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杜绝拖欠农民工工资挑战企业“潜规则”

　　

一位农民工朋友在领到工资存折后喜笑颜开。本版摄影本报记者李锋

　　编者按：现代金融业距离普罗大众的生活有多远？金融业又能在解决社会性重点难点问题上发挥什么作用？北京市西城区等地通过银行卡来解决农民工工资的拖欠问题，或许可以提供部分答案。尽管牵头的政府部门坦陈这种做法的作用还很有限，尽管发卡的银行也暂时不可能从这么琐碎的业务中获得什么盈利，尽管这种做法还会受到施工企业“潜规则”的挑战，尽管受益的农民也口口声声说没有直接发钱方便，但从这种做法的本身可以看出，在解决农民工工资拖欠问题上，金融业没有缺席，哪怕只是简单的支付形式的改变。

　　在中建三局全总办公楼工程的施工工地上，两百多个农民工与钢铁、水泥、混凝土交织在了一起。他们身着同样的蓝色工作服，头戴黄色安全帽，脚穿草绿色的麻布鞋。长年累月没有休息日的高强度工作，已让记者无法从外表分辨他们的年龄。一个农民工仅仅20岁出头，但额头的皱纹已经很深很深，面部黝黑，眼里布满了血丝。大多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搬运石头，焊接钢板，运送沙子……

　　他们的眼睛既清澈又让人觉得有些混浊。他们大都带有家乡口音，而且有些胆怯，因此与他们聊天，他们往往要说两遍，记者才能听懂。即使这样，他们还是非常愿意跟记者聊天，因为话题是与他们切身息息相关的工资问题。

　　记者：现在你们能按月领到工资吗？农民工：能。去年都是在年底才拿到工资的。记者：现在每月能拿到多少工资？农民工：400多块钱。记者：工资是怎么给你们的？农民工：工资的一半是给钱，还有一半是放在存折里。记者：哪个行的存折呢？农民工：建设银行。记者：你们喜欢用存折把钱发给你们吗？农民工：还是直接发钱好。方便，没这么多麻烦事。

　　全民关注农民工工资拖欠问题

　　去年以来，农民工工资的拖欠问题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一些媒体甚至措词严厉地提出，解决“清欠”问题的最有力的措施，是以政府命令的形式，将久拖不清的企业逐出本地建筑市场。

　　在保证农民工工资按时发放的手段上，北京和天津一致选择了银行卡或存折的形式，并希望以此从源头上解决农民工工资的拖欠问题。

　　据了解，在天津市打工的外来农民工目前已经陆续拿到了银行卡。从4月开始，每月就可以领取不低于480元的工资。根据天津市有关方面乐观的估计，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有望在今年8月底前彻底解决，届时仍未解决的企业，一律将被逐出天津市建筑市场。

　　在北京，各区的清欠工作在陆续开展。由于区政府的重视，西城区的一些施工企业较早地开展了清欠工作而被选为试点。试点单位的共性是，他们均与建筑农民工签订适合建筑企业用工制度的劳动合同，并以工资卡的形式每月给农民工发放不低于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495元的工资。

　　政府只是建议而非强制用卡

　　现在社会上比较一致的看法是，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的希望，很大程度上是寄托在各级各地政府身上。

　　西城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监察科科长姜亚非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工资支付还只是解决拖欠问题的第二小步，首先要保证的是劳动合同的签订，否则发生拖欠问题时就没有法律依据，就是在银行开了账户、给农民工发了工资卡，也没法保证工资的按时发放。但仅仅是劳动合同这一点，就需要相关部门耗费很大的努力。西城区劳保局近期的一个工作目标是到今年底，督促建筑企业与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签订率是85%。

　　西城区建委施工管理科科长任小磊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他表示，工资卡还只是一种形式，首要的是要保证劳动合同的签订。而且，签订劳动合同和发放工资卡只是第一步，落实情况才是问题的关键。

　　工资卡的使用尚处于政府建议而非强制使用的境地，也是其推广的困难之一。在北京市建委近日出台的劳务管理规定中，针对民工工资支付问题提出的四条“明令”并没有对劳动者工资支付的结算方式有明确规定。姜亚非亦表示，只要企业向劳保局提供每月给农民工支付不低于495元的工资凭证，劳保局就再无权干涉农民工工资的事情了。

　　“目前西城区的建筑工地有110个，而用工资卡向农民工支付工资的建筑企业用五个手指都数得出来。试点工作只是刚刚开始。”姜亚非一语道破工资卡推广的艰难。

　　建筑企业、银行各有说法

　　记者从西城区试点之一的“新街口工商支行办公楼”工程组有关人士了解到，建筑企业不愿采用工资卡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农民工的流动性大；第二，预存资金打破了建筑企业已经习惯的“垫资施工”的惯例。

　　对于农民工的流动性大，建筑企业颇为烦恼。他们担心在发放工资卡后，农民工擅自离开工地，而建筑企业多数情况下总是未能及时获知并通知银行核销户头，银行按月发放工资给该民工，从而给企业造成损失。此外，目前我国建筑领域实行“垫资施工”的潜规则。虽然国家对建筑企业有30%工程款的兑付要求，北京市建委目前也在积极促使本市建筑施工企业成立“不垫资联盟”，主动清理拖欠工程款，但是建筑商在工程开发前期普遍面临资金紧缺的困难，而这种困难就顺理成章似地转嫁到了最弱势群体———农民工的身上。任小磊表示，“垫资施工”的问题不是短期内能够解决的，但是演变成对弱势农民工的工资拖欠则是政府重视、多个部门配合解决的。

　　而银行对这块业务也并不青睐。据记者了解，目前在北京和天津，只有民生、农行、工行和建行等少数几家银行跟建筑企业签订了相关协议，分承包商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工资发给包工头，而是每月在银行存入农民工工资，由银行代付给农民工工资。

　　据“新街口工商支行办公楼”工程组财务部会计李先生向记者介绍，他们目前与工行签订了协议，由工行代收、并以存折形式代付农民工工资。而企业每月在银行存入工资款时，不管款项的数额是多少，只需向工行支付1元的服务费用，而工行向农民工发放工资不收取任何费用。“银行做这块业务根本没有利润可言，最多就是把一些建筑商拉来做客户而已，但这种客户也是短期的。”

　　另外，农民工对存折特别是银行卡的生疏更是不言而喻。记者走访了两家试点企业及二龙路周围的施工工地，农民工对工资卡的微词屡见不鲜，白花花的银子无疑是他们最愿意接受的支付形式。

　　本报记者 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