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留成“金融立省” 海南发展银行等待重生

　　本报记者 周涛 深圳报道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千差万别。”

　　以提升金融业为突破口、带动整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思路，开始成为那些由强势部门大员转型而来的地方大员们的一致选择。这不独体现在中国人民银行行长转任天津市市长的 戴相龙身上，也在先后任中海油、中海油服务公司CEO转而执掌海南的卫留成身上显出端倪。

　　在卫留成的构想中，海南将以“工业立省”、“金融立省”并重。于是，关闭长达5年之久、仍处于清算状态中的海南发展银行，重生的曙光出现了。

　　重生

　　2月28日，卫留成由海南代省长正式出任省长。

　　在当天的新闻见面会上，卫留成表示，本届政府正在与有关部门协商，将用国内外大型金融机构参与重组、参股的方式，重组被关闭的海南发展银行，帮助海南重建金融信誉。随后卫留成在接受相关媒体采访时表示，海南发展银行是准备盘活的几家金融机构之一。

　　这是关于海南发展银行问题明确和公开的说法。

　　其实，“去年底，海南发展银行重组的建议方案就已提交，目前已传递到央行，正在等待上面的反馈信息”。由于处在敏感期，参与起草海发行重组方案的海南省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助理苗先生不愿透露更多的细节。

　　但从卫留成的几次公开讲话中，可以勾勒出方案的大体思路，即通过重组、引资组成一家新的股份制商业银行，而时间也被设定在今年上半年完成。

　　引资的对象，有消息人士称，著名的外资投行高盛已表达出要参与海发行重组的意愿。之前，高盛已经出现在海南证券的重组中。高盛并不是第一个对海发行有兴趣的境外投行。“在海发行关闭不久，摩根斯坦利就曾来过”，海南省改革发展研究院研究员王丽娅说，“但当时因为债权债务不明晰而没有结果”。

　　海发行重生似乎已是箭在弦上。3月19日，海南省改革发展研究院与海南银行业人士召开了一个研讨会，除研讨海南的金融发展外，主要内容仍是对海发行问题作进一步探讨。

　　“我们目前没有收到有关海发行重组的信息，清算工作仍在进行。”海南银监局的一位海发行清算组工作人员称。

　　其实，早在1998年，就为海发行的重生留下了“活口”。当时，海南发展银行采用了关闭整顿而非破产的方式，并有“整顿好了重开”的说法。“可能是基于新设银行的审批难度较大而选择重组。”金融专家易宪容分析这是海南省开启海发行重组的最主要动因。

　　难题

　　直到今天，海南发展银行仍有高达70亿元的巨额债务。

　　1998年9月，海发行关闭时，共有158个对外营业网点，储蓄存款余额32.65亿元，债务总额100亿元左右。截至2003年底，“累计收回人民币贷款本息24亿元，资金同业债权10.5亿元，外汇债权7000万美元。累计处置自有资产5000多件，收回资金1590万元”。据清算组的人员介绍，目前已基本上完成了个人存款的兑付工作，截至2003年底，已累计完成本息10多万户约30多亿元的个人存款兑付。

　　但企业存款户还停留在发放确认书的阶段。“目前还剩下约70亿元的债务，其中包括企业存款与同业借款。”人行海南中心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如何清偿这70亿元债务直接关系着海发行的重生。按有关专家的分析，如果海发行重组，海发行原有的资产是还钱的一个保证。

　　目前，海发行大量的资产是当初留下的用作抵押的房地产。王丽娅认为，重组海发行的操作难度主要集中在这些不良资产上。

　　人行海南中心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则表示，“这几年海发行清理整顿，人行做了大量的工作，目前海发行的债权、债务已相当明晰，资产保全也做得不错，有些‘不良资产’已经升值了，比如三亚、海口的房地产”。

　　这些房地产资产究竟值多少，目前还无法知晓，但海南的房地产回暖对海发行的还债绝对是一个利好。一些熟悉海发行状况的海南银行业内人士认为，海发行的债务应该不是大问题。

　　如果债务问题不大，那引进优质投资者的希望就会很大。在王丽娅看来，由于海发行是地方性商业银行，省政府会采取非常积极的态度。而且，“海发行的盘子比较小，加上海南的经济前景看好，外资很想借此迂回提前进入海南。”人行海口中心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认为这也是海发行重组的一个有利条件。

　　“政策难度远远大于业务操作难度。”一位研究海南金融的专家认为这直接关系到海发行能否重组成功。

　　前世

　　“海发行被关闭直接原因是发生支付危机，但其实，它是海南地产泡沫和政策的牺牲品。”一位海南银行业内人士直言不讳地说。

　　海南发展银行是在合并5家信托公司的基础上组建的。而这些公司，在1993年以前的海南房地产热中，已有大量资金积压在房地产上。从诞生之初，海发行就被赋予了化解金融风险的重任。之后，海发行又引入北方工业公司、中远集团等40余家岛外股东，筹集资金10.7亿元，由海南省控股。然而，注册资本金16.77亿元的海发行一开始就背负了44亿元的债务。

　　但在当时普遍采用高息揽存的情况下，海发行迅速扩张。1997年底，海发行的资金规模发展到106亿元。也就在当年，由城市信用社引发的海南金融问题第一次大规模显现。5月，海口人民城市信用社主任陈琪作案潜逃，这一事件导致储户恐慌并出现集中提款现象。随后，支付危机波及全省十几家城市信用社。

　　1997年12月兼并28家城市信用社的行动，被认为是海发行关闭的导火索。有种说法是，当时海南为挽救这些城市信用社，不顾股东大会的强烈反对执意要求海发行实施兼并，将28家资不抵债的城市合作信用社收入旗下，并托管了5家被关闭的城市合作信用社。接管的城市信用合作社总资产为137亿元，总负债却为142亿元，而资产又几乎全是卖不掉的楼。

　　接管之后，那些原以为取款无望的储户很快在海发行营业部的门口排起了长队，这成为当时海南的热门话题。由各种传闻引发的恐慌很快演变成挤兑风潮，海发行只能依靠人民银行再贷款苦渡。

　　1998年3月22日，中国人民银行在陆续给海发行提供了40亿元的再贷款后，决定不再给予资金支持。此时，海发行已无法清偿债务。其后，海南省政府据说也动用了7亿元资金企图挽回局面，但已是无力回天。1998年6月21日，为了防止支付危机进一步蔓延，国务院、中国人民银行决定，关闭海发行，同时指定中国工商银行托管海发行的债权、债务。

　　瓶颈

　　目前，海南的经济已初步摆脱了前几年泡沫经济带来的影响，开始步入健康发展的轨道。在海南人看来，前任省长王岐山已经将海南经济带向了上升通道。而作为从中海油CEO转任海南省省长的卫留成，同样被寄予厚望，期待他能更快更稳健地将海南经济向前推进。

　　2003年10月8日，卫留成出任海南省代省长的消息甫传出，当地官员即已额首相庆，以卫留成在石油界的影响力，海南“工业立省”战略的成功指日可期。

　　但金融业的低靡与不健全已成为海南进一步发展的瓶颈。“现在海南金融体系存在结构性缺陷。”海南省银监局一位工作人员评价说。1998年，海南的金融业在遭受重创之后，整个金融体系急剧收缩。目前，城市信用社只剩下两家，而且经营状况也不好，本有的两家外资银行已撤出海南。

　　即使在海南拥有分支机构的商业银行，海南人行中心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坦言，“他们的策略都是小心翼翼。这些银行的海南省分支机构贷款权限仅为5000万”。

　　“目前，海南金融对海南经济发展支持不够主要体现在贷款不足的问题上，四大行因为积极筹备上市，改变了以前不计成本、广设网点的做法，以利润为导向，大量撤销机构。贷款严重不足，而海南现有的资金就不够，还要经常流出去。海南这几年经济低靡与金融业的萧条形成了相互影响的恶性循环。”王丽娅评价道。

　　拥有一个自己的银行对海南来说尤为迫切。“海南这几年来吃亏就吃亏在金融上，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恢复发展金融业，完善金融环境。”海南省政府的一位官员感慨地说。

　　很多人认为，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海发行重组的话题才被拿上议事日程。

　　卫留成省长曾公开表示：“我想经过几年的努力，重新盘活海南几家金融机构。像海南发展银行，如果通过重组，或者通过外资进入，把这块被摘掉的牌子重新在海南挂起来，将对重塑海南金融形象起到极大的鼓舞作用。”

　　此时在卫留成心中，与“工业立省”并重的“金融立省”战略逐渐显形。

　　海南省人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则更看重海发行重组的意义，他认为，“作为中国第一家关闭的商业银行，海发行的关闭在国内外引起广泛关注，海发行如果重组成功，将标志着海南从泡沫经济中恢复过来，并开始建立健康的金融环境，海南经济将在此基础上更快更好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