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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于轼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明显。无疑，是邮政为人民服务而不是相反。然而仔细推敲起来问题没有这么简单。事情是从寄信人是否必须写邮政编码引起的。
为了加快邮件投递速度，寄信人应该写上收件人的邮政编码，这样做不但方便了邮
局分拣工作，最后加速投递，对寄信人自己也是有利的。问题出在如果寄信人没有写邮政编码，邮局有无理由拒绝投递而将信件退回。如果邮局不能拒绝，则个别寄信人由于不写编码使整个邮件运转速度降低，写编码的制度就很难坚持；如果邮局可以拒绝投递，无异于要求寄信人为邮局的方便服务，造成寄信人的诸多不便。这种不便大概每位经常寄信的人都曾经历过。
其实，这个问题有一个对各方有利的解决办法。即邮局专门雇一批人，替没有写编码的寄信人寻查并补填编码，这样做引起的成本(包括人工费、场地占用、查寻工具)则由发信而未写编码的人负担。换言之，邮资分成两种：一是由发信人自己填妥邮政编码的普通邮资，另一种是发信人自己未填编码而请邮局代填的加价邮资。寄信人可以选择自己填编码并付普通邮资，或请邮局代填编码并付加价邮资。一般而言，邮局雇的人专门查寻邮政编码，他们逐渐成为查邮编的专家，由他们查一个陌生邮编会比寄信人自己去查更节省时间，也更节约成本。估计大多数人宁可支付加价邮资请邮局代查代填，而不选择自己费时费事去查。条件是邮政系统将邮资的加价部分定在查寻和填写邮编的成本上，而不额外寻求盈利。这样做的又一个好处是增加了一批就业，这批人专门替寄信人查邮编和填写右邮编，节省了寄信人的宝贵的时间和精力。从整个社会来看培养了分工提高了人力利用的总体效率，可以增加社会的总体产出，也就是增加国民生产总值。
为了加速邮件分拣，我国进口了自动分拣机。这要求信封大小及所填邮政编码的位置都要符合规定。于是发生了和上面填邮政编码类似的问题，即不符合规定因而必须通过手工分拣的信封是否可以拒绝投递。合理的答案也是相同的，即对不符合规格的信封加收手工分拣费(严格讲，是手工分拣的成本超出自动分拣成本的部分)。寄信人可以选择继续使用不合规格的老信封并加付手工分拣费；或废弃才维封，买新的合乎规格的信封，这将取决于何者成本较低，或是否能满足发信人的特殊要求。较次的一种政策是仍旧允许不合规格的信封继续使用不加限制，以致自动分拣机不能早日发挥应有的作用。最糟糕的政策是宣布老信封一律停止使用，这将造成上亿的信封报废。加收手工分拣费的办法可以使全社会采用自动分拣的总成本(废弃的信封加上手工分拣的人力物力)减到极小。当然，自动分拣所造成的效益(节约人力，加速分拣)必定大于所引起的成本，否则自动分拣机是不会被采用的。
至此，我们可以回答最初提出的问题。这里不存在谁为谁无偿服务的问题，而是一种商业的交换关系。百姓支付邮资，邮政为百姓提供信函投递的服务。增加服务内容(如查寻邮政编码或手工分拣)，就得增收服务费。邮政系统应该尽量增加有需求的服务项目，使顾客有更多的选择机会，顺着这一方向前进，社会发展了分工，就会变得富裕起来。相反，邮政系统减少服务项目，或限制百姓的选择，就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不仅邮政系统如此，一切公私服务，都遵循同样的规律。
1993.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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