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会否出台抑制通货膨胀政策

　　□参与讨论人：巴曙松、钟伟、赵晓

　　□研讨资料提供和缩略报告执笔人：

　　钟伟

　　-中国公共政策分析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公共政策研究所

　　注：目前人们最关注的物价指数有三种：居民消费物价指数CPI、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以及GDP平减指数，最后一个指数是按当年价格计算的GDP对按固定价格计算的GDP的比率，这个指标能全面说明膨胀的总体状况。

　　●针对问题：

　　中国是否有可能出台以抑制通货膨胀为主的政策组合？

　　●政策背景：

　　中国人民银行决定从2004年4月25日起，实行差别存款准备金率制度，通过将金融机构适用的存款准备金率与其资本充足率、资产质量状况等指标挂钩，来抑制信贷过快扩张；国家统计局3月17日披露信息显示，1月-2月，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53%，增幅之巨令人惊讶。2004年3月，温家宝总理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新发展观专题研究班上指出，今年中国经济工作基本着眼点是：实现经济平稳较快发展，重视防止通货膨胀，抑制物价总水平过快上涨，防止大起大落。而在央行2003年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指出：“全面反映通货膨胀压力的GDP缩减指数变动率，在2003年高达4.5%，在一年内从2002年的-1.2%骤升至2003年的4.5%，表明通货膨胀的形势不容乐观。”

　　●风险评估：

　　1.对中国居民消费物价CPI的判断，我们认为涨势将可能出现长期持续的状况。

　　理由之一是，我们的初步计量结果表明，自1998年6月以来，CPI的走势和食品价格走势高度相关，而和非食品价格走势关系不显著，而目前的主要农产品价格，还没有恢复到1994年的水平。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也显示，2004年2月CPI指数比去年同月上涨2.1%，从分类别商品和服务看，食品价格上涨5.6%，非食品价格仅上涨0.3%。幸运的是，目前农业产业占中国GDP的比重在15%左右，农产品价格上涨暂无大碍。

　　理由之二是，如果不能形成理性的国际粮食安全观念，粮价将继续上涨，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有利于农民增收，反而将导致财政负担的加重。即便2004年的粮食消费不增长，要确保2004年粮食供求平衡，需要粮食增产10%以上，因此粮价继续上涨，库存进一步减少，并且有可能影响CPI上涨。

　　理由之三是，中国作为人多地少的国家，产粮不是比较优势，在目前的粮价下，继续保持极高的粮食自给率，要么因种粮不挣钱而导致农民增收困难，要么进行粮食种植的直接补贴，这可能随着时间推移而成为两难选择。目前全球粮食库存占当年全球消费量的比率为13.9%，较历史平均水平的20%为低，基本的结论是：中国居民消费物价取决于粮价走势，应以开放和全球的视野形成新的粮食安全观。当然，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在粮食问题上依赖海外市场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充分利用国内国外两个市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近来，中央和各地政府推出一系列举措，这对于加强农业基础地位和粮食生产力度，推进解决“三农”问题是有积极意义的。

　　2.中国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的判断，我们认为在中国呈现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的趋势和锁定人民币汇率的背景下，PPI指数受国际因素影响较明显。

　　理由之一是，从2003年开始，国内出现的所谓“资源瓶颈制约”，是对“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怀有疑虑所造成的。如果承认中国人均自然资源的严重匮乏，承认中国经济有持续发展到中等收入国家水平的目标，承认国际制造业加速向中国转移这一趋势，那么在工业原材料和中间产品方面高度依赖进口就是难以回避的。

　　理由之二是，目前中国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的上涨，并不是产能不足造成的，而是由更上游的生产资料价格、原材料价格和土地等价格上涨共同推动的。许小年等人的研究表明，用领先3个月的国际能源价格指数的变动，可以比较充分地解释中国生产资料价格指数和原材料价格指数的变动趋势。目前可以通过全球能源价格指数解释和预测中国国内原材料生产资料价格指数的上升。换句话说，剔除能源价格之后，生产资料价格指数并未显著上升。

　　理由之三是，理论上PPI的上涨趋势有可能通过人民币汇率的升值措施来缓解，但在维持汇率在稳定的背景下，中国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的走势几乎与美国生产资料价格同步变化，这是1997年之后出现的新现象。基本的结论是：鉴于短期内人民币汇率信号的调整，以及从高度外向型经济向均衡发展型经济转轨都相对困难，因此可以说，中国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对中国宏观政策而言，受国际因素影响明显。

　　3.中国资产价格不能认定为严重泡沫化。

　　理由是，目前中国通货膨胀的主体，由农产品涨价的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和由外向型增长造成的输入型通货膨胀共同构成。服务业价格、房地产价格和金融资产价格的上涨，还不能说已经泡沫化并造成了通货膨胀可能滞后爆发的威胁。限于篇幅，不展开论述。总体来看，就经济是否过热的问题，尤其是对高速投资的可持续问题，争执在弱化，共识在达成。就通货膨胀是否会重现的问题，共识在弱化而争执在抬头。以抑制通货膨胀为基调的政策出台的可能性日渐增加。

　　●政策建议：

　　1.对成本推进型的居民物价消费价格指数不应悲观，根本对策是中国应形成全球的、开放的新型粮食安全观。从中期看80%的粮食自给率已经足够安全。为避免中国粮食进口的不可预期性，中国政府应有粮食供求安全白皮书，对本国粮食进口提出中长期方案，并和美国、巴西等国通过政府双边换文的方式，形成锁定长期价格波动风险的海外稳定的粮食供应基地。

　　2.对输入型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应意识到其“不可调控性”，中国对能源、原材料和中间品的需求不能自给自足，利用两种资源是必然的选择。目前，我国的GDP约占全球的4%，但钢材消耗占全球的25%，石油消耗占全球的7%，用电总量约占全球的10%，水泥消耗占全球的50%左右。中国经济的粗放增长在投资效益持续滑坡和产能过剩进一步突出，并遭遇一定程度的资源危机之前，不会向集约型增长转变。目前摆脱单一以外汇储备为主、形成包括外汇、能源、战略物资等综合储备体系十分紧迫。

　　3.不宜渲染所谓资产泡沫化造成通货膨胀可能滞后数年严重爆发的说法，解决未来中国严重通货膨胀的根本不是宏观调控政策，而是加速中国银行体制的市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