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浮在日本农业区的中国工业招商团

　　本刊记者 陈言 (日本仙台报道)

　　中国东北的政府官员远赴日本，鼓动日本东北七县的企业去前者处投资装备制造业、石化冶金等重工业，可是日本东北七县却主要以农业为主，他们只想谈农业、观光等问题。

　　3月30日、31日，东京的樱花已经盛开，但日本东北部的宫城县仙台市还没有从漫长的冬季步入初春，这里樱花没有开放的迹像，也没有东京上野公园的赏樱热潮。不过，仙台国际中心的气氛很热烈。中国东北与日本东北的经济合作会议在这里召开。

　　走进开幕式会场，一条彩带把会场分成了两个部分∶

　　左侧是六百余人的日本阵营。日本的官员、企业家身着深色西服，正襟危坐，鸦雀无声地听着台上的发言。

　　右侧是六百余人的中国阵营。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断闪烁，数码录像机把台上台下的会议状况滴水不漏地录了下来，手机通话时的电光不断闪亮，人员进进出出。

　　难道是东北三省去仙台招商时，带去了六百人的庞大记者团？错了，他们并不是记者，是东北的官员、企业家。虽然看上去有些像来采访的记者，或者说是像来参加庙会的人，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中国东北的官员、企业家。热热闹闹地开大会，这是国内一些人的特点，相比之下左侧那边的日本阵营有些死板了。

　　环日本海经济开发研究所理事长司会吉田进就说∶“日本东北七县的知事能聚集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今天我们迎来了中国东北三省一自治区的省长、副主席，日本东北与中国东北的经济合作是我们讨论的共同议题，我希望我们的会议能议论风生，为以后的合作打好铺垫。”吉田同时还兼任着日中东北开发协会副会长的职务。

　　兴趣在两条平行轨道上行驶

　　在开幕式上，中国东北官员们在台上的慷慨陈词。他们说得最多的是鼓动日本东北七县的企业去他们那里投资装备制造业、石化冶金等重工业。而日本东北地方官员们谈论得最多的则是在农林业上与中国的合作，或者是在学术上与中国交流的现状等等。似乎有点接不上轨。

　　在开幕式之后就进入到中日东北地区首脑圆桌会议，辽宁省省长张文岳，胸佩大红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摄像机紧紧地对着他，背后的电影屏幕把张文岳发言的情况播出，让会场上的人看得非常清楚。

　　张文岳的声音在会场上回荡∶“我们要在辽宁大力推进装备制造业，建设中国重要的现代装备制造业基地。”张说得非常具体，辽宁要在2010年把汽车生产能力提高到127万辆，造船能力达到650万吨，数控机床生产能力达到2万台。除了装备制造业以外，还要把石化、冶金、建材做大做强，把信息业、农业、服务业做好。

　　张的报告做完以后，左侧日本阵营报之以带着几分友善的掌声，右侧中国阵营如同初次聆听，表现得欣喜异常，掌声雷动。右侧几个正往门外走的中青年企业家模样的人也停住了脚，转过身来向张省长投去热烈的掌声。会场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接下来是吉林省省长洪虎发言，他主要谈了要集中力量建设汽车、石化、农产品加工、现代中药及生物制药、光电子信息的设想。2000年吉林的进出口总额为41亿美元，不到辽宁(234亿美元)的20%，这让细心的日本人感到有些意外，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谈论起这个问题。因为其他方面的讲话，感到分不出辽宁与吉林有多少区别。

　　和中国东北的省长们不同的是，日本东北七县人士更愿意谈农业、观光等问题。因为日本东北七县主要以农业为主。日方的青森县知事三村申吾(日本的县知事相当于中国的省长)说，“我们与中国东北三省的交流方针是，利用与东南亚经济交流中积累的经验，向中国市场出口苹果、扇贝等高级食品材料。”

　　《经济》杂志社在来日本采访之前，从有关方面了解到，今年1月青森县JA全农(相当于县内的农业合作社)向上海出口了4.5吨的“王林”苹果。青森产的“王林”苹果在品牌上比我们熟悉的“富士”要更高级一些。2002年青森县出口到国外的苹果达到11775吨，比上一年度猛增了84%。该地区出口的苹果中，90%以上是被中国台湾买走的，在中国大陆再造辉煌，三村信心百倍。

　　不光青森县，岩手县增田宽也知事在会上提了三个建议，其中的第一个就是要加强“观光、农林水产品等方面的交流”。

　　事实上农业在中国东北也是个重头，如果不在仙台过多的谈装备制造业，把东北的农业谈清楚了，开一个农业方面的对口交流会成效可能更大。可惜在东三省官员的演讲中的主题词是重工业。

　　前期调查不充分

　　中方的演讲中，饱含着对日本去东北投资的希望。黑龙江省省长张左己在发言中说∶“未来几年是日本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时期，相当部分产业和产品将转移到海外生产，抢抓这个机遇，争取让更多的日本企业落户黑龙江，是我们的共同愿望。”

　　过去，内蒙古自治区到国外招商引资的机会不是很多，该区副主席余德辉抓住这次参加大会的机会，反复宣传内蒙古的资源优势后说∶“我真诚地希望日本的大企业、大财团尽早参与内蒙古的开发建设。”余还设想了把俄蒙的矿产资源优势和内蒙古的地缘优势与日本的资金、技术、管理优势紧密结合起来，在木材加工、石油天然气加工和冶金深加工产业方面实现三方互惠、共同发展。

　　但问题是，日本东北并没有大企业、大财团，显然在会前中国方面没有认真地对日本东北进行调查研究。据《经济》杂志了解，日本东北能为装备制造业提供零配件的地方企业不少，但那里缺少重工业，让他们去做汽车、化工就强人所难了。所以，如果中国东北三省鼓励他们去投资、转让零配件方面的技术，是有希望的。

　　另一个让人沮丧的地方是，在日方的演讲中，处处表明上海才是他们的投资兴趣所在。日本的福岛县、岩手县、宫城县都谈到了他们与上海的经济关系，他们在中国建筑桥头堡都是设在了上海。在大连设下事务所的只有新泻县一县，准备在长春、大连设置事务所的也只有秋田县一家。

　　《经济》杂志从会务那里拿到的资料表明，日本东北地方在中国东北三省的投资主要集中在辽宁。45家在中国东北三省投资的企业中，辽宁占了36家。黑龙江8家，吉林2家(有一家企业既在辽宁投资，也在吉林有办事机构)。

　　鲁迅与仙台

　　从语文教科书上，不少人读过鲁迅写的《藤野先生》。藤野先生对学问的一丝不苟，对鲁迅或者说对中国留学生的细心关怀，打动着不少中国人的心。

　　1904年9月～1906年3月的一年半时间，鲁迅在仙台度过。1926年出版《朝花夕拾》时，鲁迅把《藤野先生》一文加到文集中。1934年日本译者增田涉·佐藤春夫编辑《鲁迅选集》时，增田问鲁迅希望把哪些文章选入。鲁迅在12月2日回信中说∶“一定要加入到文集中的文章一篇也没有，惟一希望能翻译加入的就是《藤野先生》了。”鲁迅从日本回到中国已经过了近20年，在生活的最后几年中，最让鲁迅怀念的莫过于仙台的藤野老师了。

　　坐在从火车站到会场的公共汽车上，途径东北大学医学院时，车上广播传来了介绍鲁迅的声音。鲁迅用过的教室还原封不动地保存着，校园里有鲁迅纪念碑。

　　在仙台市图书馆，一听说记者要查阅鲁迅方面的资料，管理员非常热情地带记者来到一个大书架前。这里有鲁迅全集的日文译文，有不少研究鲁迅的专著。仙台市民也没有忘记鲁迅。

　　日本东北七县

　　日本东北共有七个县∶青森县、岩手县、宫城县、秋田县、山形县、新泻县和福岛县。在工业化已经十分成熟的日本，农业在东北七县依然占有非常显著的位置。以青森县为例，2001年农业生产总额为1560亿日元，制造业为3730亿日元，批发等为7290亿日元。从农业与制造业的总额上就可以看出农业是那里的主要产业。

　　在中国提出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以前，日本也为日本东北经济的振兴提出过不少方案。日本政府希望通过建新干线等让东北七县与其他工业区的联系紧密起来，通过在青森县建高水平放射性物质储藏中心等国家项目来振兴东北，但东北的工业远没有达到东京、名古屋、大阪、福冈等工业地区的水平。(请见《经济》杂志5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