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外汇大检查：共同关注国际收支平衡

　　国家外汇管理局广东省分局副局长/李丹儿

　　两次大检查异中存同

　　1998年和2003年的两次外汇大检查目的都是为了加强外汇管理，平衡国际收支，但两次检查的所处背景、查处重点、问题性质以及所致影响却是截然不同。

　　检查背景不同。1998年的外汇检查是在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国际市场资金紧缩，周边国家货币竞争性贬值加剧了人民币贬值心理预期的情况下进行的。与此同时，不断下调的人民币利率和更加猖獗的走私、骗税活动对各种形式的违规资本外流产生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期间外汇储备增长明显放缓；而2003年的外汇检查所处背景是：相对低迷的世界经济形势和一枝独秀的中国经济发展形成反差，国际市场资金富余、“入世效应”、世界制造业中心和广阔的市场前景推动着我国外贸出口、利用外资双双高位增长，不断下调的外币存款利率(仅2001年就有9次)使人民币升值预期日渐增强，外汇储备快速增长。

　　查处重点不同。1998年的外汇检查重点是查流出，对频繁购、付汇和购汇金额较大的企业及结售汇异常的金融机构进行检查；而2003年的外汇检查重点是查流入，对企业甚至个人的频繁、异常、大额收汇以及在银行办理的结、收汇业务进行全面检查。

　　检查宗旨不同。1998年是会同海关、公安等部门联合开展的外汇检查，主要为了严厉打击骗购汇和逃套汇的犯罪行为；而2003年是由外汇指定银行自查和外汇管理局现场抽查结合进行的外汇检查，目的是全面掌握收汇与结汇的真实情况，准确分析国际收支的变动趋势，改进和完善现行外汇管理政策，促进银行合规经营，堵塞非法资金流动的漏洞。

　　问题性质不同。1998年的外汇检查查出的骗购汇和逃套汇是严重的违法违规行为；而2003年的外汇检查涉及的收、结汇是难以定性而较为正常的交易行为，反映出企业和个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融资成本意识和财务策略调整。

　　影响结果不同。1998年查出的问题直接影响国家的经济安全和金融安全，并有可能带来金融风险；而2003年查出的问题只是影响我国的国际收支平衡和货币供应量，并对货币政策、汇率产生一定的压力。

　　检查效应不同。1998年的外汇检查威慑力大，收效明显，资本流出立即堵住，就广东而言，上半年银行结售汇逆差急剧扩大，下半年外汇检查后8月份情况明显好转，9月份开始出现当月顺差；而2003年的外汇检查之后，资本流入依旧，银行结售汇顺差仍有扩大趋势。

　　差异的企业行为产生不同的外汇收支效应。

　　1998年的外汇检查主要针对社会上以各种手段逃套汇、非法骗购外汇日益猖獗,“外贸顺差外汇不顺收”现象开展的。除企业推迟出口收汇、提前支付进口的货款(包括预付货款)、购汇提前还贷、投资利润汇出和个人减持本币资产、增持外币资产的行为外，检查发现的主要问题是：外贸公司违规购汇；骗汇团伙勾结外贸企业、银行和海关等部门人员疯狂骗汇；外汇指定银行片面追求利润，有章不循，无证售汇、单证不齐售汇、超额售付汇和违规售付汇等。从表现特征来看，基本是流出方面的，带有明显的资本外逃性质。从对外汇收支的直接影响来看，就是结汇下降的同时售汇增加(参见表1)。

表一：1998年大检查发现的企业行为及对外汇收支影响

经常项目典型行为	评价	后果影响	资本项目典型行为	评价
出口延期收汇或 保留现汇不结	同比异常或 政策允许	结汇 下降	外商投资企业 资本帐户 保留现汇不结	政策允许 但同比 明显异常
出口后截留外汇	逃汇
提前支付进口货款	预付货款政策有漏洞	售汇 增加	提前购汇还贷 包括国内外汇贷款偿还外债	政策 有漏洞 同比异常
假报关单、虚开远期信用证等	套汇、骗汇
红利、股息、利润汇出	政策允许但同比异常

　　2003年外汇指定银行收汇结汇专项检查主要根据近年来特别是2003年上半年日趋严重的“贸易结售汇顺收远大于外贸顺差”情况，第一次以资本流入为主展开检查。发现的主要问题是：企业出口预收货款和进口延期付款、境外垫款增长较多；企业使用国内外汇贷款、外债支付进口货款，国内外汇贷款变相结汇增长，金融机构短期外债增加；银行“代位履责”不力，违规办理收结汇业务；有贸易和投资背景的个人收结汇飙升等。从表现特征来看，基本是流入方面且集中在经常项目流入，国际游资流入并不明显。从对外汇收支的直接影响来看，就是结汇增加的同时售汇减少(参见表2)。

表二：2003年大检查发现的企业行为及对外汇收支影响

经常项目典型行为	评价	后果影响	资本项目典型行为	评价
出口提前收汇	出口收汇核销 包括预收货款 政策有漏洞	结汇 增加	企业增资行为增多 资本金加速到位	政策允许 但同比异常
不付汇进料进口增加 但不用于抵扣			国内外汇贷款增加 （外债同增）并变相结汇	外债与 国内外汇贷款结汇政策不一
个人外汇收结汇飙升	政策空白	售汇 减少	借国内外汇贷款 偿还外债
现汇支付进口货款	付汇多样性 政策有漏洞
进口延期付汇			国内外汇贷款 和外债支付进口	政策允许 但同比异常
进口垫付

　　1998年外汇大检查后采取的政策措施主要有：一是1999年1月1日正式启用海关、银行和外汇局之间的进口报关单联网核查系统，完善贸易项下售付汇管理；二是加强了对出口收汇逾期未核销的清理力度；三是规范利润、股息、红利汇出管理；四是加强和完善资本项目管理，包括禁止购汇提前还贷和严格外债还本付息管理。上述措施相当有效，大规模逃汇、骗汇现象得到有效遏止。而对资本流入的管理上，政策缺陷“依然如故”。如进口付汇核销制度在保证“付了汇一定要进口”的同时，也在“进口后是否付汇”或付汇期限方面给予了企业较大的弹性，令企业进口付汇有较大的自由度。因此，当亚洲金融风暴过后国内外经济形势产生变化时，我国资本流入管理上的被动性随即显现。

　　与时俱进转变管理思路

　　第一，实践表明，国内宏观经济形势包括货币政策的松紧度、国内外利率差和人民币汇率的升贬值预期始终是制约国际收支平衡的根本原因。因此，目前应克服多个金融管理部门有可能导致政出多门的弊端，建议以央行为核心，联系外汇管理和银行、证券、保险监管部门，共同建立包括本外币的宏观金融监测体系，综合考虑本外币因素，以达“进出并重，平衡管理”之目的。

　　第二，巩固“收支并重、平衡管理”的外汇管理理念。关键是克服政策调整时滞和避免矫枉过正，相关政策出台前应充分论证，才能避免出了问题再搞大规模的现场检查。

　　第三，必须正视外汇指定银行在“代位履责”方面的固有缺陷，提高银行结售汇业务管理水平。早在1995年广东外汇大检查期间，就发现外汇指定银行在执行外汇管理政策法规与追求商业利益方面，往往选择后者。这种状况在1998年和2003年的外汇大检查中不但没有明显改善，而且随着银行的商业化发展不断加剧。另一方面，新出台的外汇管理法规的可操作性也有待加强。以上信息由《中国外汇管理》杂志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