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于45%免谈” 民营企业再被逼向高利贷

　　信贷资金紧缩，商业银行先砍对中小企业贷款；一些担保公司大肆直接放贷，相比不足5%的担保率，借给中小企业利息最低也要10%；借贷市场的资金年利率已达20%乃至更高

　　本报记者 于勇

　　一家成立仅三个月的担保公司最近悄然转向，将业务重心集中在资金借贷和对外投 资方面，而背弃了“为需要用钱的企业提供融资担保”的本职。

　　公司梁先生说：“现在考虑的不是担保业务是否迅速开展，而是将闲置在公司账上的1亿元资金如何放款给急需资金的中小企业。”

　　但是，业务转向不是梁先生本意。“尽管公司愿意为企业提供担保，但拥有资金的商业银行却收缩了自己的钱袋”。

　　他还被告知，一些此前和自己有着较为密切关系的银行将暂停对中小企业的贷款，除非是银行已有的客户。在接待记者采访的当天上午，梁先生刚考察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对方急需2000万元左右短期借款。尽管看好这个项目，但对这样的数额，梁先生依旧表示“无能为力”。

　　对于紧缩银根以遏制投资过快增长的举措，国人一直争论不休。但越来越明显的是，一连串的政府举措，让各家商业银行收紧了对中小企业和官方认定的过热行业放贷。梁先生所在公司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中小企业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没想到，我们还能在此轮的宏观调控中有所作为！”高兴之余，梁先生还是有些困惑。

　　实际借贷成本上升

　　梁先生告诉《财经时报》，相比不足5%的担保率，如果将资金直接借给需要资金的中小企业，收益要大得多。

　　“如果我将闲置资金放款给这些需要继续用钱但求贷之门被突然关闭的企业，利息最低也要10%。”他告诉记者，目前民间借贷市场的资金年利率甚至已高达20%，更高一些的可以达到40%。

　　更有甚者表示，“低于45%的利率不要和我谈。”同期，商业银行贷款基准利率仅为5.31%，最高线也不过9.03%而已。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专家对民间借贷市场的利息如此之高感到吃惊。他说：“我只是听说一些企业许诺加10个百分点的利率，都很难从民间市场借到资金。”

　　据了解，目前商业银行也分别调高了贷款利率。央行对商业银行放贷利率有明确规定，其贷款的基准利率为5.31%，但商业银行有权依据对风险的不同判断将贷款利率最低下浮至4.78%，最高可上浮至9.03%。

　　据中国工商银行南京分行的一位相关人士称，该分行大部分贷款的利率比去年提高了17%左右，而对民营企业发放贷款实施了更为严格的规定。在2003年时，该分行为了吸引客户，通常会在基准利率基础上下调10%左右贷款给他们。

　　然而，现在他们甚至对一些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贷款也被推迟。一家企业还被告知，已经发放给他们的3亿元贷款“暂时不要动用”。这也引起了贷款企业的不满：“为何不让我动用贷款，还要收我利息？”

　　在被认定为过热行业——如低质钢铁、水泥、电解铝和房地产——生存的民营企业，处境就更为艰难。4月末，因为向江苏铁本钢铁公司违规放贷，政府和有关银行的相关责任人遭到严惩。此后，其他许多项目的新贷款被冻结。工商银行南京分行这位人士称，目前该行几乎所有大型项目贷款都被暂停。

　　逼上高利贷市场

　　2003年下半年以来，中国政府为了遏制经济过快增长，陆续实施了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比如，存款准备金率总体上调1.5个百分点，并多次对一些过热行业贷款发出预警；随后，国务院通知提高钢铁、电解铝、水泥、房地产开发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资本金比例，处理江苏铁本钢铁有限公司违规建设事件，推出《当前部分行业制止低水平重复建设目录》等。

　　经济学家林毅夫将引起此轮经济过快增长因素归结为“商业银行的贷款冲动”。

　　他曾表示，去年贷款增加，一方面可以说是民营企业看到房地产和汽车如此热销，产生了投资房地产和汽车的积极性；而建材行业看到房地产和汽车的投资增加，导致对钢材、铝、水泥的需求增加迅速，从而也产生了投资的意愿。但是，这些投资意愿能够变为现实，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银行有积极性把钱贷给他们。结果就是2003年贷款一下子增加了3万亿。

　　但目前信贷紧缩的一个后果是，商业银行首先压缩对中小企业贷款。

　　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部李建伟博士，对民间借贷市场利息过高似乎早有预料，在他眼里，这一现象事出有因。他向《财经时报》分析，民间借贷市场利率高，主要是这轮信贷紧缩的力度较大，而对资金需求更大的民营企业，有时资金的需求是刚性的。

　　他说，信贷紧缩后，其实受到冲击最大的是民营经济，而非一些实际需要调控的行业或者企业。尽管各家商业银行并未具体指令分支机构保护大型国有企业，但在贷款总额被控制后，商业银行首先排除了中小企业的贷款。

　　银行煞费苦心

　　拒绝向中小企业发放贷款，商业银行主要考虑的不是风险，而是商业银行希望能与大客户保持良好的关系。因此，他们会将有限的贷款额度挤出来贷给大客户，而中小企业的贷款就更加困难。许多中小企业不仅长期贷款被挤掉，就是短期的流动资金贷款也非常困难。在不能从银行获得贷款的情况下，中小企业必然冒险去民间借高利贷。

　　针对中小企业贷款，某商业银行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改变现实。但据该行内部人士称，虽未了解到详细内容，但据他的判断，这样的通知，不过是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表面文章而已。

　　据他透露，他所在的这家银行，对国有大企业青睐有加。他举例说，按照该行的风险控制标准，资信等级为BBB＋级的企业根本没有资格获得贷款。但是，当地一家BBB＋级大型国企依然获得了足够的贷款。而为了使之能够达到贷款标准，银行可谓煞费苦心，甚至银行派员亲自为之做账，最终使它达到可贷款的资信等级，符合该行的贷款要求。

　　据说，该行主管行长的解释是：“我们不为这家企业提供贷款，其他商业银行也会为它提供贷款。”

　　但是，在向记者提供情况的这位银行内部人员的印象里，几乎没有哪家中小企业或民营企业获得过同样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