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泰纳线”方案

　　-本刊驻俄罗斯特约记者 岳洪/文

　　背景新闻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十届人大二次会议闭幕时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中俄石油管道问题虽出现一些波折，但他对中俄之间的能源合作仍抱有信心，相信俄罗斯会加强同中国 在石油天然气勘探与开发、石油管道建设、电力建设等各个方面的合作。他的依据是什么呢？

　　关注中俄能源合作的人都很清楚，温家宝总理所说的“波折”指的是什么。

　　中国方面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中国石油集团和俄罗斯尤科斯石油公司两年前就完成可行性论证的“安大线”方案已经不复存在，但中国并没有因此丧失铺设中俄石油管道的信心，中国希望俄罗斯会在俄罗斯今后规划的石油管道方案中考虑中国的要求。

　　另起炉灶的原因

　　就在温家宝总理讲话前不久，俄罗斯石油界传出一个消息：俄罗斯石油管道运输公司正在筹划东部地区石油管道的新方案。这条石油管道方案的起点是东西伯利亚的泰舍特，途经贝加尔湖北部，然后沿着贝加尔—阿穆尔大铁路和中俄边境地区，一直通往俄罗斯的远东港口纳霍德卡(简称“泰纳线”)。

　　经过一年多的沉闷等待之后，新方案的出台无疑会引起中国方面的特别关注。中国目前最关心的是，“泰纳线”方案中有没有通往中国的支线？如果方案中有中国支线，那么分叉地点又在什么地方？

　　“安大线”和“安纳线”方案都已不复存在。记者了解到，俄罗斯决策部门在去年秋天就已经把“安大线”从远东地区石油管道的可能方案中排出。用俄罗斯权威人士的话说，“没有人再提‘安大线’了，这个方案已经走进历史。”

　　而“安纳线”方案被俄政府自然资源部退回的主要原因，是这条石油管道和贝加尔湖的距离过近，湖泊由此面临被污染的危险。就在俄罗斯石油管道运输公司着手对“安纳线”方案进行修改的时候，俄罗斯上层对远东石油管道的定位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远东石油管道属于俄罗斯的战略性管道；管道走向被确定为“东西伯利亚至太平洋”；管道设计应兼顾东西伯利亚地区已开发和待开发的油田资源、促进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经济发展、保护贝加尔湖地区生态环境等多方因素。

　　这样一来，“安纳线”方案的小修小改已经不符合石油管道建设的新精神，俄石油管道运输公司根据“重新规划东部地区石油管道方案”的指示精神，彻底放弃了“安纳线”方案，重起炉灶规划新的管道方案。

　　“泰纳线”有望获批

　　“泰纳线”方案东起伊尔库茨克州的泰舍特，从贝加尔湖北侧北面经过，然后沿着贝加尔—阿穆尔大铁路，从斯科沃罗季诺开始沿着中俄边境地区，最后到达太平洋港口纳霍德卡。

　　与“安纳线”方案相比，“泰纳线”方案有两处明显变化：第一，这条石油管道的起点不是安加尔斯克，而是泰舍特。方案设计者所以把石油管道的起点挪到泰舍特，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靠近东西伯利亚和亚库特的油田，泰舍特今后将成为东西伯利亚地区石油外运的集散地；第二，这条管道改变了“安纳线”方案中紧贴贝加尔湖北侧的设计，而是向北再后撤150公里，这就避免了石油管道对贝加尔湖生态的可能影响。

　　俄罗斯石油管道运输公司副总裁格里戈里耶夫说，他们公司正在着手这条新管道方案的技术经济论证，预计最后结果将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能问世。关于这条管道何时能够铺设，格里戈里耶夫没有正面回答，他说这要和油田的开发放到一起去研究。

　　格里戈里耶夫强调，尽管方案的设计工作刚刚开始，但他们公司对该方案最后获得政府批准很有信心，因为这个方案本身就是该公司按照上面的指示规划的，而且方案的具体设计充分体现了“战略管道”的内涵和相关具体要求。

　　如果说去年争论的焦点是修“安纳线”还是修“安大线”的话，那么今年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东西伯利亚至太平洋的石油管道到底怎么修的问题。格里戈里耶夫透露，“泰纳线”方案是俄罗斯对东部地区石油管道规划的惟一方案，有望成为这一地区石油管道的最后方案。

　　没有通往中国的支线？

　　格里戈里耶夫特别指出，俄罗斯有关部门此次向俄石油管道运输公司下达重新规划东部地区石油管道方案的指示时，没有像去年那样明确提出“从主线分出一条通往中国的支线”的附加说明，这个方案的初步设计暂时还没有体现通往中国的支线问题。

　　与此同时，格里戈里耶夫也强调，鉴于中俄两国政府都有铺设石油管道的想法，尤其是俄政府至今并没有说要彻底放弃中俄石油管道项目，俄石油管道运输公司的决策层据此分析认为，中俄两国随时可能就此问题达成一致，因此在“泰纳线”方案的设计中预先对“中国线路”作了适当的安排。

　　格里戈里耶夫透露，这条管道的运输能力是按照每年8000万吨设计的，其中5000万吨输送到太平洋沿岸，3000万吨输往中国。关于通往中国支线的具体位置，格里戈里耶夫声称这个问题还没有任何定论。因为“中国支线”在方案里暂时还没有具体体现，根本谈不上确定支线地点问题。

　　格里戈里耶夫认为，如果修这条支线，它的位置将尽可能靠近中俄边境，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使主线到边境这一段管道的铺设费用降到最低限度。至于中国在本国境内是铺设石油管道，还是用其他方式运输，格里戈里耶夫认为这都是中国自己的事了，俄罗斯方面无权干涉。

　　铁路运输石油现实吗？

　　俄罗斯铁道股份公司是俄罗斯去年铁道系统政企分开以后成立的国有股份公司，它几乎继承了原铁道部的所有资产和相当一部分职能，就连原来的部长法捷耶夫都调到铁道股份公司当起了总裁。

　　最近几年，俄罗斯对贝加尔—阿穆尔大铁路的建设投入很多资金，随着长达15343米的北穆伊隧道在去年实现贯通，这条铁路的运力得到了大幅度增强。但是，运力提高也给贝加尔-阿穆尔铁路带来很大压力，这条铁路目前只能发挥1/3的运输能力，俄罗斯铁道公司最大任务就是为贝加尔—阿穆尔寻找更多的货源。

　　最近几年，中国从俄罗斯进口石油都是通过铁路运输的，俄罗斯的铁路部门尝到了运油的甜头。客观上，中俄石油管道久拖不决也为俄罗斯铁路部门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遇，法捷耶夫总裁已到处游说铁路运油的好处和便利。

　　在不久前举行的后贝加尔和远东基础设施发展会议上，法捷耶夫再次向普京提出用铁路向中国运油的倡议。普京总统对他的建议很感兴趣，声称“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俄罗斯最终决定石油管道走向时应当考虑这个因素”。普京这段表态无疑是给法捷耶夫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也给铺设中俄石油管道的方案泼了一瓢冷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法捷耶夫提出的“用铁路运油可以达到2000万吨”的规模是否现实。

　　记者就铁路运油问题采访了几位专家。

　　专家认为，在石油管道没有铺设以前，用铁路运油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法，但铁路运油有两个无法克服的障碍：一是运费过高。目前国际市场油价很高，铁路运输的高额成本还可以接受，如果石油价格大幅下跌，用铁路运油就很难维持下去；二是铁路运力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的铁路现在运力不足，但中国铁路可以增加的负载却十分有限，再加上中俄两国铁路轨道间距不同，边境地区的中转将严重制约运力的提高。

　　格里戈里耶夫告诉记者，石油运输最经济的方式还是管道运输。从长远来说，该公司拟议中的“中国支线”是一个比较现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