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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无前例的“战争”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7月15日 14:36 中评网

  张东文 卢跃刚

  “这是一场战争,我们面对的不是拿枪的敌人,而是在某种含义上

  比拿枪的敌人更凶猛更可怕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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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军区副司令、抗洪抢险两湖战区副总指挥龚谷城中将(1998年8月23日对记者说。湖北荆州古城气候炎热,摄氏39.5℃。长江上游第七次洪峰形成,长江中下游地区又一次全面吃紧。)

  □1998年8月23日,15点30分,龚谷城将军疾步走进广州军区两湖(湖南、湖北)抗洪抢险前线指挥部作战室。他身材魁梧,身着迷彩作战服,声音洪亮,双目炯然。“情况很危急呀!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接受采访,马上要去武汉开会。”他进来时,身后带着一阵风。

  他在接受记者采访。他的右边坐着广州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邓正明少将,军区作战部大校副部长;左边坐着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 大校。

  作战指挥室是荆州宾馆二楼会议室,中间一个大圆会议桌。正面一面墙挂着“湖北地区抗洪抢险兵力部署图”,侧面挂着“汉江地区部队抗洪抢险部署图”。贴墙有几张小桌子,有几部电话,一台旧的台式计算机,一台新的黑色IBM“奔腾586”。一条一公分粗的电缆曲里拐弯从楼下经楼道伸进来。显然,作战指挥室有备急专用的供电系统。参谋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工作。

  这时,一位少校作战参谋过来报告:

  “这是湖北省军区关于抗洪一线兵力调配的请示。”

  “同意。”龚谷城迅速看完后签字。

  “这是水情预报。”参谋又递过去一张纸。“长江上游第七次洪峰已经形成,26日,沙市水位可能达到44.86米。”

  “比第六次洪峰小一点。”

  “宜昌站洪峰过量是58000秒立米。”

  “来势很猛呀。”

  龚谷城将军神情严峻。

  13天前,他陪同朱容(加金旁)基总理接见济南军区××集团军官兵。朱总理站在荆江大堤上的讲话声声震耳:“我们的前面是武汉,是江汉平原,我们的后面是湖南。我们不能退!这是江主席下的死命令!”

  □今年洪水来势凶猛。长江7月初开始到8月底,连续8次洪峰,摇撼着荆江大堤、长江干堤,摇撼着洞庭湖鄱阳湖,威胁着江汉平原数千万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威胁着长江中下游地区各大中城市,威胁着京广铁路动脉。8月1日晚8点20分,洪水撕开了牌(加竹字头)洲湾长江干堤;8月7日12时30分,九江长江干堤溃决。洞庭湖鄱阳湖、荆江以下长江沿线成百上千民垸圩堤瓦解。之后,东北嫩江流域、松花江流域遭遇300年一遇洪水,脆弱的堤防水库多处崩溃,洪水直逼大庆油田,直逼齐齐哈尔和哈尔滨等重镇。北有嫩江松花江,南有长江以及各支流,洪水已成南北夹击之态势。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内蒙古、吉林、黑龙江先后进入紧急状态。从7月初到8月下旬,广州军区、济南军区、南京军区、北京军区、沈阳军区、空军、海军、二炮、武警部队以及解放军沿江沿湖各大专院校十多个集团军近百个师、旅、团上百万雄兵,民兵预备役500万人投入抗洪抢险。与此同时,进行了抗洪抢险压倒一切的全国总动员,铁路、航空、电讯、部队各军兵种指挥系统全面进入“战时状态”。因此有了全国动员抗洪抢险、上千万人上大堤“严防死守”、各行各业数千万人后方支援,保卫武汉、保卫九江、保卫京广线、保卫荆江大堤,保卫大庆,保卫齐齐哈尔、保卫哈尔滨宏大而悲壮的场面。

  查中华民族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从未有过洪水南北夹击的局面,从未有过动员如此多的正规军如此多的民众参加抗洪抢险的局面。如果加上民兵预备役官兵,1998夏秋之际抗洪抢险用兵总人数超过了解放战争时期淮海、辽沈、平津三大战役解放军人数的总和。

  洪水袭来,便是灭顶之灾。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龚谷城将军把他正在参与指挥的抗洪抢险称作一场“战争”,把洪水称作“比拿枪的敌人更凶猛更可怕”的敌人。

  这是人与自然的一场“战争”。仍然是你死我活的一场“战争”。

  荆州古战场,没有战马嘶鸣,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炮声隆隆。

  荆州古城脸色冷峻,注视着源源不断开进的士兵,注视着源源不断的抗洪抢险物资,注视着目前还不见分晓的“战争”进程。

  沿江军民要“确保长江大堤安全,确保武汉等重要城市的安全,

  确保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国家主席、国家军委主席江泽民(1998年7月下旬,

  长江第三次洪峰即至,长江沿线全面吃紧。7月21日

  午夜0点江泽民给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抗旱指挥

  部总指挥温家宝的电话指示。“三个确保”后来成了

  抗洪抢险的总的指导方针。)

  “这个时候,军事演习要给抗洪救灾让路!”

  --总参陆航局局长李希元少将(1998年8月19日对记者说)

  □7月30日9时45分,总参陆航局三架米-171直升机降落在武汉王家墩机场。

  这些飞机是几天前从某正在进行的军事演习场上调出来的。他们来的真是时候,8月1日晚上牌(加竹字头)洲湾决堤就派上了用场。

  □8月2日凌晨,湖北广水市武装部政委罗功庆起了个大早。他今天要提早赶到湖北和河南两省的交界处--武胜关,迎接引导汛期以来第一支外省进入湖北参加抗洪抢险的部队。任务非同寻常。他在广水市工作了十几年,湖北大小水灾年年有,从未有过外省的正规军支援湖北。7月底,长江中下游全线超警戒水位。显然,情况正在恶化。前一天,嘉鱼县牌(加竹字头)洲湾长江干堤决口,19名解放军官兵牺牲,数百居民失踪,是否是大部队开进湖北的直接原因?

  武胜关是全国九大名关之一,关北河南,关北湖北,是中原进入湖北的重要关隘,兵家必争之地。1911年武昌起义,清军入关讨伐义军。袁世凯称帝,北伐军与袁军在此激战。抗战时期,日军企图突破武胜关防线,进军武汉,遭国民党一个师兵力的阻击未果。

  大别山区,烟雨蒙蒙;武胜雄关,巍然险峻。

  罗功庆带着武装部军事科长李亮华、市交警和治安警等十几人四台车守候在武胜关口。

  7点,天还没亮透,远处传来车队“隆隆”的轰鸣声。

  7点10分,济南军区××集团军××师第一梯队绵延入关。

  罗功庆迎上去,握着师长陈为保大校的手说:“欢迎你们到湖北!感谢你们的支援!”

  他可能没想到,他们站在武胜关,看见××师的进关的一刹那,为全国大调兵,公路、铁路、航空齐头并进,增援湖北及长江其他地区拉开了序幕,增援黑龙江哈尔滨、大庆等重要城市,为“严防死守”、“决战长江”、“决战松嫩平原”拉开了序幕。

  □这支部队离湖北最近,所以“摩托化开进”。

  第一梯队55台车,第1台车是河南开路的警车,第2台车是“切诺基”指挥车,第3台车是2020北京吉普通讯车,前10台车和后几台车是军车,中间的运兵车都是地方临时支持的公共客车。而且,“军车大多是雷锋时期的解放牌”,车上没有车蓬,大雨把官兵的衣服都浇透了。

  他们把一些旧车的电瓶拆下来去接新车的时候,接到了紧急出动的命令。在这样的情景下“摩托化开进”,与后来同是摩托化开进同一军区的精锐部队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该师政治部主任黄建德大校在师指挥所在地湖北石首对记者说:“湖北抗洪抢险是我们全师将士最后一役。”

  “最后一役”,极其悲壮。

  7月31日,该师组织了“告别××师,告别辉煌历史”大阅兵。全师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震天的口号,一队队从操场走过。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告别”将意味着什么。湖北抗洪抢险结束后,他们师将缩编为旅,800多干部将有一半转业,其余的干部也将重新安排工作;3000多士兵将脱下戎装复员;8个师党委常委除政委高职低配留下外,其余都将分流。

  军人“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这支部队可以“报效国家”,可以在老部队“建功”,却不能在老部队“立业”了。

  这是一支“哀兵”。兵法云:“哀兵必胜。”

  这支部队3500多人,在装备落后、精简缩编的情况下,军心不散,同仇敌忾,打响了增援荆江的第一炮。

  他们到达武汉后,迅速在荆州集结,配合先期到达的湖北友邻部队,沿公安、石首长江干堤和长江支流虎渡河、藕池河、团山河181公里险段展开,仅在15天的时间里,加固大堤20多公里,排险堵漏129处,转移抢救群众15900多人。

  8月11日,第五次洪峰即将来临。该师1200人在39度高温下,连续奋战10个小时,背了3500立方土,加固长江干堤,先后有80名官兵中暑晕倒在大堤上,48人送医院抢救。看见官兵一个个往车上抬,一个个往医院送,周围的群众感动得落泪,医院的医生护士边抢救边落泪。集团军军长丁寿岳少将流着泪对地方领导说:“拜托地方政府,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抢救我们的战士!”

  济南军区政委徐才厚中将对记者说:“××师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这个师有一个战士(后经核对,是×××团通信连班长张炳雷),身体结实,连续几天高强度背土护堤,17日这天晕倒在大堤上,送到石首医院抢救,诊断是下肢麻木无知觉,脊椎损伤。战士知道自己的病情后,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揣的58元60角钱硬塞给看护他的战友,说,“我不能再为抗洪抢险做贡献了,这点钱捐给受灾群众吧”。

  “我们面临的是从未有过的天上地下大转运。我们的目标是:接得

  住,住得下,吃得饱,走得了。”

  --湖北省军区后勤部长张汉元大校(1998年8月

  29日对记者说。)

  □8月9日17时,湖北省军区作战室正在召开抗洪抢险部队开进工作协调会。省军区参谋长林有秀少将背靠坐椅睡着了。8月5日,沙市水位44.67米,达到历史最高水位。8月6日,长江第四次洪峰到沙市,水位超过历史纪录,逼近荆江分洪水位,长江全线告急。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宣布:6日8时起,全省进入紧急防汛期。大批部队接到中央军委命令,昼夜兼程,向湖北集结。为了保证这些部队及时到位,林有秀将军在作战室70多个小时没阖眼了。

  大家不忍心叫醒他。

  翻开省军区防汛指挥部8月7日、8日的“防汛日志”,里面记载着异常紧张的情况。

  火车运兵:7日16时30分,××集团军炮×师第1列车梯队352人、33台车到(武汉)流芳站;17时30分,炮×师第2列车梯队529人、40台车到流芳车站;17时40分,步兵×××师第1列车梯队1100人、39台车到(武汉)江岸西站;19时10分,炮×师第3列车梯队485人、38台车到流芳站;20时10分,炮×师第4列车梯队402人、36台车到流芳站;21时30分,炮×师第5列车梯队534人、42台车到流芳车站,步兵×××师第2列车梯队750人、33台车到江岸西站;22时40分,炮×师第6列车梯队495人、38台车到流芳站。8日0时0分,步兵×××师第3列车梯队800人、34台车到江岸西站;1时30分,步兵×××师第4列车梯队950人、137台车到江岸西站。

  飞机运兵:7日19时至20时40分,步兵×××师第1批10架伊尔-76大型运输机每隔10分钟在(武汉)王家墩机场降落,7日23时30分至8日6时30分第2批7架伊尔-76在王家墩机场降落,共运兵3300人、5台车。7日17时前,武汉动员110台大客车全部到位,部队达到后,一刻也不耽误地送往荆州、仙桃抗洪前线。

  不足28小时,高密度接转空运、铁运、摩托化开进部队13707人,车辆540人。

  如此强度的工作,铁打的人都折腾垮了。

  这是一位自始至终没见过洪水的“抗洪将军”。他正在处理几十年军旅生涯从未有过海陆空兵员物资的大集散转运。从7月25日开始,林有秀将军就住进了作战室,24小时处理军务,一住就是27天。“那儿就是床。”他指着作战室一个长四五米、宽一米的木台跟记者说。

  武汉九省通衢,成了进湖北增援的海陆空三军抗洪抢险将士的大转运站。

  从8月6日到10日,5天的时间,光是武汉就接转运输机37架次,6700人,协调地方交通车330辆;接转铁路39个专列,摩托化开进3个师共34000人,车辆2464台。这么多部队要“接得住,住得下,吃得好,走得了”,谈何容易。

  而且,从8月6日第四次洪峰开始到8月中旬第六次洪峰的第2、第3阶段大调兵,千军万马进武汉,绝大多数没有预案,都是临时通知。“(北京军区)××集团军堵口队250人来,11时30分接到电话命令:'准备车辆,下飞机后马上送洪湖!'飞机12时起飞,40分钟就到了武汉。”湖北省军区作训处长张明家中校说。“经常是天上地下一块儿来,作战室14部电话响声大作。我手里经常拿着两部电话讲。我们的原则是:情况要掌握全、掌握准、掌握快。”

  光是接电话打电话就是一场战争。

  水情如军情。就是要突出一个“快”。

  洪水滔天,险情不断,灾民悲号。

  6日晚上,他们拿到第一支部队铁路军运计划,一看9日才能到。“这哪行!必须提速!”省军区司令贾富坤少将命令张明家向广州军区作战部报告:“建议把'普快'改成'特快'。”结果,这支部队比原计划提前13小时赶到武汉,开赴前线。在铁路部门的全力配合下,之后的运兵专列一路绿灯,一律“特快”。

  运的快,还要卸载快。

  军运等级提高后,专列密度加大,给卸载带来很大的困难。

  龚谷城将军带着负责铁路接转的省军区后勤部战勤处副处长黄新民中校来到流芳车站现场。他看见流芳车站来车密度大,卸载慢,好几个小时装备卸不下来,部队疏散不了。他与现场指挥的郑州铁路局局长、党委书记协调,把到流芳车站的三辆运兵专列临时分流到江岸西站卸载,加强卸载力量。

  黄新民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铁路专业卸载队赶来了!铁路职工自愿组成的卸载队伍赶来了!他们推着板车,骑着三轮车,……一个专列,十几分钟就卸载完毕!

  紧接着就是吃、住、行。

  一路上,闷罐车里的气温高达40多度。一个专列下来,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战士中暑。太热了。有的战士一下车,也不脱衣服,把车站准备的洗脸水端起来,从头到脚浇下去。有的战士干脆拿着软管水龙头直接往身上浇。有的部队任务紧急,一路军供站不停,一天多吃不上饭。又热,又饿,又渴,又疲劳,卸载后便立即开赴前线。武汉转运,吃、住、行是否安排得好,直接影响官兵士气,直接影响抗洪抢险。

  转运工作紧张有序。每次接转,部队到达前,都要根据部队的任务,事先联系住房,协调地方邮电部门保障程控电话,到机场、火车站接站,保证部队吃上饭,然后由部队任务区人武部组织,地方警车引导,将部队带到指定任务区。空运部队,要与地方交通部门联络,动员车辆把部队接送到指定位置。每接一个部队,都要派出两个以上的小组,与十几个军单位联系。截止8月24日,光是运送部队的地方车辆就动员了1400台。

  为了让紧急开进的部队能吃上饭,湖北民政厅武汉军供站的口号是:“部队快速反应,我们快速供应。”8月17日这天的场面也是够壮观的。18时开始,两个锅灶齐生火,90多人两班倒,两台十几米长的面板,30几个人上台和面做馒头、包包子,十几个人上笼下屉,一锅8屉,连续干了12个小时,蒸出18000个馒头、1000多个包子,创了建站以来单位时间里蒸馒头包子的纪录。天气热,怕馊,也为了好装袋,馒头一出锅,就拿到空调房里吹凉。天一亮,把馒头、包子、火腿肠、涪陵榨菜、大蒜头、矿泉水搭配起来,一袋袋装好,赶送给部队。

  武汉市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

  天空飞来上千架次运兵运物资的飞机,地上开来数十列部队专列,数千辆规模的摩托化开进;飞机场经常是上百辆上百辆地停放着各个单位(包括私营)各种型号五颜六色的接部队的大客车。洪水压境,江堤动摇;警笛长鸣,大军突进。武汉三镇顿时弥漫着浓厚的“战争”气氛。

  荆江滚滚西迎三峡东下三镇龙行蛇走闯鄂窥湘长江要算荆江险

  大堤巍巍南控四口北拱四湖虎踞牛立保汉卫楚金堤当数大堤坚

  --原荆州荆江修防处副处长袁玉波《荆江大堤》长联 荆州不怕干戈动,只怕南柯一梦中。

  --民谣

  □8月24日18点,公安县埠河镇税务局。广州军区××集团军炮×师指挥所。参谋长王维正在给各团下达命令:“第七次洪峰要来,带上工具,今天晚上出发。我们的任务是埠河镇到茅草街108公里险段。明天20时以前全部上堤。要做好一切准备,还要注意收拢,做好机动抢险。师团领导要上堤。团里要保持3分之1的机动力量。”

  “工具”自然不是什么榴弹炮加农炮之类。一干军事术语俨然打仗。

  炮×师由广东乘火车开进,8日0时30分全部集结武汉,2时便接到了省军区参谋长李有秀将军的命令:“开赴潜江县机动。”

  该师226台车、3000余人分先后三路纵队,在交警的带领下,沿武(汉)宜(昌)高速公路连夜赶往潜江。车队前后拉了60公里长。

  凌晨6时30分许,师长王福广大校在指挥车上,突然接到湖北省军区司令贾富坤少将的电话:

  “王师长,你们千万不要下路!你们不去潜江了!”

  “去哪里?”

  “去荆州。”

  “荆州在哪里?”

  “一直往前走。”

  “什么任务?”

  “南渡长江,组织疏散群众。”

  哎呀!不好!先头部队快到潜江了。车队下了高速公路再折回来,耽误功夫就大了。

  任务突然改变,说明荆州方面情况危急。王师长命令司机:“追!越块越好!”指挥车车速达到了每小时160公里。

  后面追,前面让潜江县人武部部长上高速路堵。后追前堵,把先头部队拦在了离高速路潜江出口14公里处。“部队继续西行,方向:荆州。”王师长命令道。

  □长江乃世界第三大河,中国第一大河,流域中国18省市,占国土10分之2。观其河流态势:金沙江拾阶地而下,偕雅砻江、大渡河、岷江汇入川江;川江左执嘉陵江,右执乌江,出三峡,直下荆江。长江到了荆江段,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荆江西起湖北枝城,东迄湖南城陵矶,全长404公里。长江水入荆江,已是平原河流。由于上游植被破坏,泥沙经年淤积,河床抬高,下游民垸障水,洞庭湖鄱阳湖围湖造田,调蓄功能极度减弱,洪水宣泄不畅,水患骤增。夏秋汛期,江水每每高出地面十几米,“帆轮楼顶驶,江水屋上流”,形势险峻,所以有“万里长江,险在荆江”之说,所以有“只怕南柯一梦中”之虞。

  119.4公里荆江大堤乃重中之重。它保护着江汉平原1100多万亩良田和800多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保护着武汉三镇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江陵堤防志》载:荆江大堤“分段堵筑于东晋,扩展于两宋,合筑于明末,增修于前清,加固治理于新中国。”然而,荆江大堤在洪水面前总是脆弱不堪。今年的洪水仅是1954年洪水1000多亿立方米洪水十之二三,便是沿江各地长时间超历史最高水位,堤防险象环生。

  清乾隆、咸丰年在荆江大堤沿线,筑立铁牛10尊,以镇洪水。乾隆皇帝说的逻辑是“蛟龙畏铁,又牛属土,土能制水”。镇安寺铁牛是唯一保存完好的铁牛,独角,身长3米,高1米8,宽约1米,外实内空,重约2000公斤,上有铭文曰:铁牛“守捍江滨,骇浪不作,怪族胥驯。”1958年2月28日,周恩来总理曾冒雪抚之谈论荆江治理大业。然而,今年的荆江大堤下的镇江铁牛皆被水淹。

  “我们住在最危险的流港闸下,让所有的灯光通宵明亮,每天

  三顿饭都放喇叭。惊恐逃散的老百姓看见灯光好几天不黑,听到喇

  叭天天在响,便陆陆续续回到了家园。”

  --武警湖北总队机动支队政委陈顺平中校

  (1998年8月26日11时对记者说。第7次

  洪峰即将来临。)

  □8月5日,武警湖北总队机动支队接到命令,从阳新县强行军6个小时,赶赴监利西南方向的人民大垸。人民大垸分上垸下垸,靠近石首县的是上垸,靠近监利县的是下垸。乃长江故道。7日11时下垸珠湖段出现管涌,初时1个,很快发展到8个,最大的管涌直径1米多,水柱冲出两三米高。

  不久,也就是几分钟时间,观察员发现:垸堤动摇了!

  “不好!垮堤了!--”

  十几米高差的洪水把大堤撕开,狂泄入垸。

  在场的老百姓吓得四处疯跑,已经没了方向感。有的顺着洪水跑,洪水在后面紧追不舍。

  是把带来的250名官兵搭上去堵决口,还是赶快撤退自救和救群众?问题非常尖锐地逼到了现场最高指挥官陈顺平中校面前。

  他当机立断:“撤退!”

  “这种情况,不能硬拼!”他说。

  他跟抗着“抢险突击队”红旗的突击队副队长陆永军说:“你带老乡撤!”

  陆永军大吼:“老乡们!--跟着红旗跑!”

  决口迅速扩大。垸堤狭窄,三辆东风140大车无法紧急掉头。军民蜂拥而上,将三辆车平地抬起,180度向后转,以一小时80公里的速度撤离。步行撤退的人,则由陈顺平和副支队长雷玉宁断后。

  陈顺平事后说:我的撤退决定,是充分吸取了牌(加竹字头)洲湾的经验教训。

  □湖北嘉鱼县牌(加竹字头)洲湾抢险,是整个中国98'洪灾最悲壮的一幕。

  8月24日,事情已经过去24天了,湖北省军区舟桥××旅5营教导员周光明少校回忆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牌(加竹字头)洲湾完全是被耽误了。大堤决口头一天发现一个只有三四公分直径的小管涌,不重视。8月1日晚,我们正组织看'八一'晚会,突然接到命令,上堤抢险。我们的车开了十几分钟,到了牌(加竹字头)洲镇的一个丁字路口,有首长拦住我们,说,你们让路,先让空军的车走。空军两台车打头,我在第4台车里。这时候,大堤已经决口了,老百姓呼喊着往外跑,有的老百姓爬上了我们的车躲水。车在水里开。离决口处三四百米时,车队被迫停下。车停下时,水已有一人多高了。洪水来势凶猛,把汽车掀得直打滚。我们营上来199人,有153人被卷进洪水。为了防止失散和互相救助,我赶紧跟连指导员一起把官兵编成一个个小组,又把二三十个上车的老百姓编进组保护起来。我们营牺牲的两个战士,就是为了救落水的老百姓。那天晚上,我在水里飘了9个小时。浪又大,水又冷。天亮了以后才被救。”

  解放军牺牲19人,居民死亡人数至今无法准确统计。消息震动了国务院,震动了中央军委,震动了全国。

  牌(加竹字头)洲镇位于嘉鱼北部长江南岸,与汉阳县隔江相望,人口12万,面积17平方公里。长江来水至此,打了个大弯,包裹着盲肠一样的牌(加竹字头)洲镇,所以又称“牌(加竹字头)洲湾”,自然是首当其冲。《牌(加竹字头)洲镇志》记载:明朝永乐年间至清朝宣统3年,这里因长江洪水,堤防溃决60次;民国溃堤8次(包括军阀混战决堤2次);1954年长江洪水漫堤后,1962年曾有江岸崩坍被遏制,从未溃堤。

  舟桥××旅是一支年年都要参加抗洪救灾、训练有素的部队。总政治部主任于永波上将表扬这支队伍在今年的抗洪抢险中:“投入最早,时间最长,转点最多,贡献最大。”

  洪水漫上车,大家沉着镇定,迅速脱掉迷彩服,抽出腰带拴在身上。官兵落水后,仍然表现出令人赞叹的英勇气慨。

  舟车连3排战士葛保国落水后,听见人喊:“救命啊!救命啊!”他寻声游过去,发现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洪水里挣扎。他让老人拉住他的救生衣,游到一棵杨树旁,解下腰带拴在树上。老人拽着腰带,他右手抱着树干,左手拖住老人腋下,身子全在水里,以超常的毅力坚持了9个小时!

  16连2排今年入伍的广东新兵罗伟峰,一个大浪打散了战友,把他和一位60多岁的老人一棵树杈跟前。他一转身,背靠树杈,用身体挡住老人。

  “老大爷,你会不会爬树?”他问。

  “不会。”吓得浑身发抖的老人说。这种情景,就是会爬树也爬不上去。

  他又一转身,把老人换到内侧,背挡着水,岔开腿,蹬住树杈两侧,用手把老人托上树,到足够高度时,让老人踩着他的肩膀。他的身子在水里,一会儿,洪水涨到了胸口。他又顶着老人往上挪,一直挪到洪水齐腰时,两腿角度加大,已经吃不住劲,再也不能挪了。洪水浪涌,猛烈拍打着他的身体,他紧紧地抱着树干,一动不敢动,生怕老人踩滑了脚掉进水里。在水里大岔开腿,肩膀上还踩着个100多斤沉的人,坚持了3个多小时,直到被救为止。这种姿势,肩膀上踩个100多斤沉的人,就是在陆地上一动不动站3个多小时都难以想象。

  “当时害怕吗?”记者问。

  “我很害怕。落水时还有月亮,可一会儿就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轰轰'的洪水声。午夜的时候,我们听到了直升飞机声,大声叫,飞机哪听得见。”

  他说了实话,害羞地埋下头。

  他是个身体有些单薄的瘦高个。

  他还是个孩子。

  □总参陆航局三架米-171直升机满载救生器材在牌(加竹字头)洲湾超低空飞行,副团长、特级飞行员张茂生驾驶着第一架直升机,他根本听不见罗伟峰们的求救呼喊。

  他在找“三堆火光”信号。可这牌(加竹字头)洲湾听见飞机来,除了约定的三堆火外,到处都点起求救火堆,到处都是求救的手电光。“后来就不管那么多了,见亮光就投救生衣。天亮了,我们看见灾区,树上有人,房上有人,坝上有人,投完救生器材,就引导冲锋舟救人。第二次去时,航道下大雨,千百条雨线'劈里啪啦'敲打在玻璃上,如果是一般执行任务就返航了,因为大雨可能让发动机进水停车。但这是十万火急救人,必须往前飞。”他说。

  □人民大垸下垸珠湖段溃堤,长江水面一下子扩张到了25公里宽,直逼下垸大堤,与荆江大堤隔20余公里相望。

  十几米深的洪水就在流港闸外,拍打着闸门,觊觎着荆江大堤。

  下人民大垸几万人恐惧了。人们纷纷撵着猪背着鸭、扶老携幼逃离家园。下人民大垸顿成空垸,静悄悄无人,晚上看不见亮光。

  人民大垸大堤必须“严防死守”。但是,目前的问题是,要长期坚持下去,必须要有老百姓的支持,必须先要安定民心。机动支队指挥所加医疗队20多人住在离流港闸下400米处的人民大垸中学。中学有两幢教学楼,几十间教室。“晚上把教室的电灯都打开。每天三顿饭放喇叭。”陈顺平说。

  部队在,人心定。于是,老百姓观察了一两天,中学教室的灯光通宵长明,喇叭一天三次播放不断,稍觉心安,第三天陆陆续续回到家园。

  “险情不排除,我决不离开指挥岗位半步。”

  --南京军区副司令董万瑞中将(8月7日,九

  江长江大堤决口,董万瑞中将急飞九江指

  挥部队抢险。他的指挥部就设在决口处。)

  “九江堵口期间,记者来采访,我都把他们推出去!长江大堤的决口

  堵不上怎么办?压力大得很!”

  --北京军区××集团军副军长俞海森少将

  (1998年8月26日22时对记者说。)

  □就在人民大垸下垸长江干堤溃堤1个半小时后,8月7日下午12时30分江西九江城西4公里处第4、第5闸之间长江干堤决口,滔滔洪水冲进城郊,严重威胁九江40余万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当日下午,江泽民主席指示中央军委随时调动部队赴九江抢险;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打电话给九江市领导,要求全力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坚决堵住决口;温家宝副总理当晚飞抵九江,亲自领导抢险。

  8月9日,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飞抵九江决口现场视察。

  九江长江大堤决口,完全出乎预料。不久前,在中央电视台的专题节目还拿九江与不设防的景德镇比较,说九江“固若金汤”。可是,人们在决口处发现,混凝土大堤,竹筋代替钢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视察决口闻知后,直叱为“豆腐工程”、“王八蛋工程”!

  解放军武警官兵和民兵、预备役人员10000多人奔赴决口,抢修围堰,抢筑第二道防线。

  □8月8日17时40分,北京军区××集团军接到军区命令:根据中央军委命令,立即组织一个堵口技术分队,赶赴九江抢险。

  22时40分,由俞海森少将率领的220名官兵组成的堵口队乘伊尔-76运输机降落九江。

  俞海森下了飞机,带着集团军副参谋长何永才、侦察处长翁乃奎、工兵处长祁功元直接上了停在长江上的“江申6号”指挥船。

  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堵口总指挥董万瑞中将、九江市领导和一些水利专家正在等着他们。

  指挥船上所有人的脸都紧绷着。

  俞海森一行简单听取情况介绍后,即乘快艇去决口现场观察,制定堵口方案。

  已是午夜,长江宽阔而汹涌的洪水与无尽的天空连成了一片,益显其宽阔,益显其汹涌,远远传来激浪拍打堤岸的轰鸣声。

  决口处灯火通明。

  “落差6米。”

  “水深8米。”

  “流速每秒4-5米。”

  “流量每秒300立方米。”

  水流很急,流量很大,落差很高。

  他们在用手电筒观察坝体时发现溃坝的西头有个“拳头大的裂缝,有可能发生新的崩坍”。果然,后来在筑挡水新坝时,西边又崩坍了18米。因为事先采取了技术措施,才没有酿成后果。

  然而,能不能堵上江堤决口,大家并没有底。该集团军发明的“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新技术”,虽然该技术曾经在1996年成功地封堵了河北滹沱河一条宽164米、流量每秒300立方米的决口,曾在今年7月成功地指导湖南常德安乡洞庭湖决口封堵,荣获全军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国家发明二等奖,却从未在大江大河检验过。

  回到指挥船已是凌晨。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他们。

  俞海森汇报了封堵方案,回答了水利专家“决口设坝会不会被水冲”、“为什么是弧形坝”、“如何防渗漏”等重要技术问题。

  指挥中心通过了封堵方案。

  省长舒圣佑问:“你们有什么要求?”

  俞海森说:“器材、木材、钢材、石子应及时到位。”

  舒省长立即用手机给省防总打电话:把修高速公路的石子运来!如果不够,全省范围内调!

  董万瑞中将问:“老俞,你还有什么困难?”

  “我只带来了200多人,只能搞钢木土石框架,回填石子要兄弟部队支持。”

  “没问题!我们有1万多人在这儿,不够再调一个师!”

  会议结束,已到凌晨3时。

  然而,协调工作并不顺利。堵口分队7时出发,汽车怎么也等不来。何副参谋长急了。他冲上九江浔东路,拦住两辆红色公交车。他跟司机和旅客们说:“我们是堵决口部队,接我们的车没来,情况很紧急,我们需要借用你们的车。请旅客们谅解。”

  “行行行,解放军堵决口用车,应该支持。”旅客们纷纷下车,把车让出来。

  □8月10日13时30分,102.5米长的钢木组合框架合拢成功。

  “29个小时呵!根本不敢离开现场。晚上困得不行,坐在堵口的煤船铁墩上打个盹。其他人就势倒在煤堆上休息一会儿,起来一脸的煤灰。熬不住了!堵口的时候,电视台组织部队到大屏幕前唱歌,也要让我去。我说,不去!唱歌能把决口堵上?我不去!”俞海森将军说。

  国家防总专家组组长杨光煦说:“在长江大堤上,洪峰期间22.84的高水位,长江流量每秒6-7万立方米,决口流量每秒300多立方米的情况下,能够在29个小时合拢钢木框架结构,82小时成功封堵大江决口,在世界封堵决口记载中绝无仅有!”

  九江长江大堤决口,有大惊,无大险。是为奇迹。

  “自古以来'大意失荆州'。抗洪抢险已经50多天了。现在部队消耗很大,

  极度疲劳。在这种情况下,稍有大意,功亏一篑!”

  --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上将(1998年8月20日7时

  40分张万年上将给沈阳军区司令梁光烈上将、广

  州军区司令陶伯钧上将、南京军区司令陈炳德上

  将、空军司令刘顺尧中将、海军司令石云生中将

  打电话,询问长江中下游地区和东北地区的最新

  汛情,听取了抗洪抢险部队的情况汇报,然后就

  坚决贯彻江泽民主席“军民团结,严防死守,决

  战决胜”的决心提出了要求。)

  □16日晚上,17日凌晨,可谓是惊心动魄的一夜。荆江沙市水位以每小时2公分的速度上涨,超过了45米荆江分洪水位,一直到45.22米。

  公安县荆江分洪区,54万人,南北长68公里,东西宽13.55公里,面积921.3平方公里,蓄洪水位42米时,可蓄洪54亿立方米。

  武警荆州支队参谋长21时在荆江分洪区北闸4号哨位给记者打电话说:20时30分荆州支队运来的20吨TNT炸药已由工兵在北闸外的拦淤堤埋放完毕,之前,部队对分洪区进行了拉网式清场,保证不留一个人,完全可在预定的22时30分分洪。

  荆江分洪,千钧系于一发。分还是不分?无论是怎样的决策,都可能有非常严重的后果,都可能让决策者承担巨大的责任压力。

  温家宝连夜飞抵荆州,传达江泽民的指示:一定要坚持再坚持,慎重决策。

  这说明,决策已经作出:荆江分洪区不分洪。

  □下着大雨。龚谷城将军的指挥车开上了荆江大堤。他和军区作战部副部长、通讯部副部长同车。他们都穿着救生衣。他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21时10分,龚谷城突然接到张万年上将的电话:

  “龚副司令,你在什么位置?”

  “盐卡。”

  “盐卡在哪里?”

  “荆州以南。报告副主席,军师团三级指挥员都冒雨上了大堤,请军委首长放心!”

  “好!你们要按江主席的指示,坚持,再坚持!”

  □济南军区政委徐才厚中将12时30分乘武昌-济南514次客车刚过河南徐昌,火车上接到军区作战副部长高国风上校的电话,传达江泽民主席和中央军委领导指示。

  高国风上校传达道:“江主席命令:'长江抗洪部队全部上堤,军民团结,死守决战,争取全胜。要搞好通讯联络,保障指挥。'军委首长指示:'告诉济南军区,立即传达江主席命令,长江中下游抗洪部队的行动,听从广州军区。南京军区统一调度指挥。部队全部上堤后,要立即向军委报告。'”

  徐才厚将军当即决定:返回湖北。

  19时他们一行人在郑州下车,换乘21时40分15次特快回湖北。

  17日4时20分到武昌。

  6时10分赶到嘉鱼前线部队。

  □济南军区副司令裴怀亮中将的指挥车正在石首市长江干堤上行驶。

  17日0时35分,裴怀亮将军接到广州军区政委史玉孝上将电话命令:贯彻江主席官兵全部上大堤严防死守的指示,石首方向的部队由裴副司令指挥。

  凌晨3时45分,裴怀亮将军在石首调关矶长江干堤险段召开紧急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济南军区××集团军军长丁寿岳少将、副军长杨凤海少将,广州军区××集团军军长叶爱群少将、副军长罗来胜少将,及各自所属的师长。

  这时下起了大雨,会议只好挪到大堤下的老乡家的屋檐下。

  高国风打着手电筒宣读了史玉孝上将的命令。

  接着裴怀亮将军口授战斗命令:

  1、坚决贯彻江主席命令,死保死守大堤,人在大堤在,水涨大堤涨,坚持坚持再坚持,夺取抗洪抢险决战胜利。

  2、遵照广州军区指示,由我统一负责指挥石首地区部队的抗洪抢险,丁军长、叶军长为我的助手。各部队的任务要明确,要立下军令状,保证我们防守的地段不出问题。

  3、要严密组织,连夜奋战,抓紧加固构筑子堤,备足料,对可能发生的问题要制定好方案。各级领导干部要亲自检查,抓好落实。不要光等地方明确任务,需要加固哪里就加固哪里,确保大堤安全。

  ……

  两位军长说:坚决执行命令,请裴副司令放心!

  会议开了20多分钟结束。裴怀亮提议:“咱们上大堤合个影吧。”

  大雨倾注,惊涛拍岸。将军们、师长们走上长江干堤,穿着桔红色救生衣,紧紧地靠在一起,互相挽起臂膀……同赴生死,雕塑一般,气氛悲壮。

  □也正是在17日,中央军委向济南军区的王牌师×××师、海军陆战旅、空降××师发出了预先号令。

  14时,济南军区×××师铁路和摩托化开进并举,5700多人、522台车辆向湖北实施机动。

  下午,海军陆战队2600人和空降××师3000人空运武汉,实施机动。

  这些部队都是解放军最精锐的部队。这些部队的使用,足见形势的危急和严峻,足见最高决策层打大仗、打恶仗的决心。

  □“战歌如雷,马达怒吼,英勇的空降兵飞向敌后。钢刀闪金光,满腔怒火仇,为祖国,为人民,英勇顽强去战斗。……”

  空降××军×××师×××团“上甘岭特功8连”的官兵们,就是唱着这首《空降兵战歌》7月初分赴抗洪救灾前线的。他们是最早到的部队之一。抗美援朝上甘岭战役,×××团坚守阵地43天,8连坚守坑道14昼夜,歼敌1800名,最后把打了381个弹孔的红旗插上上甘岭主峰。到我们8月26日采访他们时,他们已经把签有全连116官兵姓名的“上甘岭特功八连”的红旗插在在抗洪抢险前线55天了!

  看见这支部队,便让我们想起郭兰英唱的《上甘岭》主题歌。

  7月5日19时15分,监利新洲围垸庙岭段发生特大管涌,管涌处离长江干堤只有3.5公里。全团正在开饭,听到命令后,20多分钟赶到现场。刚下过大雨,道路泥泞。制止“管涌”,“围井反压”,“内撑外帮”。450名官兵,80%的鞋被拔掉,光着脚丫子搬运土袋。堤坡45度,坡陡路滑上不去,就组成两排接力一个个往上拉。扔完土袋下来,还是坡陡路滑不好下,干脆滑梯一样滑下去。8个小时下来,堵住了管涌,堤坡上留下了两道一二十公分深的光光溜溜的泥滑道。

  与特功8连连长卢伟华中尉握手,就像被老虎钳夹了一下。他的大眼睛,他的酱色皮肤,他的粗壮胳膊,他铁塔一样的身体,能让人踏实,放心。

  县委书记说:“你们不但挽救了12000名群众的生命,保护了34000亩良田,更重要的是,你们保住了长江命堤。”

  □济南军区×××师的前身是“叶挺独立团”。他们一到洪湖便气势非凡地打出了一面大横幅,上书“铁军来了”!

  “你们知道我们师的历史吗?我们师包括毛泽东产生过4个元帅,100多个将军。前身是叶挺独立团、秋收起义红二团、突破乌江模范连、飞夺泸定桥钢铁连。”给我们开车的中士司机如数家珍。

  从这个师的师长政委到普通士兵,全师上下充溢着极强的荣誉感。

  政委李光金大校浓眉大眼嗓门粗,长得更像个武将。他说:“我们上来得晚,开始没活干,憋的士兵嗷嗷叫,恨不得把大堤扒个口子再堵上。后来机遇不错,碰上了几场恶战,打出了我们铁军的威风。”

  20日11时,洪湖长江干堤485+400米处发生该地入汛以来最大的一次险情--200多米江堤“溃口性大滑坡”,官兵们21日0时45分接到命令赶赴现场,抗着江主席为该师题词“振铁军雄风,创英雄业绩”的大旗,呼喊着“无敌铁军,决战全胜”的号子,在长达9个小时的护堤战斗中,歌声不断,口号震天。

  “我们的国家现在很强大。党和政府全力支援你们,要什么有什么!要飞

  机有飞机!要冲锋舟有冲锋舟!”

  --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1998年8月9日10时许在

  石首荆 江大堤上接见武汉军区××集团军官兵的

  讲话。)

  □8月8日8时10分,波音737专机从山海关起飞,10时30分在湖北沙市机场降落。

  龚谷城将军和湖北省党政领导在机场迎接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吴邦国副总理、王忠禹国务委员等一行。

  朱容(加金字旁)基下飞机后,湖北省领导介绍说;这是广州军区副司令龚谷城。

  龚谷城将军给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立正敬礼:“我是龚谷城。我代表广州军区来迎接朱总理。”

  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上前,紧紧拥抱龚谷城将军。

  朱容(加金字旁)基此举不同寻常,在场者莫不大为感动。

  朱容(加金字旁)基是性情中人。山海关飞沙市的路上,他跟保障专机飞行的空军航空管制部副部长原太生大校说:“空军有个马军长,是英雄人物,我要见见他。今年是老天爷跟我作对。但是有解放军在,我天不怕,地不怕! ”

  讲这番话时,朱容(加金字旁)基动了感情,眼睛湿润了。

  有人评论说,朱容(加金字旁)基总理拥抱龚谷城将军,象征着“国家”拥抱“军队”。

  □为了“决战全胜”,打赢人类与自然这场特殊的“战争”,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国家不惜一切代价。

  铁路:

  8月5日16时,铁道部接到紧急运兵命令,到记者采访时8月31日止,25天的时间,共开出军列223列、8049节车厢,其中客车391节,代客“闷罐”运兵车2029节,平板车5286节,敞车19节。篷车17节,油罐车150节。

  铁道部要求全路局:“急事急办,手续从简,重点保证,从速发运。”14个铁路局,除昆明和乌鲁木齐外,全部动员。各路局几乎所有的平板车、篷车停止装车待命。打破常规,不计代价。运兵车由原来的“比货车快,比客车慢”提升为特快,一路绿灯,全线列车让路,全线铁路职工保障,加快检修速度,加快装卸速度,部队和物资少则四五十分钟,多则几个小时到达抗洪前线。

  运输局调度处军调台主任翟福荣一口气说了“四个史无前例”:动用12个铁路局的车辆保障军运史无前例;8月17日,开出军运专列51个,平均28分钟开出一个专列,史无前例;专列如此提前到达,史无前例;接到通知,向路局下达命令,前后一两分钟办完,史无前例。

  航空:

  9月2日,记者在国家民航局8月12日“民航抗洪救灾运输预案”,各大航空公司和各通用航空公司如果需要,可调用大型客机320架,运输机14架。截止8月底,民航承运抢险部队和救灾物资300多个航班,10000多架次飞行,抢运物资560吨。

  空军截止8月26日,一个多月,平均每天有近30架飞机空运救灾物资和人员,共出动各型飞机近千架次,空运救灾物资1300多吨,冲锋舟500余艘,救生衣35万余件。8月7日至23日,出动运输机近百架次,空运部队2万余人,空运规模史无前例。

  电信:

  在抗洪抢险前线采访,印象最深的就是军队各级指挥员紧急时刻都用手机接受命令,指挥部队。部队转移布防到哪里,地方邮电部门的数字电话和手机就配到那里,有效地保持联络,及时抢险救灾,最大地保护了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光是湖北湖南两地,就为抗洪抢险配属了固定电话4019部,移 动电话2074部,海事卫星电话134部。中国电信企业的派头兵--中国巨龙通信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向灾区捐献通信设备2263万余元。如此先进、如此大量的通讯手段,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广州军区作战部参谋徐有泽少校8月2日晚与龚谷城将军到牌(加竹字头)洲湾视察,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前线指挥部作战室。他参与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抗洪抢险“战争”的全过程。

  他是个有思想的年轻军官。我们深入讨论这场“战争”的价值和意义。他说:我军如此大规模的快速集结是从未有过的,既是对我军战斗力最有力的检验,也是对我国战时动员体制最有力的检验,也是对改革开放20年成果最有力的检验,也是对我国综合国力最有力的检验。

  许多结论现在下可能为时过早,我们还在过程中,可能时间还会赋予这场“战争”更深更厚更丰富的含义,然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98'大洪水、全国总动员抗洪抢险的壮举将记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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