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逃贪官余振东缉捕纪实 银行行长缘何走向末路

原中国银行开平支行行长余振东

段大启 公安部驻美警务联络官

高 峰 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副局长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 5月10日23:30首播

　　主持人阿丘：余振东，估计大伙对这个名字已经不陌生了，2001年卷款外逃，涉嫌侵吞国有资产4.85亿美元的原中国银行开平支行行长，半个多月前被美国司法部门遣返回国，几天前，我们的记者专门前往广东，在司法部门的支持下，对余进行了专访。

　　采访:

　　记者：我们是中央电台，那么你不要有思想顾虑，有些问题呢，你觉得没想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就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另外哪些方面，你比较有感触，你也可以自己发挥。

　　余振东：回到北京的那时候，就觉得突然比较轻松了一点点，因为那边就是拘留这段时间，确实感到太紧张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主持人阿丘：被缉拿归案以后，反过来轻松了，据说很多犯了罪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内心体验，对余振东来说，这种体验更加强烈。

　　采访：

　　记者：那么你最开始到美国的时候，也就是说你第一次以这种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到美国的时候，你在美国的最初的一段时间，是在什么样一个情况下过你自己的生活。

　　余振东：最初的一段时间，老实说是在逃的确实是比较辛苦的。东躲西藏，怕见熟人之类的，甚至吃饭去外面就是怎么样，都要小心之类的。很怕这样的，心里很怕别人捉到这个心理，这么一个状态。反正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心理压力比较大。压力大，就是时间影响了，就是生活中就乱了，就是有时候，夜里就比较看电视，或者上网就大发时间，白天是睡觉，那个生活钟基本的调转了。而且思想顾虑，想了很多。毕竟像我们这样人出去，老又不老，年轻又不年轻，你要藏到多久。这是主要的问题。

　　主持人阿丘：余振东是带着巨款出逃的，按理说生活条件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他说，有钱也过不舒服。

　　采访:

　　记者：你到美国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买房子？

　　余振东：换了很多了，有四、五、六个地方。

　　记者：那为什么这么频繁地换地？

　　余振东：所以后来我们都去过没有中部，一些中国人少的地方。有这个打算。

　　记者：有报道说呢，跟你有类似经历的人，他们到美国以后，一般都买这个地产，买房子，然后一个是把他们非法所得的这个钱，转换成固定的资产。还有一方面，就是为自己切身有一个可以避难的地方。你当时没有想到利用这种方法吗？

　　余振东：当时我们有想，当时我们买了房子在加拿大，不是在美国。是这样。

　　记者：在加拿大买房子的原因是什么呢？

　　余振东：当时买了房子就，如果逃如果，家人也有地方住，是这样。

　　主持人阿丘：余振东在美国惶惶不可终日，东奔西跑中度过，与此同时，中国警方在不断寻找新的证据提供到美国的有关方面，不同的司法制度，为两个国家的合作增添了不少困难。

　　采访:

　　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副局长高峰：那么我们国家和西方的这个发达国家之间没有签订《引渡条约》，特别是美、加，而且从执法合作的历史上来看，以往也没有过这种跨国缉捕的成功的范例。

　　美国联邦调查局驻北京办公刘伟廉：司法制度不一样，法律上关于证据，你们可以采取的，我们可能不能采取，而我们认为是证据的，中国这方面可能觉得是不够。

　　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副局长高峰：要搜集各方面的证据来组成一个严密的证据体系来证实他们的犯罪。因为只有证实他们不光在中国犯了罪，触犯了刑律。而且还违反了美国、加拿大、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法律之后，合作才具有基础。

　　主持人阿丘：2003年12月，余振东被捕，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被捕并且认罪以后不久，就见到了来自中国的警官，而中国的警官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一项交易。控辩交易，应该说，后来正是这种控辩交易有效地促成了余的归案。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这个交易是什么呢？就是余振东认罪。同意接受遣返回中国，警方的话和我们中国执法部门答应对他进行什么样的法律惩处，让他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这样的话就需要双方做一个交易，他要在这个交易上面签字。

　　主持人阿丘：余振东是2001年10月逃到美国的，很快，中国公安部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了“红色通缉令”，并根据《中美刑事司法协助协定。》请美国司法部协助冻结涉案帐款，逮捕犯罪嫌疑人，2003年12月余振东被逮捕，2004年4月8日，被美国拉斯维加斯地区联邦法院被宣告有罪，判处144个月的监禁和3年的监视居住，罪名是欺诈。按照美国的法律，余振东可以提起上诉，但是中国警方向美方提供的关于他欺诈的证据非常充分，所以上诉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而在此之前，中国公安部已经邀请余振东犯罪地的中国香港、加拿大和美国司法部门召开了一个“三国四方会议”明确了办案协作思路，统一了取证模式，根据这个会议的约定，即使余振东在美国上诉成功或者是被刑满释放，他也会先后被加拿大和香港司法部门追究刑事责任，如果是这样的话，余振东可能终身都在不同的国家坐牢，而中国方面，一直强烈要求美国方面遣送余振东回国受审，于是，就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地区联邦法院做出判决以后，在中国司法部门的承诺下，余振东与美国方面了签订一个控辩交易。

　　主持人阿丘：控辩协议规定：余振东自愿遣送回中国，一旦余振东被宣判有罪，他将不具有被授予庇护的权利；或者在其刑期届满以后也不可以以其他方式合法地留在美国。根据协议，余振东还同意对其侵占中国银行的资金予以没收。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当时的话余振东见面以后是精神很沮丧。而且的话，而且余振东进来以后啊，用眼睛偷偷的瞄了我一眼，也没有敢再说什么。然后的话我主动过去先跟余振龙讲。我说老余你怎么样了，在这边好吗？余振龙的话当时很被动的挤出点笑来，然后说还可以还可以。当时就这么个情况。

　　余振东：他们从做法、说话的方式，各方面都让我，就是感到很轻松，没有什么顾虑，比较好的相处吧，是这样。

　　主持人阿丘：当时余振东的思想情绪非常不稳定，也很低落。他主要是不了解中国的法律。虽然他是中国一个银行的行长，但他对中国的刑事法律不了解。对执法部门对他的承诺有所顾虑、担心回来以后政策得不到兑现，法律得不到正确的使用。同时还担心他的家人在美国的一些情况。

　　采访：

　　余振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见面以后，他是就是对国家政策的了解，因为毕竟我以前是…措施，没对中国法律，对中国这方面的认识也比较有限，他跟我解释了很多问题，我的顾虑，我提出的问题都一个一个给我…答复了。

　　记者：当时什么问题？

　　余振东：他说你回去以后，怎么对你？公平、公正给你审判，你在拘留，在监狱的情况怎么对你，都给我解释了很详细。

　　主持人阿丘：中国警方和余振东一共见了五次面，今年的2月5日，余振东同意达成控辩交易，但是到签署文件的时候，他又变卦了。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到场以后，他就一直在提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反正就是迟迟不肯签这个书面交易。本来原来说好的事情，又拿出来再重新说一遍。一直这样拖，拖到下午三点钟，他还是拒绝签字。这样的话第一次签署控辩交易，就不得不流产。

　　主持人阿丘：又一轮的解释和说服，半个月以后，余振东终于在控辩交易书上签了字。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当时这个心情还是很喜悦的。我记得的话，当时我们是在美国联邦法院外面呢，用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跟家里报告这个消息。当时的话的，这个报告完这个消息以后。我们三个人的话在法院大楼外面，还很高兴一起照了个照片。

　　主持人阿丘：中国警官很高兴，因为在这件事不仅仅意味着可以把余振东带回国内审判，而且这种做法在中美两国联合打击犯罪中，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做法。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这个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案件的本身。第一的话这个案件是证明了中美两国执法部门在不同的法律框架下面，可以开展，成功的开展国际的执法部门，可以成功的开展双边的执法合作。还有的话第二个就是通过余振龙这个案件的话呢，为我们摸索出了一条从国外，运用国外的法律，使用国外的，在国外的执法部门配合下，遣返我们犯罪嫌疑人的成功的途径。

　　画外音：很快，中美双方办好了有关的手续，由美国司法部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移民局派出特工人员，遣送余振东回中国，中国警方派员随同。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在飞机上，我看余振龙看着下面的海岸慢慢的远去了之后，余振龙当时哭了。当时眼里面泪了很多，应该讲他那时候的心情还是百感交集的。

　　余振东：在飞机上，就是想的，回来是不是像说的一样，以后的情况怎么样，当时都有点疑虑。

　　主持人阿丘：就在飞机上，还出现了一个插曲，中美双方约定，在乘机的过程中，不给余振东戴手铐，所有的待遇都跟其他旅客一样，航空公司赠送小礼物的时候，也给了余振东一份，什么礼物呢？小旅行包，里边有洗漱工具，还包括一个带刀片的剃须刀！

　　采访：

　　公安部驻美国联络官段大启：余振东的话，在拿到这个小小旅行包以后，时间不长，他就要求上厕所。然后我们就陪他到厕所那儿，他自己进去以后半天不开门，这时候我们就很紧张了。然后的话使劲敲门。过了一会儿余振东把门打开了。因为他当时知道啊，在这个包里，我们最担心的是这里面有个刀片，刮胡子的刀片。当时的话呢，余振东出来以后啊，一下就把那个包抢过来，抢过来以后打开那包一看刀片没有。然后就赶快把余振东拉到了后面的那个，飞机后面那个备餐室。然后让他把衣服拖下来，身上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搜到。然后的话呢，就跟余振东讲，我说你把刀片藏哪儿去了，完了余振东说我就没看到那个刀片。然后这时候我们正在，正在这个，跟余振东要求他把刀片交出来的时候，这时候的话呢，咱们飞机上的空中小姐从后面拉了我一下。然后的话呢，我到外面他悄悄的跟我讲，说我发给他那包的时候，已经把那刀片先拿出来了。然后我当时的话，那个评价啊，就说你很细心哪，也很有觉悟。

　　纪实：余振东被押送回国

　　主持人阿丘：由于案件还在调查之中，这次对余振东的采访，我们只得到了38分钟的时间。余振东今年41岁，从20岁开始就在中国银行广东江门分行开平支行工作，从一个储蓄员做到了行长，出逃的时候已经是江门分行的副行长。采访中听他回顾这些年的经历，我觉得有段话，值得听听。也作为我们今天节目的结尾。以警后人。

　　采访：

　　余振东：当时开平那个缺口，开平在1993年，1994年的时候，…亏损那个问题，那个缺口就比较大，一直像一个定时炸弹在那里，把那里，虽然我们还是在中行工作，当时的问题还在，你总有爆发的一天，但是我们没有办法，还是要干下去。

　　记者：就是不能松手了。

　　余振东：对呀。

　　记者：收不住。

　　余振东：收不住，没办法了，是这样。当时是特别是…，当时是想，挪用资金赚点钱来或者怎么样盖住这个缺口，当时要把损失的钱要赚回来，当时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记者：这是不是属于侥幸心理？

　　余振东：这个我不知道，…白发了，头发都白了。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五23：30首播，次日4：40，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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