使蒙特利尔负债长达20年,人称“蒙特利尔陷阱”。 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在1974年国际奥委会决定在莫斯科举办奥运会后,前苏联政府投入了巨大的财力,耗资90多亿美元,最终没有挣回一分钱。究竟亏损多少,至今仍是一个谜。此后,办奥运赔钱令不少城市对申办奥运会“望而却步”,甚至竟出现过只有洛杉矶一个城市申办第23届奥运会的窘境。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这是一次首次由民间私人主办的奥运会,并且改变了以往亏损的局面。原计划耗资5亿美元,通过出售电视广播权获得3.6亿美元的资金,从此,广播电视台免费转播体育比赛的惯例被打破。主办人尤伯罗斯又通过发行25种纪念币和2000张赞助券,集资近1亿美元。据1984年12月19日洛杉矶奥运会组委会公告,本届盈利2.5亿美元。 1988年汉城奥运会:这次奥运会精打细算,充分利用了原有旧场馆18座,新建场馆仅16座。组委会用于直接投资仅10亿美元,政府拨出20亿美元,全部成本为40亿美元。组委会通过企业赞助、出卖电视权(约4亿美元)等途径,使这届奥运会盈利3亿美元,开创了官办奥运会盈利纪录。 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总投资为96亿美元,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上届汉城奥运会,就连奥运史上花钱最多的莫斯科那届也有所不及。不过这些资金中的绝大部分都用于市政建设上,盈利500万。但据巴塞罗那一些报纸披露,那届奥运会不仅没有盈余,且亏损2.2亿美元。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盈利1000万美元。此次极具商业性的奥运会耗资巨大,逾17亿美元。这些费用主要来自出售电视转播权、赞助商的赞助以及发售纪念品,结果使大型广告及商品宣传遍布比赛场地。亚特兰大市中心的每一寸土地都明码标价,可口可乐、IBM、耐克等等商标随处可见。 2000年悉尼奥运会:收入达到17.56亿美元,比7年前悉尼获得奥运会主办权时的预计高出了80%。悉尼组委会最初预计出售转播权可得4.88亿美元,但实际收入竟达到7.98亿美元,这一数字超过了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5.68亿美元。 2004年雅典奥运会:在各个项目上将超支36亿美元,而最初预计只花费17亿美元。总的支出将达到72亿美元,远远高出最初的预算56亿美元。更有专家悲观地预测,在奥运会结束后,雅典奥运的花费将达到125亿美元。 评论: ★文/刘洪波 “鸟巢”暂停是一个缩影 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任何一个城市举办,都意味着庞大的工程建设,意味着种种最先进的技术手段的运用。高昂的费用曾经使奥运会成为经济上的噩梦,巨大的亏空也曾使申办的热情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1972年甚至发生了交还冬奥会主办权的一幕。直至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扭转局势,使举办奥运会变成一项有预期盈利的事业。 尽管如此,在近几届奥运会的筹办过程中,仍然时常听到建设工程进展不顺畅的消息。对于视举办奥运会为综合国力之证明的国人来说,“经费困难”显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既然困难的年头我们都能搞成“两弹一星”,还有什么大事是不能“集中力量”去办成的呢?但是,集中力量办大事,不等于是铺张浪费,“两弹一星”也是在勤俭节约的条件下搞成的。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节俭办奥运”应成为筹办活动的准则。不要说我们还不富裕,即使富裕了也仍然要由“节俭”当家。 当然,奥运之类的大活动往往也被视为建设和发展的良机。平心而论,抓住契机,促进发展,这无疑是正确的,但要警惕的是铺张的倾向。“鸟巢”调整方案,需要思索的不只是重视工程的节俭问题,还应该有怎样使节俭成为政府与当代社会的精神,节俭出来的纳税人的钱如何用在发展是当务之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是有了巨大的发展,但不要以为发展就是高楼大厦,现代生活以及塑造这种生活的那些软材料—教育、卫生、社会保障等等—才是实实在在的,它不是象征,不是标志,而是现代化的导因、内容和结果。为北京奥运而建的“鸟巢”,乃是很多个象征与标志的一个缩影。而“鸟巢”的“瘦身”及其缓建,则应视为厉行科学发展观的一个信号,我们希望这个信号能够发挥指示的作用,乃至于使它成为落实科学发展观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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