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窥“报”2003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报”不同。2003年年报可归纳为“一个现象，三大特点”。所谓“一个现象”，是指注册会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报告的比例，继续呈现下降的趋势。由于2000年发生的系列审计失败案的影响，包括无法表示意见的公司数量在2001年、2002年年报中逐年增加。新审计报告准则及其指南颁布后，注册会计师很难再轻易找到审计范围受到限制的理由，而回避应实施的审计程序与职业判断，以无法表示意见替代其他类型的审计意见。至于随便添加一个说明段或修正措辞的情形，也受到了强有力的遏制。

　　2003年年报的“三大特点”分别是：第一，整体公司盈利质量存在重大缺陷；第二，以资产减值准备为代表的会计估计蜕变为“大洗澡”与“甜饼罐”；第三，非经常性损益演化为经常性热点。

　　整体公司盈利质量存在重大缺陷

　　截至4月29日，沪深股市已公布年报的1267家上市公司的净利润增长了46.4%，但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反而同比下降了15%，一增一减的版图表明上市公司盈利质量不高；换言之，缺乏现金流量保障的利润在稳定性与有效性方面是令人存疑的。存货增幅过大、应收账款周转率下降以及预付账款的增长是造成这一现象的主因。特别是商贸、钢铁等行业的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遭遇“贫血”。

　　商业贸易产业上市公司净利润增长了66%，比平均增长率高出14个百分点，但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却同比下降了95%。这至少说明两种情形，要么商业贸易企业的景气度未在此轮宏观经济增长中得到根本改善，亦即商业贸易企业并没有分享经济发热的益处，太多的存货被积压而销售不出去；要么商业贸易企业在大量囤积畅销品待价而沽。

　　而钢铁产业的情况比较复杂，2003年钢铁产业的应收账款出现较大幅度的下降，由2002年的99.8亿元下降到85亿元，钢铁企业销售的现金回流状况有了较大的好转，然而令人疑惑的是钢铁企业的存货出现高达44%的增长，这表明，钢铁企业的产能与市场需求极度旺盛，但随着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出台，过高的存货将令钢铁企业承受支付的代价。

　　以资产减值准备为代表的会计估计蜕变为“大洗澡”与“甜饼罐”

　　从2001年起八项减值准备全面实施，到2004年年初证监会《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的通知》的出台，资产减值准备“提不提、提多少”一直是衡量特定上市公司是否稳健适度的标尺。大多数情况下，外界很难用一个明确的定量标准去检测某项资产减值准备的适当性，因为会计估计的“艺术”就在于高度的主观判断下的弹性空间。

　　“大洗澡”(big bath)是指趁着亏损的时机，将更多的亏损一并“洗”出，本来应是洗去脸部的灰尘，却干脆来个全身大清洗；“甜饼罐”(cookie jar)原意就是趁食品丰富时往那里储备糖果，形势不好时偷偷取出来享用。转意特指某些公司设置资产减值准备作为企业报告业绩的缓冲区,一般都是在收益情况比较好的年度以计提秘密准备的形式设立,在战略需要时释放(转回),以达到其操纵利润的目的。

　　年报数据显示，存货跌价准备、坏账准备和固定资产减值准备对2003年较多的上市公司利润产生影响。坏账准备被更多地用于调减当期利润，而相当一部分上市公司通过固定资产减值准备调增当期利润。“大洗澡”的典型是某ST公司，2003年资产减值准备调减利润总额高达8.16亿元，而当年该公司的利润总额为-8.04亿元，仅计提的坏账准备就达7.12亿元。通过深入分析可以发现该公司的控股股东及其全资子公司截止2003年末，共占用上市公司资金高达4.79亿元，而该公司对这一部分其他应收款几乎是全额计提了坏账准备。如此高额地计提坏账准备，公司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一次亏个够，通过巨额的坏账准备形成利润的“蓄水池”，在必要的时候予以转回，从而“胜利大逃亡”，该公司2004年重新恢复上市的可能性极大。另外一家ST公司可说是“甜饼罐”的代表，该公司2003年公司利润总额为2491万元，成功地扭亏为盈并摘掉ST帽子，原来该公司转回以前年度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1.12亿元。

　　南方证券的财务困境浮出水面后，上海汽车、首创股份、邯郸钢铁等参股股东按不同百分比计提了长期投资减值准备，上海汽车全额计提，邯郸钢铁计提60%，而首创股份却是15%，孰是孰非,似乎难证其伪，一道著名的“南方计提悖论”考题摆在相关监管部门和会计职业界面前。不找出针对性的答案，总不能算作及格。

　　非经常性损益演化为经常性热点

　　非经常性损益作为一次性或偶发性损益，本来是正常损益。但非经常性损益在2003年年报普遍地被上市公司所利用，却是一个值得未来关注的操纵信号。

　　实证研究发现，财政补贴、资金占用费、处置股权、变卖资产、以前年度计提准备的转回发生的频率最高，尤其频繁发生在处于暂停或退市压力区的上市公司。例如ST合成在年底获得财政补贴4000万元、*ST民百年底获得财政补贴3300万元、ST长控年底获得财政补贴6201万元，上述三家公司2003年实现净利润分别为505万元、189万元、321万元，如果没有年底紧急获得的财政补贴收入，它们都将在2003年继续出现亏损。由此可见，非经常性收益具有了政治收益的性质。

　　像保税科技、前锋股份虽然2003年实现盈利，但它们扣除资金占用费后的净收益均为负值。一旦大额资金不能安全收回，则2003年的盈利不过是非经常性收益“口红”。

　　当然，辩证地分析非经常性损益才不至于重复盲人摸象的故事。如同一个极度虚弱的心脏病人，你不能指望他靠日常的代谢功能(经常性收益)自我康复，此时，打一针强心剂(非经常性收益)可能更管用，谁也没理由拦着。

　　张连起：研究员级高级会计师，证券特许会计师，注册资产评估师，注册税务师。财政部独立审计准则委员会委员，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上市公司会计审计问题技术援助组成员，北京注册会计师协会常务理事、专业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宣传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派出监事会特别技术助理，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证券发行审核委员，《经济日报》、《中国财经报》、《财务与会计》等中央级媒体特约撰稿人，中央电视台《中国证券》特别财务顾问，兼任多家培训机构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