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药厂“回炉药”

　　撰稿／杨 江(记者) 张 静

　　“回炉”与“早产”

　　一个医药代理商谈及杭州过期药地下市场时语出惊人：“这算什么？！将过期药回收后重新包装上市，这在一些药厂是公开的秘密！”

　　2002年，河北省邯郸市宏宝药业将退货回厂的过期针剂“回炉”被曝光，这家药厂将过期针剂倒进盛有液体的大盆，让工人用扫帚不停搅拌，洗掉药瓶上的字迹。然后把洗去字迹的药瓶摆到太阳下晾晒，再送进车间打印上新的生产批号，重返市场销售。

　　经调查，这家企业对药品进行批号翻新的做法从1993年就开始了。这位捅“天机”的医药代理商说，宏宝药业“咎由自取”，一般来说，片剂、胶囊等口服药，“回炉”比较多，注射剂则较少。因为注射剂一旦过期，液体常出现浑浊、沉淀，容易被发觉，同时，针剂生产批号印在玻璃容器表面，重换包装也比较麻烦。

　　他告诉记者，一般而言，药厂都有一个废品区，从市场上退回的过期药按照规定应该与生产中的一些不合格药一起归入废品区。这类药品不能由企业随便销毁，必须申报药监局，待批准后在药监部门的监管下集中销毁。

　　但由于监管漏洞频频，这些规定常常成了一纸空文。医药代理商说，过期药退回药厂的过程中，药监部门往往缺席，企业不主动申报，药监部门很少会主动过问过期药的流向。

　　于是，人们只能寄希望于药厂的自律了。而一些药厂就乘机将过期药连同尚未卖出的成品药一起换上新包装，打上新批号，重新销售。

　　还有一些企业则更加“高明”。2004年5月，长沙九芝堂集团(有限)公司被媒体曝光，该企业在5月份生产的“驴胶补血颗粒”，包装上打的却是7月，被发现时，数量已达5万件，且仍在继续生产。

　　按照这位医药代理商的说法，“早产”是一种存在已久、也格外普遍的“聪明”做法，不易被发现。

　　杭州市药监局局长郭泰鸿说，药厂“回炉”过期药是国内一个非常典型的问题，这些“回炉药”绝大部分销往城市，危害远甚于过期药地下市场。但他对此深感无奈，他说，药监局在国内是一个新设立的部门，各地药监部门普遍面临人手不足的困难。

　　他举了杭州的一个案例：2003年高温期间，杭州药监局突击整顿药品仓库，在一家企业仓库内发现2056箱“问题药品”，用16辆卡车浩浩荡荡运了一个上午才算完结，其中过期药就有两百多箱。这个数字还没有算入因高温保管不当造成失效的那一部分。

　　代表处的另类角色

　　郭泰鸿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介绍，杭州市药监局在一次突击检查中，发现一家药厂的仓库内存好几百箱其他药厂的过期药品，他怀疑一些药厂在进行“过位”，也就是委托其他厂家或子公司帮自己“回炉”过期药。郭泰鸿认为这是一个新动向。

　　事实上，类似案例在国内其他一些城市已经出现。2003年11月媒体曝光，北京双鹤药业2003年1月份生产的“双鹤新速效感冒片”在9月份被陆续送到子公司江苏昆山双鹤。在昆山双鹤，员工把这些大半年前生产的药片从原来的包装里剥出来，换上新的包装和生产日期，药名改作“清朗”，有效期也相应地从2004年变成了2005年。

　　这是利用子公司“回炉”的做法。按照接受记者采访的那位医药代理商的说法，由于近年国家有关部门对过期药的整顿力度的不断加大，在本厂进行“回炉”的风险逐年增加，药厂越来越倾向于将过期药转移至自己的一些小公司进行“回炉”，或者干脆委托给其他公司。

　　还有一招，就是利用医药代表处进行“回炉”。杭州市目前有近3000家药品办事处，根据我国有关法律，药品生产企业的办事处，不得存有现货或现货交易，以免影响消费者的用药安全。但杭州药监部门查处到不少“办事处”违规存放、交易变质过期药品。

　　杭州市药监局不久前在近江花园一处民宅查处到一家药品生产企业的杭州办事处。药监人员当场查出了四大箱、近千盒过期药品。其中不少是治疗糖尿病和肾病的药，一看保质期，大部分在2003年就已过期，但医药代表处仍然照常销售。

　　一位办事员解释说：“我们只负责药品的促销和到各大医院宣传，不从事药品交易。这些药，是公司配给我们3个人用的。”但在现场，执法人员发现了不少药品销售发票。事实面前，办事处的员工只得承认卖过过期药。

　　郭泰鸿说，办事处的问题比较突出，对过期药翻新主要分两类情况，一类是药物本没有过期，由于代表处存放不规范，导致失效，重新包装后再度“回炉”；另一类是药物早就过期，按照规定已被厂家核销，但医药代表处仍然在加工销售。

　　接受记者采访的医药代理商说，许多医药代表处正在成为药厂“回炉”过期药的重要场所，出了事，代表处做替罪羊，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牺牲的也只是一个代表处而已，不会牵连到药厂。

　　“这几乎是全国的普遍现状。”这位医药代理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