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为何对中国说不

　　本报特约记者 李鸿君

　　发自广州

　　6月21日，中日两国外长在青岛召开会议，席上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提议，中日两国联合开发东海石油和天然气，但日方表示拒绝。

　　中日两国就东海石油再一次起纷争是5月27日的事。日本《东京新闻》这天通过直升机发现，中国新一个春晓天然气田离日中海上中间线仅隔5公里，和1998年建成的平湖气田相比，距离向东一下子靠近65公里，随后日本各大媒体在重要的位置，对中国的行为进行了谴责。

　　众所周知，日本一直缺乏能源，每年大量从中东进口石油，这次本是和中国合作的大好时机，为什么会拒绝和中国联合开发呢？

　　仔细分析，笔者发现有如下几个原因。

　　边界未定 各持己见

　　两国这次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争执，边界的界定各持己见是最大的原因。这里笔者不多提及。

　　手无实证 底气不足

　　日本《东京新闻》表示，东海的石油、天然气储量相当于黑海油田的储量，预计为72亿吨，而储量的大部分在中间线靠近日本的这一方。按照国际惯例，地下资源横跨好几个国家时，要根据储量的比例分摊利益。而日本政府的调查仅限于地质构造的探测，对东海石油天然气的储量情况没有做过独立的、完整的调查，手中没有掌握要求分摊利益的油气田的数据资料。如果答应合作，既开不了价，也还不了价。

　　春晓气田是中日关于东海大陆架划界和资源开发等重大海洋权益之争的一个侧影。早在1958年，中国就开始了海洋综合普查性质的海洋区域地质调查。根据《海洋法公约》的规定和中方的主张，可以划归中国管辖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面积约为300万平方公里，经过20余年的深海勘查，2001年中国获得了拥有专属勘探权和优先商业开采权的7.5万平方公里多金属结核矿区、可满足矿区内年产300万吨多金属结核、开采20年的资源需求。目前关于区域资源的争夺更为激烈，海洋勘探资料是申请矿区的重要依据，是制定游戏规则的基础，是掌握区域话语权的利器。

　　日本在上世纪60年代末，以帝国石油为首，四家企业从政府手中拿下这一区域的优先开发权，只是日本政府考虑两国边界未定，没有批准他们的“矿业权”，以至日本的勘测推迟了30年。

　　既成事实 不容妥协

　　在日本看来，中国在东海的无数次海洋勘测、以及油井建设是“先斩后奏”的行为，如果答应合作，岂不是对“既成事实”的毫无条件的“妥协”。

　　日本《东京新闻》5月28日报道，春晓气田群早在1995年，中国就在日中海上中间线附近试采成功，试采是中国单方进行的。日本这次敏感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中国的气井离日本越来越近，1998年的平湖气田离中间线有70公里，而春晓只相隔5公里，有“步步逼近”的势头。第二个是中日两国矿脉相连，如此近距离地开采，日本境内的资源有可能被采挖走。日方预测，按照现在的工程进度，今年年底春晓的基础建设将完成，之后每年会通过海底管道向宁波输送25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第三个原因是春晓气田有5个矿区，除了邻近春晓的“宝云亭”有基建计划外，平湖气田以南50公里的地方正在进行试挖工作，日本认为中国在两国中间线的附近建设大规模的气田群只是时间问题。

　　由于担心日本境内的资源通过矿脉流向中国一方，自民党内要求试挖的呼声日益高涨，6月8日政府就试挖一事进行讨论，讨论的范围正好是中间线和西南群岛西侧冲绳海沟之间的海域。《日本经济新闻》6月19日报道，18日开始国内有关的省厅设立专门的对策机构，积极商讨试采问题。6月21日青岛外长会议时，日本拒绝了中国联合开发的提议，中川昭一产经大臣表示，春晓气田的资源到底在不在日本经济专属区内，这个不确定下来，今后的工作难以开展，中方提供有关数据是前提。在遭到中方拒绝之后的6月23日，他乘飞机到现场视察，认为“为了减少日本对中东石油的依赖，东海的石油、天然气对日本至关重要”，现在日本政府内越来越多的人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日本曾多次利用外交渠道要求中国提供春晓气田的有关数据，但春晓气田的开发商包括欧美的大石油公司，中方不可能单方面答应将涉及商业机密的有关数据提供给日本政府。中国本来就不承认日本提出的中间线，现在开发工程已经快接近尾声，日本想加入，又有多少参加的余地呢，日方认为这是中国有意在争取时间。由于日本在这方面没有投入人力，即使合作，日本认为自己除了拿钱，没有其他有效地保护日本利益的方法，况且出钱只是帮助减低中国方面的商业风险。

　　不过早已拿到优先开发权的日本石油公司，对于日本独立调查东海石油天然气，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按照他们所掌握的情报，春晓气田开采的设施费高达数百亿日元，加上管道铺设，总计为1000亿日元。这样大的投资，正好说明东海的储量是很可观的。可是中国至今不承认日本单方面划定的经济专属区，如果日本采取行动，很有可能被中方拘捕或受到武力威慑。

　　互推责任 国策未定

　　春晓气田争议发生之后，日本有关各部互相推卸责任，引起议员不满。能源厅责备外务省没有及早确定边界，日本试采没法进行。外务省则反驳能源厅，没有资源的数据，如何向中国抗议。外务省的一名官员表示，现在不是各部门相互推卸责任的时候，政治决断是惟一的出路。经济产业省的官员也认为日本当务之急是要拿出自己的能源政策。

　　在6月21日的青岛会议上，中国建议两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日本认为，中国实际的目的在于，把气田开发的既成事实加给日本。

　　欧美介入 难以平衡

　　这次负责联合开发的有四家公司，除了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中国石化集团公司之外，另两个合作对象是美国的优尼科公司和英国、荷兰的壳牌公司。日本认为，中国邀请欧美参加，实际上是拉他们做挡箭牌。早前在南海石油开发的时候，中国已经让美国企业参加，作出了先例。现在东海的开发已经不是中国自己的行为，还牵扯了他国利益，一时间难以平衡各方关系。

　　能源对手 合作无望

　　日本对中国东海石油开发的敏感，还来自于中国对其他能源地区的浓厚兴趣上。6月21日的《产经新闻》披露，6月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萨哈林时公开表示，出访的目的不仅仅是购买能源，还希望参加开发。中国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的姜新伟副主任，6月10日会见萨哈林地区最高行政官马拉霍夫表明，近期内两国很有可能签订“萨哈林2”生产的液化天然气购买合同。虽然中国目前是否能参与到萨哈林的能源开发中还不得而知，但中国的动向无疑给日本带来了压力，因为日本的国策就是分散能源供给地。

　　除此之外，中国对克拉地峡运河的开凿以及印尼东固油气优先权的取得，都让日本感到，在能源的消费上，中国只是日本的竞争对手而当不了合作对象。

　　调查频繁 安全不保

　　海洋勘探获取的资料无疑也可用于军事领域，这还事关国家的海洋国土安全。中国调查船在东海的频繁活动也是日本政府不满的原因之一。日本海上防卫厅记录显示，1995年之后，中国在“日本海域”(日本所谓的中间线附近)进行海洋调查的次数，1996年是15次、1997年4次、1998年14次，这三年共同的特点是调查范围涉及日本周边全部海域，不同的是每个海域侧重点各有不同。

　　日本认为中国的目的不仅仅是东海石油的开发，中国更大的目标是通过石油资源的探测、开发，对整个东海施加影响力，最终确保冲绳-宫古岛-太平洋的航路。

　　因此，日本防御厅官员称，“日方将密切留意中方的开采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