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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于轼
一般人都把价格和纳税看成影响个人收入和生活水平的两大因素。从个人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没错，但是从整体来看，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如果果真如此的话，政府下一个命令，把价格打个对折，全国人民的生活立刻可以加倍地提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生产不增加，光是价格降低，东西就不够卖，就会涨价，生活还是提高不了。纳税也是一样，减
少纳税将会削弱政府，减少政府所提供的服务，未必对百姓有利。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看待价格和纳税呢？首先说价格，现代经济学证明了价格是引导资源配置的信号。消费者为了达到一定的消费目标，总是选择价格低的商品来消费；生产者总是选择价格低的原料，和出价高的产品购买者。所以不论是什么商品，是原材料，是半成品，是消费品，它的去向是由价格决定的。比如一吨煤，从煤矿生产出来之后，应该用于当地发电厂，还是应该运到电的消费中心的发电厂去使用？回答这样复杂的问题要做技术经济比较计算，以确定何者的经济效益更好。在做技术经济计算中要用到各种各样的价格，所以说价格引导资源配置。如果价格扭曲，计算的结果就有错误，资源的配置跟着错误。这就是价格引导资源配置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经济学又证明了在公平竞争和自由选择条件下所形成的价格，可以最有效地配置各种资源，避免因配置错误而造成的浪费。换句话讲，价格必须是在市场上通过公平竞争自由选择形成的。政府如果干预了价格，使得价格偏离了市场均衡点，资源的配置就会发生混乱。市场均衡的特点是供不应求时涨价；供过于求时落价，此时市场将处于供需均衡状态。任何一件商品要买可以买得到，要卖可以卖得掉。商品能够充分流动。这也是为什么多数经济学家都信奉经济自由主义的原因。
市场的均衡价格是一个社会的重要财富，因为它能保证资源的有效配置。大家都要懂得，维护一个均衡价格的重要性，不要去破坏它。对于价格串谋，垄断定价等现象要坚决抵制。但是当有税收存在时，引导资源配置的不再是单纯的价格，而是价格加上税，或者说是含税价格。很可能由于各种商品的税率不同，使得商品之间的含税价格的比率发生变化，从而改变了原有的各种商品的价格关系，导致资源配置的扭曲。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在设计税制时要遵守税制中性的原则，要防止厚此薄彼。
我们在制定税收政策时往往考虑的是税收如何影响了人们的收入，而不太注意税收所造成的资源配置的影响，没有遵守税收必须中性的要求。我们常说的利用税收杠杆，就是厚此薄彼，通过税收来引导资源配置。但这样做就犯了税制非中性的毛病。这样改变资源配置也许能够达到我们所设想的目标，但是其副作用必定是降低配置效率，造成经济损失。
有时候我们宁愿牺牲配置效率来达到某个非经济的社会目标。比如对高收入的人征收较高的所得税。一般而言，高收入的人生产能力较强，充分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对整个经济是有好处的。现在对他们征以高税率，会打击他们工作的积极性，因而是不利于整个经济的。但是为了社会平等，我们常常牺牲效率而追求平等。在一个平等已经太多的社会，再对高收入者征收高税，就会损害经济的增长。
简而言之，税收要尽可能保持中性。万一为了某个特定目标而牺牲效率时，心中要有数，要注意副作用的后果。
200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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