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大投行中国惊变：银行海外上市山雨欲来？

　　本报记者 廖新军

　　上海报道

　　一切来得似乎太突然。

　　2004年7月2日，国际投行一位人士对记者透露，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下称“瑞士一波”)中国投资银行董事总经理孙玮已经辞职。

　　7月6日，瑞士一波香港新闻发言人证实，公司已经接受孙玮的请辞。“公司舍不得孙玮离开，但遵从她的个人决定”。

　　“孙玮将于8月底离开。在此期间，亚太区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柯磊洛(Paul Calello)将与她合作，以便有序移交公司在中国的业务。”

　　这一消息突然得令人几乎难以相信，因为仅仅一个多月前，孙玮刚被瑞士一波擢升为中国业务主席。

　　孙玮的辞职看来并非个案。

　　近一段时间以来，跨国投行在中国的高层频频发生地震：10天前，花旗环球解聘中国投资银行总裁任克英及其下属一名主管。近日，又有传闻称高盛亦有人事变动。

　　纯粹是巧合，还是另有其因？考虑到美国国内近期的气氛，这一连串的高层变动是否预示着中国企业的海外上市也将受到影响？

　　“金融美女”突然辞职

　　2004年5月21日，瑞士一波在北京宣布，擢升中国业务主管孙玮为中国业务主席，“全面负责瑞士一波在华业务的发展和经营”，并直接向柯磊洛负责。

　　任职刚刚“满月”之际，孙玮选择了辞职。

　　7月6日，记者拨通孙玮的手机，但被挂断。

　　此前一天，瑞士一波亚太区主席柯磊洛通报了孙玮决定离开的消息。在给所有员工的信中，柯磊洛感谢孙玮所作出的贡献，并祝愿她取得更好的成就。

　　被媒体称为“金融美女”的孙玮，1989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获法学博士学位。此后，她任职于纽约一家专门从事美国证券交易的公司Orrick? Herrington and Sutcliffe LLP。

　　1993年至1998年，孙玮担任香港证券及期货交易委员会财务部副总监。其间，她协助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规，在促进国内企业在香港上市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

　　1998年，在麦晋桁?John J Mack?担任摩根士丹利总裁期间，孙玮加盟摩根士丹利，此后开始成为麦晋桁手下一员拓展中国业务的干将?参与了中国联 通、中石化和中国铝业等一系列国企的海外上市项目。

　　2001年3月，麦晋桁从摩根士丹利离任后，于当年7月出任瑞士一波首席执行官。 2002年2月，麦晋桁将旧部孙玮从摩根士丹利挖到瑞士一波，出任董事总经理、中国业务主管及中国投资银行业务部主管。

　　两年多以前在中国的投行业务几乎还是零的瑞士一波，在连续参与了中外运、中国人寿以及中芯国际等大单的IPO后，其投行业务在中国已经初具规模；同时，近期申请增加QFII的投资额度以及衍生品交易的牌照也使得瑞士一波正在向全方位的金融机构转变。2004年4月，瑞士一波与工行宁波分行合作的一笔26亿元不良贷款证券化也成功完成。

　　尤其是2003年年底的中国人寿IPO项目，使得瑞士一波在中国及香港地区股票发行方面排名当年第二。而今年上半年，瑞士一波已经完成了中芯国际和掌上灵通两个大的IPO项目。

　　“在瑞士一波全球业务严重下滑时，其中国业务却一枝独秀。”观察人士指出。

　　2004年5月，孙玮升为中国业务主席时，瑞士一波亚太区主席柯磊洛评价说，孙玮担任中国业务主管期间展现了卓越的领导才能。

　　由于业务严重下滑，2004年6月24日，麦晋桁决定从瑞士一波CEO职位挂冠而去，10多天后孙玮也选择了辞职。

　　“孙玮与麦晋桁是工作上的老搭档，相互间配合默契。此外，孙玮本来就是2002年麦晋桁从摩根士丹利挖过来的。老板决定离开后，孙玮辞职可以理解。”

　　该发言人反复强调的是，孙的请辞纯属个人原因。

　　不幸的巧合？

　　事实上，“在花旗集团任克英被免职两天后，业界已经知道孙玮将去职的信息，只是7月初才公开化”，一位国际投行中国高层说。

　　2004年6月24日，花旗集团向其高管发出内部备忘录，宣布花旗环球金融亚洲有限公司副主席、投资银行(中国)总裁任克英及其下属一名主管即刻停职。原因是“两人曾对公司及监管部门提供虚假资讯”。

　　坊间诸多传言认为，此事极有可能与前不久中国人寿项目有关，因为任克英正是此项目负责人。

　　有媒体报道，未经证实的消息说，任主要是在争取项目时向有关人员行贿被举报。另一说法是两人在香港开公司炒股未向公司申报，后被人举报。

　　业内人士说，香港投行界存在竞争IPO定单而向管理层承诺分配股票的做法。他们会注册一个BVI公司，为有关人员购买股票提供金融支持，使其卖出获利。

　　但随后中国人寿发表声明，称任克英被停职与其无关。而花旗的通告以及新闻发言人王力表示，两人的行为并不涉及客户事务。

　　值得注意的是，瑞士一波孙玮以及花旗任克英这两位国际投行的中国“女掌门”，都是中国人寿IPO项目的投行负责人。此外，孙玮还是中芯国际IPO项目大的投行负责人。

　　而这两家上市公司在美国并不太平。

　　今年初，中国人寿的母公司中国人寿保险公司涉嫌巨额违规的审计结果被公开后，遭遇美国中小投资者的诉讼，2004年6月15日，美中经济与安全委员会向美国国会提交的一份报告称，SEC最近宣布对中国人寿的会计违规进行调查。同时，指控中芯国际窃取商业机密以及侵犯专利的官司已经打到了美国法院。

　　这两个案例在美国影响都很大，上述国际投行人士指出。这一次，瑞士一波孙玮的辞职事件，难道又仅仅是巧合？

　　瑞士一波香港发言人强调，不便评论其它公司，但孙玮的辞职确实出于个人原因，至于时间上的接近，实在是“不幸的巧合”；而外界“与中国人寿的麻烦有关”的说法可能是竞争对手散布的谣言。

　　不过，既然是“巧合”，是否还会存在另一个“巧合”？

　　中国人寿IPO项目其它投行负责人的动向值得关注。据了解，中国人寿IPO项目的全球协调人为瑞士一波、德意志银行、中金公司以及花旗美邦。

　　国有银行上市生变？

　　2003年12月上市的中国人寿，也是第一家在香港、美国两地同时上市的中国金融企业。

　　负责中国人寿海外上市的两家国际投行中国区高管相继辞职，它留给市场的另一个悬念就是，国际投行是否已经受到来自监管层和市场的压力？

　　2004年6月15日，美中经济与安全委员会向美国国会提交的一份报告中，就中国企业海外上市提出了4点建议(见本报2004年7月5日13版《威胁论殃及中国公司海外上市 外交部明辩》)。

　　在谈及中国公司治理、信息披露、透明度以及法律和监管层面的问题时，该报告几次引述了中国人寿被SEC调查和中芯国际被告上法庭的例子。报告甚至说，中国人寿和中芯国际这两个案例似乎已经冷却了美国投资者对中国公司IPO的认购热情。

　　早在中国人寿惹上麻烦的初期，保险业专家、中央财经大学郝演苏教授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在信息披露程序上的缺陷如果得不到重视，将为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等大型金融国企海外融资增加难度。

　　今年年初，中国建设银行计划于2004年上市，而中国银行行长肖钢亦在年初透露，中行计划将在2005年整体上市。

　　有迹象表明，美国国内对中国国有银行海外上市甚为关注。

　　美中经济与安全委员会6月份向美国国会提交的一份报告说，中国国有银行在全球资本市场上市，对投资者的“含义”是严重的。

　　该报告指出，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银行计划今后两年内在纽约证交所上市。购买这些银行股票的投资者，可能会被“重组了的财务报表”误导，并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一大堆可能无法收回的新增贷款。

　　报告进一步煽动说，国有银行以优惠利率以及毫无还贷希望的情况下发放的贷款，可能构成了有悖于WTO精神的政府补贴。而这些贷款的去向，则是中国的出口商以及与外国公司竞争的国内厂家。例如，2003年，金融机构被要求按照产业政策进行发放贷款。

　　“这些补贴使中国公司与外国公司竞争时处于不公正的优势地位，因此，它似乎不符合WTO的有关规定。”该报告说。

　　知情人士透露，在4月份美中经济与安全委员会专门举行的听证会上，他们主张在解决这一问题之前，应该限制中国公司在美国资本市场筹资的活动。

　　尽管这一主张在当时响应者寥寥，但美中经济与安全委员会在提交的报告中，还是建议国会下令商务部、美国贸易代表进行评估，中国国有银行向国有企业和其他企业发放贷款时，其基于非商业原则的做法是否构成了有悖于WTO的政府实质性补贴。评估结果应该包括在报告有关补贴的章节中。

　　一家国有商业银行长期负责信贷的人士指出，美国国会对中国商业银行基于非商业性原则发放贷款的指责毫无道理。事实上，近年来，国有银行实行的都是商业贷款。

　　据上海WTO咨询中心一位人士介绍，迄今为止，美国还没有对中国提出过政府补贴的调查。但反倾销调查和反补贴调查是美国实行贸易保护时交替使用的手段。

　　尽管如此，郎咸平教授认为，该报告建议美国政府部门对国有银行就是否存在政府补贴问题进行调查，肯定会影响国有商业银行海外上市的进程。

　　“至于影响的程度如何，现在还无法判断。”

　　记者就此致电中国建设银行重组改制办，一位人士表示采访要联系行办，但她提供的电话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