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万美元华商货物被查抄：利益博弈中的困惑

　　本报记者 姜蓉 北京报道

　　同样的借口，同样的形式，中国商人在俄罗斯已经不止一次遭受货物被查抄的命运，只不过这一次损失更大。2月12日，俄罗斯内务部出动大量警力查抄了莫斯科“艾米拉”批发市场里的中国货物，总价值约3000万美元。查抄的理由依然与历次查抄理由相同：华商不能提供这些货物的合法报关文件，有逃税嫌疑。存在了十几年的中俄民间贸易问题再次因为 这一事件而备受关注。

　　“灰色清关”给在俄华商带来无穷隐患

　　2003年，中俄贸易额创下157.16亿美元新高。由于统计上的困难，这并不包括中俄民间贸易的份额。据有关专家估算，中俄之间民间贸易额每年约有100亿美元。

　　而这巨大的贸易额十几年来都是通过一种非正规途径———“包机包税”实现的。据中国俄罗斯东欧经济研究会秘书长田春生介绍，“包机包税”是由发货方将货物交给清关公司，收货人在俄罗斯收货。其中一切中间环节，包括运输、通关、商检都由清关公司解决。

　　这一中间环节却催生了中俄民间贸易中的暗流。田春生介绍，代理公司一次代理很多客户的业务，货物的品种也很多。一整机的货物是如何通过海关的，是以什么公司名义报关，缴纳费用是多少，货主都不得而知。而这些清关公司往往通过虚报货物，达到高值低报的目的，或者打通海关关系，不办理任何手续直接将货物运进国内。这就是所谓的“灰色清关”。但就是这种“灰色清关”却给中国商人带来了无穷的隐患。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华商的命运掌握在谁手里

　　田春生介绍，事实上被查的中国货物并不是没有缴税。发货人在向代理公司缴纳费用中包括了进口关税，但是代理公司是将整个飞机货物作为一个整体向海关报关的，而且其存在着许多暗箱操作的环节。收货人就其某一批货物无法得到进口报关文件。因此，这些没有报关文件的货物往往在警察的查抄中能轻易中招。中国商人往往因此损失惨重。而这样的查抄事件在俄罗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虽然“灰色清关”给中国商人带来无数次灾难，但他们仍然不愿放弃。雅宝路多年从事俄罗斯贸易的刘先生告诉记者，由于“包机包税”的形式比较便捷，而且关税较低。最主要是手续简便，速度快。他说，像他经营服装类产品，款式更新快，行情随时会有变化。采用“包机包税”的方式，货物多少不限，一般情况下货物一周最快三天就可到达俄罗斯市场，能随时抓住商机。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专家李永庆指出，在俄罗斯经商采取这种方式的并不仅仅是中国商人。近几来，竞争越来越激烈，华商如果放弃“灰色清关”，高成本经营立刻会使其在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中国商品也有被彻底挤出俄罗斯市场的可能。

　　刘先生告诉记者，在俄罗斯做生意有很多事情是很无奈的，“包机包税”在俄罗斯政府是被默许，而且已经十几年了，没有报关单的问题也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李永庆指出，俄罗斯的法律不够健全而且相互矛盾，即使有法可依，执法人员也不依法办事。清关公司在俄罗斯是注册的合法公司。“包机包税”在海关那里是合法的。而内务部在查货的时候又推翻了其合法性。

　　另外，查抄货物的幌子通常是规范市场，但是完全以一种非法手段来执行。按照俄罗斯的法律，警察查抄货物必须持上级主管领导的命令，同时双方当事人必须在场，必须制定查抄记录，双方各持一份。“但这个法律程序在俄罗斯形同虚设”，刘先生告诉记者，俄罗斯警察在“执法”时通常是全副武装，强行冲入市场，呵令中国商人举起手，然后将货物强行拉走。此次查抄事件也是如此。李永庆告诉记者，在俄罗斯的商业城，大规模的查抄已经不止一次，而平时小规模的查抄不计其数。

　　对于这次的查抄事件，田春生认为性质相当恶劣，她认为其原因并不是中国货物没有报关单那么简单，实际原因可能是俄罗斯利益集团的矛盾所引发的。

　　中俄民间贸易何去何从

　　近两年，中俄两国政府有促使中俄两国贸易规范化的意向。俄罗斯政府也有意对这种“灰色清关”进行规范，但是一直没有强力政策出台。事实上，俄罗斯政府对此有其难言之隐。

　　李永庆分析指出，随着近几年的发展，俄罗斯本国经济复苏，虽然其开始加强对进口货物的监管，调整本国的市场。但是俄罗斯像莫斯科这样的大城市，低收入者占到了三分之一，这些低收入者的消费市场是那些价格比较低廉的产品。中国的产品以质优价廉的特点赢得了这部分消费者的青睐。如果取消“包机包税”必然导致商品价格的上涨。

　　另外，参与民间贸易的俄罗斯人很多，俄罗斯有一大批中小零售业者需要从外来商人手里批发货物贩卖到全国各地。从事这种国际货运的人数达到400万人，如果突然中止灰色清关会导致大量失业，这是俄罗斯不愿看到的。

　　最关键的是“灰色清关”是一块大肥肉，十几年来，形成了一批围绕在这块“肥肉”周围的利益集团。一些清关公司与内务部、海关等政府部门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田春生认为，俄罗斯规范贸易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没有结算机制，汇率兑换困难及相应的保证贸易的正常化机制的缺失等制度原因，并不是消除“清关公司”就能解决的。