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杂志：东北各省重新将秋波抛向了日资

　　本刊记者 陈言

　　中央的东北振兴计划并没有给东北太多资金。东北的资金缺口很大，而东北的近邻日本是一个资金大国，于是东北各省把目光同时集中到了那里。但只靠一厢情愿的热情是远远不够的。

　　2月11日，两辆超豪华大巴紧跟着开道警车，从沈阳皇朝万豪酒店驶出，在浑河前调头又向市内驶去，车上坐着住友商事等日本大企业中国公司的总代表、日本经济产业省通商政策局东北亚处处长、日本驻华使馆经济参赞等三十余人。两辆大巴上均贴上了“东北三省视察团”的横幅，“视察团”一行浩浩荡荡，《朝日新闻》、日本中央电视台(NHK)等日本新闻媒体有记者随团采访。

　　在到达辽宁之前，日本代表团已经考察了黑龙江、吉林，所到之处，均受到了当地政府、企业的热烈欢迎。

　　对东北三省来说，中央政府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政策给了他们一个发展机会。但东北振兴与西部大开发不一样。为了西部大开发，政府在第九个五年计划期间发行6000亿元的建设国债；振兴东北，政府只给安排了610亿国债，而东北的摊子要远比西北大。

　　要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没有钱就办不了事。东北一是向银行贷款，二是希望能够引到外资。自然，日本代表团的造访受到东北人的热情接待就毫不奇怪了。

　　东北人的热情

　　在1月12日北京商务部的座谈会上，辽宁省经济贸易厅副厅长刘文与日本视察团的不少成员首次谋面，2月份在沈阳迎来了“老朋友”。

　　“辽宁省非常重视与日本的关系。2003年辽宁省出口的150亿美元的商品中，有40%是出口日本的。外资投资中，日本的累计投资占第三位。”刘文说。

　　刘文列举了很多在辽宁投资的日本大企业的名字，日本代表团内不断有人点头。

　　代表团最感兴趣的是东北老工业区的振兴会有哪些商机？刘文说，国家扶持的100个项目中，有52个在辽宁。他没有具体地说明项目内容，让代表团成员把侧过来的耳朵又收了回去。

　　“大多数项目是内资项目，外资方面我们有一份清单，今天我们发给大家人手一份。”刘文让视察团放了心。刘文强调说，中国自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之后，很快会出现一个新的板块，这就是东北经济发展区域。

　　大连出身的商务部亚洲司副司长吕克俭看了看表，觉得应该让日本企业直接和中国企业交流的时间更多一些，就在刘文的讲话结束后，直接用流畅的日语对视察团说∶“视察团一行从黑龙江经吉林来到辽宁，你们会感到气温越来越暖，气氛越来越热。”

　　就在刘文会见代表团的会议室旁边，已经设下了洽谈会场，让代表团感受到了辽宁的热诚期待。

　　80℃

　　洽谈会场准备了三十来张桌子，每个桌上都有日本企业的名字，对口中方企业的人员已在桌前等着。

　　在川崎重工业公司的桌前，辽宁某县开发区的负责人十分热情地向川崎重工介绍他们的辣椒，包括辣椒的特点、种植方式，希望日本企业能投资辣椒种植业。“东北的辣椒更适合日本、韩国人的口味，和四川的完全不一样。”开发区的介绍似乎让日本企业显示了兴趣，可惜川崎重工并没有农业方面的业务，也没有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计划。

　　辽宁省副省长李万才也反复对日本代表团说，辽宁与日本有很多共同点，市场合作的机遇也很多。沈阳市长陈政高直率地说：“日本向东北投资是比较积极的，但我有一个感觉，就是日本企业考虑得比较多，行动没有欧美企业那么快……像烧水一样，我们东北一直在加柴，但水却总是烧不开，在80～90℃之间，就是不能达到100℃。我们希望能尽快升到100℃。”

　　不过，在洽谈会场上，我们没有看到中方企业手头有多少日本代表团成员企业的介绍，倒是日本代表团成员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厚本驻华日本工商会议所编辑的东北三省资料。显然，辽宁的组织工作还没有做得很细致，日本企业能给东北80℃的热情回报，已经很不错了。

　　在辽宁省与日本“东北三省视察团”的洽谈会上，沈阳化工集团董事长何献俊带着对外合作部的几个部下，抓住一切机会向日本企业介绍该集团的项目。有50万吨/年的摧化热裂解制乙稀项目，有11万吨/年的丙烯酸项目，还有3万吨/年的特种聚氯乙稀项目。详细的说明书，印刷精良的工厂介绍手册被不断地发到日本企业手中。

　　会后，沈阳政府特意安排日本代表团去化工集团的石蜡化工有限公司考察。副总经理王鹤洲介绍了工厂以后，把何董事长介绍过的三个项目又非常详尽地介绍了一遍。一个接着一个的专业术语，让一直语言流畅的翻译开始结巴起来，也让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日本化工、能源专家开始吃力地揣摩中文术语该如何译成日文。

　　不过总的意思很清楚，中国的研究院已经成功地开发了相关技术，工厂缺的不是技术，而是资金。石蜡厂的介绍让日本企业多少有些吃惊。原以为是和其他地方一样，由日本企业出技术、出资金的，没想到这里只缺资金，缺一个投资者。

　　魅力打折

　　2月22日，在北京的一个讨论会上，日本大使馆经济参赞千叶明说：“日本企业投资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和京津唐地区。特别是最近，主要的研发方面的投资，大多集中在了北京、天津，因为这里有丰厚的科技资源。”看来东北并没有充分吸引日资企业。

　　东北人在背后悄悄地说，日本人是“不该来的时候来了，该来的时候却不来了”。不该来的时候指的是侵华战争，该来的时候指的是现在。这回日本人不来，东北人就去请。3月30日、31日在日本仙台将举办中国东北招商引资的洽谈会。东北三省不是派几十人，而是要派几百、上千人去。

　　东北的“秋波”,成效不是很大,究其原因大概有三个∶

　　第一，东北主攻日本的思路虽没有错，但该找谁、该如何介绍自己，似乎还欠考虑。比如，3月的招商会在仙台召开，而那里并没有太多的重工业。仙台地处日本的东北，这里与其他日本地方相比，资金、技术不足的程度，不比中国国内的东北好多少。看来东北还缺少对日本的真正了解。

　　第二，东北利用现有的设备制造能力重新为中国的制造业提供装备的设想很好，但由哪些日本重工企业来装备东北，东北的目标似乎没有明确。东北的造船厂、冷冻机厂等从国外买了一些旧设备，也通过合资等引进了不少新技术、新设备，但具有革新意义的、能完全取代进口装备的技术，东北还不多。为一些在国内使用的外国装备配套还可以，取而代之则力不从心。

　　第三，东北人喜欢“大”，日本人爱“小”。辽宁组织过6800人的大招商团，包机、包专列去外国。如果东北上千人的代表团去了日本，很难会有同样数目的日本企业家能到场。

　　如果你第一次到沈阳，能看到沈阳满街的黑色高级轿车，简直可以把这里当成东京银座了。东北宾馆的豪华程度也早就超过国外了。其实大多数日本人，特别是生活在中小城市的日本人生活没有什么豪华可言。东北城市里的浮华，让有心的投资者在享受其浮华的同时，也能看到这里贫富的异常悬殊，最终难以下决心在这里投资。

　　(请见《经济》杂志3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