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部：加强“灰领”群体的职业培训意义重大

　　陈宇

　　中国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主任、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主任陈宇教授

　　编者按：中国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主任、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主 任陈宇教授在5月16日出席于沈阳举行的“社会经济转型期的人力资源开发国际论坛”时强调，加强对我国新崛起的“灰领”群体的技能开发培养工作，是推动我国经济发展和生产增长，消除社会财富分配悬殊问题，保持社会稳定和发展的有效解决办法。以下是陈宇教授的演讲全文。

　　一、中国经济形势、

　　从1978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到今天，正好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25年前中国领导人提出了一个计划，要在20年内使我国的GDP增长4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翻两番”。为此，年平均经济增长速度要达到7.2%。当时世界上几乎没有几个人相信这是可能的。但是，去年中国的GDP超过了10万亿(RMB)，而1978年不到5000亿。在过去25年中，按照可比价格计算，中国GDP增长了8倍，今天的一个中国相当于四分之一世纪前的8个中国。(从账面看中国GDP增长了20倍。)这件事情肯定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奇迹。

　　不过，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我们希望在今后25年还保持这样一种良好的发展势头，继续以7%左右的速度增长。如果能够做到，那么中国将在本世纪上半叶使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实现自己的现代化目标。

　　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中国经济发展还面临不少困难和风险。我们的另一些重要经济指标反映着和良好经济增长势头相矛盾的情况。特别需要引起注意的是，最近5年来我国物价一直处在低靡状态，消费不振，通货'紧缩，银行不良资产增加，坏帐率提高；特别是失业在加剧，还有许多国有企业的职工下岗。GDP的高速增长和这些指标的逆转下滑，可能反映了经济增长背后隐藏着的严峻挑战。我认为在这些矛盾现象背后，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中国的经济培民速度不低，但效率不高。许多问题都反映于经济运行效率低下、资源浪费严重。原因至少有二个：第一是体制环境问题；第二是劳动力素质问题。前者是外生性的；后者是内生性的。最近举行的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以及会议做出的《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其主攻方向就是解决体制问题。而劳动力素质低下的问题，则只能够通过加强教育，包括加强职业培训来解决。

　　二、中国就业形势

　　我国就业形势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总量过剩，中国的人口实在太多了，从总量上一直处在供大于求状态。二是结构失衡，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结构性失业。

　　中国劳动力总数现已高达8.1亿，其中三分之一(2.4亿)在城市；三分之二(4.7亿)在农村。庞大人口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供给，加上极高的自然储蓄率带来的源源不断的资金供给，是支持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主要力量。但是，低素质廉价劳动力又恰恰是导致经济效，率低下，经济资源浪费的主要根源之一；也是导致最近五年来失业率不断攀升的主要根源之一。

　　现在，有人无业，有业无人，结构性失业越来越成为中国失业的一种重要类型。中国劳动力结构的变化在走着几乎和其他工业化市场经济国家一模一样的发展轨迹。

　　通常，劳动力结构可以这样划分层次：上面是决策层、指挥层、管理层；下面是执行层、实施层、操作层。决策层主要靠科学原理和科学技术方法来指挥生产活动；执行层主要靠经验、靠实践来完成生产活动。在工业化初期，生产很可能就只有这两个层次。但是，由于工业发展过程中引起的生产复杂化和操作技术化，逐步就在上层和下层之间产生了中间层，亦即：技术技能层。这个中间层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上面的科学、理论、方法和下面的经验、实践、操作有机地结合起来。生产越发展，产品科技含量越高，中间层的作用就越重要。

　　在不同的国家中，对中间层有不同的称谓。在美、英等国叫着技术师、工艺师，在日、韩等国叫技能长、技术士，或者高级技术士。我国过去几乎没有相应称谓，由属于工人系列的一部分高级操作人员，以及属于工程师系列的一部分助理工程师、技术员担当其职责。现在国家职业资格系列中的二级(技师)和4(高级技师)可能最符合他们的特征定位。

　　在英语中，属于决策管理层的工程师与属于中间层的技术师、工艺师这两个词的涵义是完全不同的。这种不同，并不是说两者的社会地位有什么差异。Technologist常被看作是技术家或者工艺专家，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从工资薪酬上，实际都不比工程师、管理师相差多少。高级技术师、工艺师的薪酬通常还高于一般的工程和管理人员。他们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工程师是产品、生产过程或工程系统的开发者或设计者，他们通常使用工程数学等基本理论工具来解决工程技术中存在的问题。而技术师、工艺师则是一个典型的工程实践者、工艺创造者，他们关心的是工程原理如何应用于实践#化为现实的产品。他们负责组织生产人员进行生产准备工作和现场操作活动，所以他们注重的是如何把生产决策从组织上和技术上落实到操作层面中，以及如何维护和改良生产设备、生产过程、加工方法和加工程序。

　　在大多数工业化国家发展过程中，劳动力结构的变动呈现过了以下时性特征：

　　第一阶段，即起飞阶段：GDP在人均300美元向1000美元之间，劳动力结构呈个三角形在。这一阶段，上层和中间层人数都很少，人才非常匮乏。因此，国家的主要目标就是通过发展基础和高等教育，大力培养人才。

　　第二阶段，即增长阶段：GDP从人均1000美元向3000美元冲击。这一阶段经济高速增长，而劳动力结构呈现出一种“两头大，中间小”的现象，或者说像中国人过去喜欢用的一种东西叫“葫芦”的东西。在国家大力发展教育的过程中，许多青年人进入大学，甚至到海外留学，大批决策管理层人才被培养出来。所以上面这一层开始变大，下面操作层也仍然很大，就是中间层出现严重匮乏。我们看到今年出现的大学毕业生找工作难，同时一般岗位、操作岗位人员找工作也难，但是，中间层人才、特别是高级技术技能人才严重匮乏。报纸上、电视上说现在企业出价月薪6000元、8000元，年薪10万、20万，招聘不到一个技师或高级技师。这种现象在韩国、日本以及欧美国家工业化过程中都出现过。

　　第三阶段，即优化阶段：产业结构和劳动力结构不断优化，劳动力结构开始呈现出“两头小、中间大”的新特征。产业结构的优化，主要是生产的科技含量不断提高的结果，它导致了生产过程中需要越来越多能够但复杂的科学原理和科学技术方法不断转化为现实的操作、运行、产品和服务的人。这就导致中间层的地位越来越受到重视，技术技能层面的人才不断扩张增长。这一趋势最终导致了劳动力结构呈现出上述两头小、中间大的“啤酒桶”形状。

　　三、灰领的崛起

　　最近，上海明确提出了“灰领”概念，用来描述过去所说的中间层。如果我们把决策层叫做白领，把操作层叫做蓝领，那么，把两者之间的中间层叫做灰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英文看，grey这个词本身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意思。但是，现在灰领概念的提出，不仅仅是对过去的概念的形象描述，还有着它新的意义。那就是在知识经济时代即将到来的时候，灰领的出现，代表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世界性产业发展和劳动力发展中的一种潮流，也代表了世界性职业变动的一种潮流。

　　从一定意义上说，现代工业化社会发展的历史，就是生产技能发展的历史。极而言之，产业革命起源于一批掌握了先进生产技能的手工业者，向阻碍这种生产技能发展的制度发起的挑战口产业革命以来的生产技能发展和以往的生产技能发展完全不同。毫无疑义，在前工业社会也有生产技能，但那时生产技能主要产生于生产实践，叫做“经验型技能”，它虽然也符合客观规律，发挥过重大作用，创造过灿烂的古代文明，但是它缺乏科学理论和科学技术方法的指导，是一种传统的、质朴的、未经加工升华，完全依赖实践经验的技能。而现代生产技能的最大特点就是：现代科学原理和现代科学技术方法介入到生产过程中。在这一过程中，产生了和经验型拉能完全不同的东西，我们把它叫做“技术型技能”。在过去200年工业社会的发展中，这种技术型技能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它是科学技术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关键。

　　20世纪末21世纪初，知识经济初现端倪。现代科学知识理论方法对人类生产的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直接。在生产过程中，和发展了200年之久的“技术型技能”不同的另一种形态的技能：“知识型技能”开始发挥逃来越大的作用。所谓知识型技能，就是在新的生产条件下，人们把科学知识、科学原理和科学方法直接运用到生产活动中，创造出现实的产品和服务的能力。在很多情景下，这种能力表现为以熟练的心智技能为基础的实际动手操作能力。此外，由于现代科学的各个分支急剧互相渗透，生产服务的综合化、技术技能的相互交叉叠加，产生了一批掌握多种不同技能的复合型人群。如机电一体化人才，综合服务一体化人才，以及新兴的创意和操作一体化的人才“复合型多技能”也成为现代生产技能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掌握了高超生产技能的人，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工业化以来就出现的技术型技能人群，他们掌握的技术更加复杂，科技含量更高。另一部分是掌握了丰富的现代科学知识，同时又具有很强动手能力，从事技能性工作的人群，可以叫做知识型技能人群。他们很可能是未来知识经济时代的生产主力军。第三部分是掌握了各种不同技能的复合型多技能人群。而且，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过去的高技能人马；往往是从蓝领层中发展而来，曾被称为高级蓝领。现在，以上三种类型的高技能人才，就不仅仅是从蓝领发展而来了；太贵原来从事白领层工作的人正转化到这种新型高技能人才之中。显然，灰领这一概念，很好地描述和界定这一新的、发展中的高技能群体。

　　和高技能灰领群体的崛起相呼应，在整个社会分工中，一批新的职业、新的工种和新的技能涌现出来。如电子商务师、广告设计制作师、软件应用维护技术师、动漫设计技术师、游戏制作技术师、数字音乐制作师、旅游顾问、家庭健康顾问等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四、灰领群体的社会地位和作用

　　从灰领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状况，我们可以看出，正在崛起的灰领群体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将起非常重大的作用，至少有三条：

　　第一，灰领阶层将是知识经济时代的生产骨干和主力。承上启下的灰领阶层，既拥有相当的科学理论知识，又具备熟练的操作动手能力。他们是把上层和下层连接起来，把设计、指挥、决策、管理的意图贯彻到生产、操作层面的纽带。他们是把上面的科学技术方法和下面的丰富实践经验结合起来的通道。他们是生产的中坚，在新兴的、知识型的产业中他们甚至将成为生产的主体。

　　第二，灰领阶层是社会均衡财富分配的依托。在整个劳动力结构中，灰领处于中间位置，他们是人力资源质量的主要依托，也是社会财富实现，以及社会财富均衡分配的主要依托，他们处在中间的位置，他们的收入处在白领和蓝领之间。根据上海方面的数据，现在上海地区他们的月薪在3000元到1万元之间。当前，在灰领人才严重短缺的情况下，由于市场的力量，使他们中部分人员的工资飘升到很高的价位，20万年薪找不到一个技师或高级技师是一种不正常现象，反映了高技能人才的严重短缺。在通常情况下，灰领阶层的薪酬是处于社会中间水平。这样的一个庞大的中间价位的工薪劳动者的出现，非常有利于社会财富的均衡分配，对于消除当前我们面临的社会财富分配高低悬殊这样的问题有很积极的意义。

　　第三，灰领阶层作为社会中坚，是保持社会稳定和发展的健康力量。当前在全球范围内出现的两极分化，导致了严重的世界性和地区性问题。从根本上消除社会的严重分裂和分割，就需要在建立社会秩序的同时，培育社会中最稳定的中间阶层。这样的一个中坚阶层是保障社会安定的基础。

　　高技能人才的严重短缺，开始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和生产增长，已经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劳动保障部按照国务院的部署，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按照学历文凭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并重的政策，建立起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制度，为人才发展开辟了新的通道，与此同时，确立了高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并通过市场促进他们获得较高的经济收益。根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制定的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制度，我们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最高两个等级就是国家职业资格二级和国家职业资格一级，这个资格的获得者享有和工程师和高级工程师同等的社会和经济地位。此外，我们制定了国家高技能人才开发计划，依托学校，企业和其他社会力量，大力开展了高技能人才的培养。必须看到，在中国现有的7∞0万生产人员，高技能人员只占4%。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比例。现在中国每年有600万人参加国家职业技能鉴定，其中参加高级技术技能鉴定的占的不到10%，所以我们面对的人才开发形势还是很严峻的。我们将在国家职业分类、职业标准制定、职业技能培训和职业资格认证方面，为灰领群体的发展做好基础性工作，以促进国家高技能人才资源开发。

　　【本文根据作者在“社会经济转型期的人力资源开发国际论坛”的演讲录音和演示文稿整理，未经作者本人审阅】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网 (www.chinahrd.net) 记者黄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