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鸟巢”风波录

　　本报记者 吴珊 发自北京

　　作为奥运主会场的国家体育馆“鸟巢”最近悄然停工，起因于“鸟巢”的顶部设计被取消。“鸟巢”方案的改动，似乎产生了连动效应，其余奥运场馆建设项目方案的改动甚至取消都在酝酿之中。

　　“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先有院士的上书还是先有中央的精神，总之奥运场馆的‘瘦身计划’确实正在进行之中。”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副院长崔恺在接受《青年参考》记者采访时坦言。

　　7月初，近十名在京的两院院士自发聚集在一起，就奥运工程进行了小型座谈，会后形成一份书面材料联名递交给总理温家宝。7月底，北京市市长王岐山在一次大会上提出“节俭办奥运”的口号，奥运场馆“瘦身计划”开始悄然实施。其中最吸引眼球的，就是国家体育场“鸟巢”取消顶部的结构设计。

　　“鸟巢”要重新编织

　　“‘鸟巢’的初步设计造价估算是近26亿，处于北京市政府的造价控制范围之内；但是这个预算在上报国家发改委批准时曾经有一个比较大的调整，调到了22亿多。现在整个鸟巢的造价控制在22.6-22.7亿，和我们一开始估算完成整个工程的造价差了3个亿左右。媒体报道的31.3亿造价是国家发改委对国家体育馆资金使用的总体控制，包括土地征用费、配套费、不可预见费、管理费等等。22.6-22.7亿是建筑和安装造价，包括土建、设备、坐椅等。”

　　崔恺所在的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是“鸟巢”的设计联合体成员，当记者询问关于“鸟巢”报道中的多个造价数字时，他如此向记者澄清。

　　从7月30日起，奥运会主体育场“鸟巢”已经暂停施工。“现在为了降低造价，不得不把顶拿掉。原先出于成本考虑，特意把顶的开口收得比较小，基本上是在足球场的上方，以跑道中间的绿地为界限。现在要把顶去掉，就没有必要开那么小的口。而把口开大对整个设计来说又是个比较大的更改，因为‘鸟巢’是个编织系统，像缠一个线团，如果开口放大就要重头缠起。所以现在整个鸟巢的桁架的走向全都变了，需要时间调整，这就是大家疑惑的为什么要停工的原因。”崔恺说。

　　对于有媒体和建筑学者提出的安全的原因，崔恺说：“改动设计确实是经济上的考虑，安全保障实际上是可以做到的。”

　　“业主对取消鸟顶耿耿于怀”

　　“这个方案从造价上来看，因为屋顶的开启面积在几个竞标方案中是最小的，所以当初估算造价并不高。不过后来通过初步设计估算的造价还是有1亿多。”崔恺说。

　　艾未未是“鸟巢”的设计联合体成员、瑞士赫尔佐格·德梅隆设计事务所的中方顾问。他在给记者回忆竞标过程时说：“‘鸟巢’的预算没有超过招标任务书的要求，即造价不能超过40亿。瑞士赫尔佐格·德梅隆设计公司设计的‘鸟巢’方案报价为38.9亿，低于其他很多参与竞标的方案。”

　　坐在位于北京北五环外家里的艾未未，对“鸟巢”的“去顶”显得非常惋惜。“这是原方案的重大损失，非常不值得！”艾未未说，“为了节省两亿(顶的大致造价)而改动设计从逻辑上是讲不通的。”

　　崔恺也有同样的疑惑：“有些奥运场馆建设项目甚至在后期建设中追加了近100亿，为什么偏偏要省主体育场这两亿？”

　　此外，2008年奥运会的项目是北京首次采用业主招标的办法来实施的，体育设施的投资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北京市政府投资，占58%；另一部分是业主中国中信集团公司为代表的联合体投资。“如果业主很想完成这个项目的话可以追加投资，就是说业主只要追加一亿多投资就可以把这个顶做出来。业主这部分应该不受政府计划的控制，只要建设利用、投资回报上可行，就应该可以做。”崔恺说。

　　但是让业主们感到不可理解的是，尽管有业主近一半的投资，政府的行政指令仍旧能够轻易把设计方案改掉。而由于拥有2008年奥运会后30年的国家体育场经营权，业主联合体也十分看重体育场的顶部设计，因为奥运会之后可以作为图兰朵、阿依达等大型演出的场地。“直到现在业主还对取消这个顶耿耿于怀。”崔恺说。

　　在顶的问题上“没有误入歧途”

　　国家体育场必须拥有一个移 动的顶，这曾是北京奥组委在招标任务书中的明确要求。“北京奥组委对体育场加顶的技术要求是参照国际上多功能利用的角度来考虑的。像日本有十几个有活动屋顶的体育场，大部分是棒球场，加拿大和欧洲也有很多，包括一些原有体育场的加顶改造，这符合国际技术发展的潮流。所以当初北京市奥组委和北京市市政府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正确的。”崔恺说。

　　但艾未未同时指出：“10万人这么大的体育场加顶，这在世界范围内也并不多见。”

　　艾未未回忆，当初竞标时十几家事务所几乎都在顶上出了问题，“因为他们希望顶能够成为建筑方案的一个最大的亮点，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顶部的研究和设计中去。而我们设计的顶的方案是最保守的，就是一个浮在鸟巢外壳的可以直线开闭的顶，没有比它更简单的了。”

　　“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考虑得太棒了，没有误入歧途。事实上我问过赫尔佐格，体育场应不应该有一个顶，他们都倾向于这样大的体育场是不应该有顶的，因为耗资巨大，而且给结构带来难度。但是这是设计任务，设计师只能按设计要求执行。”在艾未未看来，正是赫尔佐格·德梅隆设计事务所坚持了建筑设计中的诚实，让这个声名显赫的瑞士建筑事务所的设计方案最终脱颖而出。

　　崔恺则有些庆幸地说：“联合体为什么会中标？后来总结时认为，我们虽然也按规定加了顶，但是没有因为加顶而使整个体育场的形象受影响，整个形态并不依赖这个顶，形成体育场的额外设施。这是个可修改的方案，所以即使现在把顶拿掉了，对造型也并没有太大影响。但是如果采用了当时的其他方案，情况就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