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风暴”扩散地方：聚焦重庆的第一响

　　在席卷全国的“审计风暴”中，有一种声音在追问，地方审计部门在干什么？

　　本报记者 陶春宇 重庆报道

　　距离6月23日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向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作出2003年度审计报告已经一个月了。

　　在这场席卷全国的“审计风暴”中，有一种声音在追问，地方审计部门在干什么？

　　7月20日，重庆。在市二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上，重庆市审计局局长王耘农受市政府委托，向重庆市人大常委会提交了一份“审计清单”。

　　同样的触目惊心。

　　据悉，在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中，重庆是迅即反应作出动作的第一家。重庆要紧随中央，也将掀起一场审计风暴？

　　问题也是一大串

　　重庆市审计局向重庆市人大常委会提交的《2003年度市级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以下简称审计报告)，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也将很多问题公之于众。

　　王耕农在报告中指出，主要问题是，市级财政局对区县资金部管理运行指导、监管乏力，有区县财政局违规从事借贷活动，部分专项资金未能及时安排拨付，借出资金未及时清理和追收，按规定应收取的结构调整资金使用费、部分行政事业性收费未及时追缴。

　　其中，预算收支执行方面，市地税直属征收管理局缓税税款1012万元未及时清理调帐，稽查局对4个单位1208万元的查补税款未及时催缴入库。

　　17个区县的财政资金违规贷款收息4036万元，其中垫江县收取临时调集资金利息3040万元。铜梁县借给铜梁宾馆200万元、天青锶盐公司100万元，无法收回；垫江县借出资金已有362万元呆滞。江津市将所得314万元利息收入转入财政局机关作为基建款和办公费，139万元用于政府部门装修及修缮等。

　　行政事业性收费方面，审计调查市级50个部门162个收费单位，18个部门及其下属单位未及时解缴2003年度行政事业性收费16639万元。9个部门超范围、超标准或降低标准收费；7个部门及下属10个单位无依据收费219万元；7个单位无证收费159万元；北碚区越权征收城市建设配套费1253万元。

　　扶贫资金使用方面，石柱县交通局、酉阳县扶贫办分别将修建乡村公路的建设资金379万元、250万元用于县级主干道和城市主干道公路建设；区县财政及扶贫部门滞留扶贫资金2339万元，如酉阳县、南川市财政分别滞留473万元、378万元；部分乡镇财政所、扶贫主管部门及资金使用单位挤占、挪用、虚报冒领扶贫资金1014万元，如秀山县中和镇财政所借给中和水泥厂514万元用于扩建工程，石柱、城口等15个部门和单位用扶贫资金弥补行政经费274万元，巫溪县蒲莲、红岩乡虚报冒领50万元。

　　退耕还林工程资金方面，部分区县主管部门及项目实施单位挤占挪用1078万元，如酉阳县粮食局将退耕还林粮食补助资金168万元，拨给县粮食储备库和县林业局用于粮食经营及工作经费；城口县林业局在种苗造林补助中列支工作经费60万元；江津市、忠县个别乡镇自定名目或加价向退耕农户收费135万元；万州区、巴南区等乡镇应返还给退耕户的农业税104万元未及时返还。

　　库区地质灾害资金方面，部门、区县挪用地灾资金共6145万元。

　　企业结构调整资金方面，重庆渝建国有资产经营公司、黔江旅游天地公司等多家企业，未将以资本金投入的结构调整资金作国家资本金核算，漏计国家资本金4475万元。重庆陶瓷工业公司等19个单位已计提的结构调整资金占用费3013万元，未上交市财政。

　　重点交通环境项目方面，长涪高速公路、渝黔高速公路一期、四公里立交桥及长寿、北碚污水处理厂和重庆城市环境改善等6个重点交通及环境项目，工程项目建设单位挤占工程成本、多结算工程价款，违规金额共计13038万元。

　　还有“三金”“三乱”举债资金，1999年3月至2003年3月，各区县政府为处理“三金”、“三乱”清理遗留问题，向市政府借款共计575015万元，一些区县挤占挪用举债资金和抵债资产3897万元。

　　此外，华桦、开明等6所民办学校违规向学生收取“教育储备金”累计17306万元，至审计调查时尚未退付余额10581万元。开明等4所学校办学者挪用教育资金3214万元办公司牟利；有的学校利用国家教育用地优惠政策转让土地牟利；部分学校举办方承诺投资不到位，11个区县未到位资金16869万元。

　　不能一审了之

　　在中央刮起审计风暴之后，很多专家和媒体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地方各级审计部门能不能也像国家审计署那样掀起审计风暴呢？

　　7月22日，重庆市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罗先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重庆市审计局此次提交的审计清单，就是对专家和媒体质疑的一种回应。

　　重庆市审计局有关人员说，这是全国审计风暴后，省级政府首次对自身问题进行审计，亮出家丑。但是重庆审计局办公室人员则以局长已经出差为由，婉言谢绝了记者的采访。

　　罗先成说，重庆审计局对重庆人大常委会的审查监督工作都给予了积极的配合。前几年，有些部门反映区县赤字与财政状况不清楚，为此重庆人大常委会要求重庆市审计局对区县财务赤字与财政状况进行审计，引起了市政府的高度重视。

　　去年，重庆市国资委成立后，财政部门下属单位办的公司，有些还没有与财政部门脱钩，有些公司出现了一些财务问题没有处理。重庆市审计局受重庆人大常委会委托，对这些公司进行了审计，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有关部门抓紧解决了这些问题，消除了财务隐患。

　　本次重庆市审计局提交的审计报告揭露出的问题，给人震撼很大。一笔就是上千万元，而像巫溪一个县，一年财政收入也不过千万元。

　　罗先成说，审计就是要像这样动真格，不能走过场，假审计反倒让被审计者胆子越审越大。最为关键性的还是要追根溯源，从制度上来规范，堵住漏洞。

　　比如，区县资金部对集中区县部门的闲散资金加强管理和调度，减少行政事业单位多头开户，缓解财政资金调度紧张，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审计发现，一些区县的资金部违规放贷，一些区县利用政府信用进行担保，用于基础设施、兑付欠款、企业改制和部门项目建设等政府性支出。

　　也就是说，资金部在办好事时，出了问题。为此，重庆市要加强对资金部的管理，出现了问题就要追究有关官员的责任，否则，不从制度上来规范，犯错误的人就会前仆后继。

　　罗先成说，审计也不是万能的，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够通过审计来解决。所以，有些问题还需要改革一些管理体制，完善相关的制度。

　　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唐情林说，审计涉及到的扶贫资金、三峡地质灾害资金等，都是“高压线”，一定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他建议，年底之前，市政府要把整改情况专题报告给常委会，不能大事化小，摆出来就不管，审计出的每个问题，跟踪查处和监督必须要跟上。

　　有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委员还要求，财政部门要加强与纪律监察部门的联系，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违法违纪责任。

　　记者也曾向审计报告中提及的有关部门了解审计后如果整改的问题。重庆市财政局有关人士回答是，现在是一级政府一级财政，重庆财政局是无法干涉区县财政的运行情况，因而加强监管谈何容易，而且问题刚刚发现，又如何谈得上规范制度。

　　记者电话采访垫江和江津财政部门办公室时，相关人员的说法是，对资金部违规信贷的事情“不清楚”。

　　风暴需要更猛烈些

　　有关人士认为，重庆的审计应该触及更深层的东西，风暴应该来得更猛烈些。

　　重庆市人大一位人士称，审计报告对区县审计的较多，对市本级部门的审计虽然有所涉及，但是还没有进行专门的审计。中央审计署准备在4年内对中央直属部门进行审计，重庆市审计局能否也能在未来几年内，对市本级的部门进行审计。

　　重庆市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代伟华说，按规定，中央驻渝企业，重庆市审计部门无权去审计。像电力、烟草、电信等驻渝企业，在地方都属于大型企业，可对中央来说又属于小型企业，审计署可能照顾不到这些企业，而地方审计机构又无权审计，因而，往往出现审计监管真空，会出现一些问题，审计署有必要授权地方审计部门对其进行审计。

　　代伟华还称，中央审计署在一些重点部门和重点企业中派出了一些特派机构，而地方审计局因为机构改革和调整的原因，人员不仅不能增加，反而要压缩，没有能力派出人员到重点部门和重点企业进行监管，这些都对地方审计工作形成了很大的制约。

　　重庆工商大学会计学院副院长张国康对企业内部会计控制有着较为深入的研究。他说，此次审计报告，给人的总体感觉是不痛不痒。

　　比如说，重庆市审计局对教育机构违规收费问题，只审计了几个民办学校。而实际上，民办学校违规收费属于工商管理的范畴，由审计部门来审计，显得没有道理。开明实验学校已经濒临破产，审计出问题也不足为奇。而且，只审计民办学校，给人感觉没有抓住重点。实际上，重庆市市内的一些重点中学，每年收取的集资费多达几千万甚至上亿元，这些钱都用到哪里，有没有出现贪污腐败，一些高校里面的重点项目有没有贪污腐败，这些，审计部门都应该去审计。

　　而且，此次审计报告中提及的违规资金最多也就是几千万元，可是有些重点项目动辄上亿元、几十亿元，里面有没有问题，应该去审计。重庆市审计部门应该像中央审计署那样，找准一些高收益的行业。

　　张国康说，报告中审计部门没有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没有把问题的关键点直接点出来，没有指出如何从建立规章制度，把问题减少到最低限度。他因此认为，重庆的审计风暴，应该刮得更猛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