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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寿龙
安徽阜阳劣质奶粉恶性事件曝光后，国务院领导迅速批示，国家6个有关部门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各地政府以及相关部门进一步加大奶粉市场核查工作。阜阳奶粉事件的涉案人正在得到应有的惩罚。可以预料，运用强有力的行政手段，严格治理整顿，全国奶粉市场的问题将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得到有效的解决。
不过，令人担忧的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会不会又出现劣质奶粉或者别的什么粉的问题？因为对政府来说，行政资源是有限的，在一段时间里可以集中精力抓奶粉问题，等问题缓和和基本解决之后，必须腾出精力来解决其他问题，不可能在奶粉问题上一直维持同样水平的行政资源。
为了有效解决劣质奶粉问题，我们就必须在行政资源之外寻找新的方式，这就是建设良好的制度，给企业选择生产优质奶粉提供一种良好的选择环境。
要让企业选择生产优质奶粉，而不是选择劣质奶粉，关键就是要搞清楚，企业为什么要选择生产劣质奶粉？
唯利是图？很有道理：如果没有唯利是图的企业，劣质奶粉就根本不会存在。但是，同样也有道理的是，哪怕是最混乱的奶粉市场，也是有优质奶粉存在的。因为如果没有优质奶粉，消费者就会拒绝奶粉，最终导致市场的消失。
根据博弈论的逻辑，假钱和真钱，同时在市场流通，大家都会倾向于用假钱，真钱就会自动从市场中退出，这就是著名的“劣币驱逐良币”的逻辑。对奶粉市场也一样，劣质奶粉和优质奶粉同时在市场中流通，企业也会倾向于生产劣质奶粉，劣质奶粉也会驱逐优质奶粉。
不过，这一逻辑忽略了一点，这就是良币才是真正的货币，优质奶粉才是真正的奶粉。真正的货币，优质的奶粉，才是市场的基础，而良好运作的市场，不仅符合消费者的利益，也符合企业的利益。这也恰恰就是古典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原理的智慧所在：在市场中，每一个人追逐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最终导致的是整个经济的繁荣和发展。
这是每一个消费者所需要的，也是每一个企业所期望的。但是，实际情况表明，这样的状况，并不是免费的，它需要消费者和企业作出必要的努力：
对于消费者来说，最关键的是需要有一种危机意识，对奶粉保持一种必要的警惕，至少对奶粉的品种和质量，有一个基本的认识，最好还能够参与对奶粉市场的监督。当然，由于消费者往往是分散的，大数量的，消费往往是即时的，其相关知识水平往往不是专业水准的，往往在知识还不够完备的时候就需要消费。还有，消费者的努力，在静态意义上积极性不高，因为相对于其投入来说，其直接的收益往往比较低，而且其努力的好处往往为大家所共享，而投入往往是由个人承担的，大家都可能有积极性去搭别人的便车。在动态意义上，消费者的努力，往往随着市场质量的提高而下降。这时，就需要在制度上解决这些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办法就是，让消费者能够有机会组织起来，让热心的消费者能够代表广大消费者的利益，通过各种各样的消费者协会，比如奶粉消费者协会、奶粉消费NGO、母乳喂养协会、母亲之家等等，来表达消费者的心声，代表消费者的意见，对市场进行监管，以维护消费者的利益。
对于企业来说，不仅要关心自己的小市场，还要关心整个市场的质量和空间。在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方面，企业应该给消费者提供机会，了解自己，监督自己，主动给消费者提供各种各样的产品信息，通过网站，通过广告，通过媒体，培养高质量的消费者。自然，光凭单个企业的努力是不够的，所以，让企业组织起来，成立各种各样的行业协会，企业之间相互监督，集体提供服务，就成了重要的选择。
消费者和企业需要努力，政府的努力也是非常关键的。因为在危急时刻政府运用行政手段猛药治标，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除此之外，政府也可以制定良好的法律框架，给消费者和企业的努力，提供各种各样的空间，如允许企业和消费者成立各种各样的中介组织。更为根本的则是，建设公民-企业-政府之间良好的制度关系，让公民参与、监督政府，政府监督企业，企业为公民提供良好的服务。
最后，在消费意义上，奶粉是一种私人物品，但在市场意义上，它也是公共物品。任何公共物品，都可能导致公共问题。要解决公共问题，就需要有一个良好的公共空间，让各个方面来表达各自的意见和利益，在自由、开放、公平的公共空间里，消费者、生产厂商和政府官员，都能够多方面了解有关奶粉的信息，更好地理解奶粉的问题，并采取相应的有利于自身利益也有利于公共利益的对策。高质量的公共空间，可以说是高质量的奶粉市场的公共智慧基础。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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