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部专家：中国如何从贸易大国走向贸易强国

　　本报记者 程凯

　　编者按：世界贸易组织6日公布了2003年世界各国贸易排名情况。据统计，2003年我国货物进出口总额和出口额世界排名均从上年的第5位上升至第4位，进口从世界第六位跃升至第3位。

　　我们还不是贸易强国

　　记者：依据发展趋势，世贸组织公布的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那么，名次的变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沈丹阳：去年进出口第4位的结果早就被预料到了，现在知道进口第3位也不出意外。依然印证了一点：我国越来越成为世界不可缺少的大市场，谁都不可以忽视。由于中国市场的重要性日益增强，客观的结果就是中国在国际贸易关系中具有了更大的发言权。

　　当然，去年进口增长39.9%，有一定的特殊性，一方面是由于外商投资所带动的设备物资和原材料进口的快速增长；另一方面是由于国内经济增长很快，内需原材料进口大幅增长，加上这些原材料的国际价格上涨进一步推动了进口额的超常增长。

　　记者：中国在统计数据上已经成为一个贸易大国，贸易大国和贸易强国的概念有区别吗？

　　沈丹阳：有区别。一国开展对外贸易的最重要原因是为了获得最大经济福利，几百年来各种国际贸易理论都想说明为什么会有对外贸易存在以及一国发展对外贸易的重要性，共同的结论是一国通过对外贸易可以获取更多利益，对外贸易本身不是目的，只是形式或手段而已。

　　我个人认为，贸易大国主要是就贸易规模而言，而贸易强国体现的不仅是规模，还更看重经济福利水平。在对外贸易中你如果耗费了很多资源，出口商品卖价却很低，福利水平就低；反之，福利水平就得到提高。现在有不少人用“贸易条件”的概念来衡量我们的对外贸易现状，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出口商品档次普遍不高，价格也比较低，得到的经济福利从宏观上讲不是最大化，因此认为中国现在还远不是贸易强国。我基本赞成这种观点。

　　用产业政策提升出口档次

　　记者：我国产业发展处在较低的发展阶段，出口的大多是劳动密集型产品，价格低，但是出口量大，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一个进口量。

　　沈丹阳：现在我们出口较多的是低档次的产品，符合发展的现状。但我们的产业是在逐步升级的，贸易条件也是会改善的，虽然并非一步就可以达到；同样，我们要争取既成为贸易大国，也成为贸易强国，尽管我们不可能明天就变成贸易强国。因此，我认为这个方向一定要指出来，哪怕是20年、30年以后才能达到。

　　记者：产业是需要升级，出口产品的档次是应该提高，但是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来说，这些也都应该是市场主体———企业自己选择的结果。如果企业认为现在的水平有利可图，而提高档次是有风险存在的，他们就会停留在现状上。

　　沈丹阳：政府实际上是可以通过产业政策和贸易政策来引导产业升级和出口产品档次提高的。面对新的形势，我认为，我国政府促进出口贸易的方式跟过去相比应该有所改变。比如政府过去促进出口贸易主要是运用出口补贴、外汇留成和出口退税等方法，基本上各类产业各种商品所有出口企业都享受这些政策支持，企业直接感受到的就是成本可以因此有所降低，体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你补多少企业就增加多少降价空间。有不少经济学家就认为这是造成我国出口价格偏低的一个原因，而价格偏低，意味着政府贸易促进的相当一部分“好处”贴到外国人身上去了，外国人反过来还要对我们“反倾销”、“反补贴”。

　　因此，我主张新的出口促进政策应该一是细分产业、细分行业，将产业政策与贸易政策更多的结合起来；二是更多采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施行的间接促进办法。实施出口促进的出发点转向以促进企业在国际市场提高买价为主，而不仅仅是提高出口规模占领市场。这方面可以做的空间很大。

　　加强贸易促进服务是重点

　　记者：政府部门如何改进和加强贸易促进服务工作？

　　沈丹阳：政府部门首先要找好工作定位。比如商务部所从事的贸促工作，应该和全国贸促系统、商会系统以及地方外经贸主管部门的工作有所分工、有所区别，它所提供的服务应该是带有公共性质和面向全国的、较宏观的服务。

　　再比如应该明确促进的主要对象是中小企业。近几年，我国加快放开外贸经营权，许多民营企业开始从事对外贸易，其中中小企业占绝大多数，而且会越来越多。这些中小企业对增加就业机会，扩大出口都将会起到重要作用。但是，他们面临的问题相对更大，需要加大扶持。另外，政府要明确促进的目标不仅仅是扩大出口。还应该促进那些我们与之长期贸易顺差的发展中国家的进口。促进进口有利于进一步扩大出口。鉴于我国出口持续超常增长，外贸出口需要尽快实现从量的扩张转变到质的增长上。近期，应该把促进企业降低成本、打造品牌、提高卖价、增加效益，作为一个重要目标。

　　政府有提供公共信息产品的优势。目前，信息已经成为我国中小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第一需要，但是信息恰恰也是制约我国外贸发展的重要瓶颈。因此，建立完备高效、快捷的对外经济贸易信息服务体系非常必要。商务部的政府外贸公共信息服务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现在的关键是要在整合现有信息服务机构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政府主导、中介机构配合的、多层次的信息服务功能。

　　记者：按道理讲政府是应该重点加强贸易促进服务工作。但是无论美国还是欧盟国家，他们促进政策核心内容都是以国家财力直接或间接地补助本国出口产业、出口企业或出口产品。

　　沈丹阳：的确，几乎没有哪一个国家出口的发展没有财政政策的支持因素。据经合组织(OECD)估计，欧盟各国直接或间接用于支持出口的财政支出都占其财政支出对产业性支持的相当比重，如，德国占20%，法国占13%，奥地利占14%，英国占4%。但如何运用财政政策支持出口，以及运用到何种程度，各国都有很多“巧妙”的办法，美国和欧盟国家的做法就有许多可借鉴之处，我们很需要对此加强研究。

　　记者：可是加入W TO之后，我国外贸出口就必须完全“平等竞争”，不能运用政府干预和财政手段支持出口的主张，似乎成了定论。

　　沈丹阳：其实根据W TO的规则，以及从美国和欧盟等国家促进出口的实际措施看，财政支持与“补贴”二者并不能划等号，不是说加入W TO财政就不能对出口给予支持。当前，我国现行财政性出口促进政策存在着方法不多、体系不全、体制不顺等问题，只有解决这三个问题，把钱用在刀刃上，提高财政资金的使用效能，才能更有效地促进出口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