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互助资金流入赌场 地下标会引发金融风暴

　　项开来

　　民间互助资金流入赌场 十亿元资金链条断裂

　　当地十六万人平均每人被套资金超过六千元

　　今年5月中旬，一个叫李住的人因“倒会”主动到福安市公安机关投案，并寻求保护。随后，一场由“倒会”引发的金融连锁风暴迅速席卷闽东小城福安。

　　触目惊心的地下“标会”

　　流行于南方沿海地区的“标会”，最初是民间的一种互助融资方式：谁若急需钱用，便可以集合周围人“做会”———集资，并从中获得资金。每月一次叫“月会”，每天一次叫“天会”。一个30人参加的万元会是这样运作的：每人每月拿出1万元“做会”，第一个月总计30万元的会款竞标，出利息最高的会员就可以使用这30万元，但条件是这名会员以后每月除了交1万元的会款外，还必须交纳这30万元的利息，于是，第二个月的总会款就变成了30万元另加上月30万元的利息，以此类推，直到每人都“标”一次一个会期才结束。越往后，利息积累得就越高，而靠利息分成的会员的收益也就越大。

　　据最新统计，福安市这次倒会事件涉及金额已超过9亿元，最后的金额可能超过这一数字。当地大部分家庭卷入这一事件，不少家庭因此破产。倒会事件发生后，多名会首和卷款的会员逃往外地，为了追讨会款、催逼债务，福安市一度发生多起打砸抢事件，严重影响当地的社会稳定。

　　5月16日，会首李住因资金短缺被迫倒会并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以免会员追债不成对其进行人身伤害。初步查证，李住标会涉及金额达9000多万元，会员1800多名。李住的倒会迅速引发连锁反应，福安市大部分标会在此后相继倒会。目前公安机关初步掌握的会首有160多人，报案登记的直接受害者逾万人，涉及金额9.1亿多元。参加标会的既有普通群众也有机关干部，投入的会款从几万元到几十万元甚至几百万元不等，既有自有资金，也有亲友间的借款。当地群众估计，这次的倒会事件涉及金额超过10亿元，城关地区80%以上的家庭卷入其中。而福安市2003年的财政收入为2.3亿元，城关人口大约16万人，如果以10亿元计，平均每人被套资金超过6000元。

　　“倒会”引发金融连锁风暴

　　像李住这样的大会首在福安就有十几个，现年26岁、只有小学文化的陈丽萱就是其中之一。陈丽萱手下的会员数量庞大。在一张会单上记者看到，陈丽萱组织的一个“30人×5万元”的半月会，每半月筹集的资金最少是150万元，会期结束累计吸收的资金高达5000万元以上。陈丽萱一人同时组织了多场会，她究竟套住了多少资金谁都说不准。陈丽萱在福安市京都花园别墅区内的一套豪华别墅，内部装修极为高档，价值在几百万元以上。由于资金庞大，她甚至不得不雇佣专门的财务人员。倒会后，她的别墅被追债的会员砸得面目全非，丈夫和儿子也逃往外地。

　　　标会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人，是因为所谓的“高回报”。在福安，标会的回报率一般都在10%以上，这让不少群众把家底儿都投到标会中。现年76

　　岁的林寿章是潭头镇千诗亭村人，他把全部积蓄6万元入了会，听到倒会的风声后急忙跑到城关找会首要钱，可会首已不见踪影，身无分文的老人于是铺张草席睡在会首家，一日三餐全靠周围群众接济。家庭妇女何雪凤也将全部家当9.6万元交给了会首，“现在丈夫的精神都不正常了，今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咋过。”何雪凤说。

　　“现在到处都是逼债讨债的，以前的亲戚朋友都成了仇人，到年关时，跳楼的、喝药的什么都会发生。”不少群众都向记者表达了这样的担忧。

　　福安的标会最初是互助会，2002年年底，部分会首开始恶意炒作，民间标会开始发生质变。最初标会的金额并不大，而且都是月会，但后来出现五天会、十天会和天会，会款也从最初的100元发展为几千元甚至几万元，每天“标”一次的“天会”就如同高速运转的吸钱机器。更为糟糕的是，开始出现“会连会”“会中会”的情况，小会的会首又是大会的会员，大会吸收小会的资金，最后资金集中于部分大会首手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反应。

　　福安民间标会的一个特点就是家族会，通过亲友间的合股或者借款的形式，一个家族的资金都被吸入会中，一旦倒会，不是一家破产，而是一个家族破产。“现在不仅自己没钱了，而且借钱的地方也没了，兄弟姐妹全套在里面了。”投入了120多万元会款的陈爱玉告诉记者。

　　地下赌场：“标会”滋生的温床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当地群众至今对标会本身的风险不甚了解，而是把矛头一致指向地下赌场：“赌场的高利贷刺激了标会，标会的资金流向了赌场，没有地下赌场就没有今天的倒会。”当地群众反映，地下赌场在福安存在已有多时，这在当地已不是什么秘密。大赌场都有一个封闭的圈子，一般人进不去，来自浙江、广东的赌徒经常来此聚赌，一晚上输赢几千万元。一位王姓青年告诉记者，赌场的高利贷利息一般在60%到90%间，100万元一个月利息就是60万至90万元。中年妇女郭秀琴是记者采访中遇到的投入资金最多的人，她一共投入了700多万元，她告诉记者，不少会首同时又是赌徒，在赌场一押就是一二十万元。她的会友郑铃容几乎参加了福安市所有的会，郑铃容仅从陈丽萱一处就“标”走了3000多万元，再把“标”来的钱拿到赌场放高利贷。

　　标会本身风险就很大，一旦标会与赌博联系在一起，风险就被成倍地放大。“赌场的赌资来自于会款，在高利息的刺激下，越来越多的会款流向赌场，标会的资金链出现断裂，倒会就成为必然。”现年41岁的王志光说。

　　这种疯狂的金钱游戏为什么能越玩越大？已被当地公安机关控制的会首陈丽萱说：“参加标会的人都是一个‘贪’字，都想一夜暴富，都想不劳而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